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16] “相聚童年”结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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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8-16] “相聚童年”结集号
“相聚童年”结集号


   倡议——相聚在童年


各位文友:

     童年是人生难忘的经历,让我们在美华文坛相聚一次童年,以诗词歌赋,书法美术詠之、志之如何?形式、内容悉听尊便。


萧振 敬上



散文、随笔:

刘荒田----------【伦文叙和我的童年】
                【童年的“去村”】
萧振------------【搭错车】
                【看露天电影】
                【吆喝的年代】
邓治------------【回忆我的童年】
树立------------【惊心动魄的一日】
自由------------【童 年 的 回 想】
冰云------------【我的童年】
qingshuifurong__【新疆散文系列】
邱晓鸣 ---------【冬之语】
野莓子----------【摘草莓】
                【挖小蒜】
                【挑野菜】
cow ------------【走在故乡的路上】
青花梅瓶--------【拜花娘,踢毽子】

诗词:

文东------------【相聚在童年──同桌】
走走停停------- 【致儿童——走走停停】
白河山鹰 -------【怀 念 童 年】
邓治------------【暑假孩儿别样忙】
             【旧梦依稀】
钟克煌--------- 【钓】
小土豆----------【童 年 】
                【看写】
枕流不漱石------【西湖.童年】
鲁速------------【童年】
hanqigong820----【玉兔玉兔你真牛】

书法、画作:

白河山鹰------- 【怀 念 童 年】
王芳定 ---------【相聚童年】
                【曾伴榴花等】
邓治------------【暑假孩儿别样忙】
                【淡定点,伙计】

摄影;

冰云------------【童年照片】
寒章------------【来看看童年】
1楼
相聚童年    王芳定先生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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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散文、随笔:

刘荒田:


   伦文叙和我的童年    文/刘荒田

我差不多是共和国的同龄人,上世纪50年代是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平心而论,1957年之前那段时光,比之在楼上撩开窗帘看刚刚被戴上反动帽子的老师们走向批斗会场的反右年代,11岁露宿山头挖矿石,饿得眼睛发绿的大跃进年代,文斗武斗、疯狂恐怖的文革年代,都要好一些。那时,我家在小镇开文具店,在村里还有田地。文具店叫永益隆,是全镇生意最好的。祖父是掌柜,祖母是助手。当上第一任工商联主任的父亲忙于公家的事,母亲忙于照看一个接一个地问世的儿女。标准的小康人家,祖父母安分,勤劳,每天镇守店面。父亲这位中山装上常飘着“燕子尾”的县人大代表,很少在铺里,兴冲冲地进进出出,沉浸在高涨的革命热情中。

永益隆是位于丁字街中点的“旺铺”,楼下开店,铺尾是厨房,二楼是全家的卧室。二楼中段有一个一平方丈大小的“天井”,上头是天窗,天窗射下来的光线可直达楼下的货架和柜台。天井旁边有一个缺了一扇门的五斗橱。上层放坛坛罐罐。下面两格,满登登地堆着书。这是我的第一个私家图书馆。我在放学后和假日,在大人在楼下卖货、做饭的当口,我靠着天井的木栏杆,就着铁皮天窗漏下来的光线,读书,读书。

凭着感觉,我把柜子里的书分为两类:“正经”的和“看着玩”的。二者以及我看不懂的《韩昌黎全集》之类,都混在一起。前一类以鲁迅的《准风月谈》和《周作人选集》为代表,此外是不知名的作家所著、描述苗族风情的短篇小说《黑蚂蚁》,还有广告以色情招徕但对性点到即止的李我、碧侣两位香港红牌的言情小说。后者呢,以伦文叙系列为主,如:《伦文叙老点柳先开》、《伦文叙戏太师梁储》、《鬼才伦文叙》、《风流才子伦文叙》。正经一类,该是解放前夕在岭南大学读新闻学一年级的叔父购置的,他没毕业就参加革命工作去了。闲书是谁买下的?最大的可能是念了初中就随父母经商的父亲,他不是读书人,但上厕所时爱拿一本书,不蹲到腿脚发麻不出来。

从1954年到1958年,我读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在夏夜的骑楼下,和弟妹们爬在竹席上,随高坐在藤椅上的祖母齐声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和小伙伴放风筝、打玻珠、削弹弓、逮天牛、晨晚呼等等之外,读闲书是最私密最刺激的勾当。位置是固定的,别的地方难得采到足以看蝇头字的光线。伦文叙“书系”超过20本,每本不到100页,俗气而艳丽的封面,一如年画。纸质粗劣,装潢草率,售价低廉,可观处是插图不少,尽管线条笨拙。当过状元的伦文叙,平生行谊之中多少供唯利是图的图书商人渲染的“色情”,可是,有点别的什么。不然,不会迷住我这个启蒙不久的小学生,而况,茶楼里烟气和水汽缠绕时,伦文叙是最热火的谈资。我还没说到乡村“散仔馆”的主角、在圩场向每个听众收费5分钱的“讲古佬”,若连伦文叙轶事也搬不出10段,卷铺盖得了。

50多年过去,回想在天窗射入的光线下读伦文叙,记起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意大利诗人夸西莫多的诗:“每个人孤立在大地心上/被一线阳光刺穿/转瞬即是夜晚。”哈哈哈的笑,银铃般脆亮,因为童嗓没变粗的缘故;更有吸引力的是一场场智斗,起先是悬念,比如,梁储太师要这位新科状元为“百鸟归巢图”吟诗,伦文叙先来两句;“天生一只又一只,三四五六七八只。”读者和老太师一般失望:这算诗吗?不料,峰回路转,“凤凰何少鸟何多,啄尽人间千万石。”诗眼有了,高雅出了,小小心灵的惊奇,难以言状!

