冬至节读老谭书法
天气已经过了立冬,转眼到了冬至节。再过些日子年关也临门了。我个人连自己生日也不去记,甚麽节令自然不太注意;但冬至节这日不能不记。如年年餐馆发月曆牌时,我照例会收到一张,会特别在意翻到12月22日,用大红箱头笔打个圈,以免忘记。为甚麽呢?我清楚记得,老谭(炯雄)由史柏敦堡来探望我,带来他篆体书法作品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这天正值内子生日快乐。屋里人(我乡下人是这样叫,也有称你女人,我心里记住) 数十年前这日来到世间,又数十年後风云际会嫁了我,所以「死记」冬至节这大好日子。现在得老谭亲驾临僻荒的南卡边陲小山村,我和他的聚会愈感情化了。
老谭过去是我掌厨时的老闆,由劳资关係至各据道场至现在告老是数十年的老友。老谭爱书法,也爱读书写东西,我以为是我俩交情的厚道之处,值得写些话。我知道他的行书和楷书写得遒劲有道。他的宝号〔新中国餐馆〕招牌五个字就是他的行书墨宝,在那幢装潢中国化的餐馆屋簷上威了数十年;餐馆由他夫妇手又转到福州大佬手,那幅牌匾历尽这间老杂烩馆的风光。过去知他写行书和楷书,但这回给我的是篆体,很出我意外,开了我眼界。
因为学识浅陋,就个人书识里有限的字画内容和观赏经验来说,还未到观字画识字画的境界。看毕一幅字画也好,或观赏过一次书画展览也好,人家问我有何心得,通常扯白旗,说不上所以然。我会自说自话:外观好就是好呗。这似乎就是个人的观字画修养了。再深一层的意味硬要表白的话,我祇能说像盲佬摸象。我平时爱读书,也欢喜听音乐调解心情,对字画可说一窍不通。但听音乐,我和观字画一样,祇能用欢喜两字敬谢。音乐听音潜心默念,是心与音交会了,悲喜自知;如听贝多芬的《悲怆交响曲》,听莫扎特的《快乐颂》,我感觉会告诉我感情因素,如立竿见影之感。鑑赏字画的学养是无法自我欺骗的。我一直以为,因观字画和听音乐入门功夫不同;首先就看听的差别,看和听之间观赏界的不同,局限了心灵不同的感觉,至少叫我是否心领神会,欢喜就是底。然而,眼界的高低之与我,如果硬要说观字画之与我的境界,似乎跟艺术之感扯不上。
这回得千古流传的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後代书法爱好者爱颂读和习写,我自然难说出对老谭赠品的感想如何如何?故我当堂祇能说:篆体难写,就像画家写工笔画,画花鸟鱼蟲,化了多少心血和宝贵光阴。我不知老谭这幅王羲之的作品,他用狼毫毛笔还是画笔醮墨写?总之他化入的血不言而喻。读千古传颂的书法大家的天下事,千古後我辈仍然会记得王羲之这幅中国墨宝引出几许公案。史载唐朝盛世皇帝李世民酷爱书法,为教化他的贞观一朝(公元623年-648年)的儒学,下昭搜寻王羲之的真蹟〔兰亭集序〕,劳动天下大小衙官和书法鑑定名家,结果呈上金銮殿上的无数「贡品」,就连他最推崇的当代书画名家褚遂良的眼力也难辨真假。我想到今时今日要睹千古名作的真蹟,祇有在故宫博物馆去。由是,我倒觉得毛泽东的字容易辨真伪。老毛的字就像他的诗词,摊开来就觉著霸气压纸压眼,半点虚假不得,观之心领神会,谁也学不了。
零六年冬至节写於呒吟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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