童年的小镇,这标准的市井,有的是伦文叙的崇拜者和传播者。搬运站里以单车载运人和货的许荣,绰号“乔家荣”(乔家,在土话有“计仔多”的意思),月白风清的夜晚,在步月桥上一站,打个干咳,便招来我一样的听众十来位,在没有汽车经过的桥上围成圈子,许荣靠着花岗石围栏,手舞足蹈地讲古。”湖北大才子柳先开和伦文叙斗对联,他见祠堂内的大鳌木雕,出了上联:‘梁上鳌鱼,难炒难煎难供客’。诸位有所不晓,这骨头难啃啊!猜猜伦文叙怎么对?他看到大门上贴着关羽和张飞的画像,轻摇纸扇,吟出下联:‘门中将军,不饮不食不求人’。”桥下的水声,桥上荷荷的喝彩声,提问,玩笑,嬉闹。许荣在古仔中杂以显浅的谜语,猜不中,他会给小孩子的和尚头轻轻戳一记栗子,猜中了,大方地花一分钱请客,去桥头摊档吃蘸上血红辣椒酱的牛膜萝卜。另外一位善讲伦文叙的,是比我大5岁的肥仔元,他家开药铺,大热天在铺尾纳凉,他开讲伦文叙,也吸引不少听众,和许荣的“古仔”比,他的多了低级趣味,一段讲完,必然引起爆笑。“伦文叙回到家,肚子饿,要吃饭。叫了好几声妈,没人应。他直闯进妈妈的卧室。妈妈在换裤子,来不及躲避,连私处也给儿子看到。妈妈又羞又怕,哭哭啼啼,要去寻死。大头仔伦文叙拦住母亲,高声吟咏即兴之作:‘先生放学我回来,睇见天门大打开;自古帝王从此出,探花榜眼状元来。’妈妈抱住乖仔,破涕为笑。”故事到这里,还算正经,不料往下,引出伦文叙的同学母亲,妒忌伦文叙的妈妈靠脱裤子出名,也趁儿子放学回来,演出同样戏码。便是教人笑出眼泪的噱头。肥仔元把关子一卖,得意洋洋地微笑,两手叉腰,斜眼扫过大伙,一副“你们怎么想得出”的神气。

长大以后读伦文叙,断断不可能有那种迷醉了。作为文化现象,“伦文叙传说”给了读者什么呢?它没有提供哲学意蕴,主旨无非是“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书中自有黄金屋”。最为家喻户晓的,是伦文叙的急智,佻皮、诙谐,即广东话的鬼马、搞笑、抵死。而这等“才”,不是用于匡国济时,抵御外侮,为民造福,而在巧对对联,即席吟诗,“整蛊”对手。他成状元,也不靠这些小聪明,靠的是正儿八经的八股文和以辅助君王治理国家为主题的殿试。

可是,伦文叙作为岭南一块金光灿灿的文化品牌,进入电影、电视剧、说书和书籍。他在我尚称温饱和安稳的童年,和孙大圣、方世玉、陈梦吉等虚构或真实的豪杰一起,承载着想象力和幻想。但是,说他像青年时期的约翰·克里斯多夫一样,在人生观形成过程中起过重大作用,那远于事实。伦文叙是不能仿效的,即使在热衷于拿起自制的青龙偃月刀,和伙伴在散市后的圩场“厮杀”;用马粪纸制作一座迷尔花果山,山前插一面油光纸作的“水帘洞”三角旗的年代,也明白,别说金榜题名、诗戏宰相,就连联句,对对也极为遥远。

那么,伦文叙所提供的是什么呢?是“趣味”。它全然是市井的,俚俗的,别说难以和知青年代所读西方古典名著里浩瀚的思想、广阔的人性、深厚的人道精神比,连中国文脉中的经典作家也有很长的距离。然而它是可爱的,一如木版年画、石湾公仔、黄飞鸿、牙刷苏一样,洋溢着民间的俗气,即红尘气,生气。它一似我靠天井栏杆读它时,从地下铺子升起的算盘声,寒暄、算账的声音一样,使幼小心灵童年充满世俗暖意。这种对世俗人生的热爱,持续到晚年。

                         童年的“去村”    文/刘荒田  
  
     “去村”,在我家乡广东台山的土话里,是“走亲戚”,亲戚在别村,此“去”乃是“前往”。在儿时,过了大年初一,择吉日“开年”,开年后,“去村”便密锣紧鼓地开场。于是,在散满爆竹纸屑的巷子前,在翻着白色泥坯的田垌中,绿竹掩映的村道上,不难看到这样的场面:两个小孩在赶路,辫子上拴着红绒线的女孩,如此矜持和威严,不看个头也晓得是姐。小男孩一路蹦跳着,拿着小篱竹东戳戳西挑跳,身上蔟新的衣服,因太长而折了两折的裤管粘上了泥巴。这姐弟是家里派出的使节,到亲戚家去执行强化亲情的使命。当然,中国人醇厚的人情并不表现在贺卡和祝词上,而是落实到“吃”上,姐姐所挑的荸荠般扁圆的“去村篮”,盛着应节糍糕--咸的“鸡笼”,甜的“煎堆”,又粘又韧的“大龙金”,咬一口尽是糖渍花生米的酥角……盖子的半圆提手夹着翠生生的蒜苗,里面搁着朱红桔子和利市封。如果是殷实的或者虽紧巴但不容许面子上有闪失的人家,扁担下还挂着鸡笼,一只毛色灿若晚霞的阉鸡乐天知命地蹲在里头。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在怀里塞满红包、打的饱嗝无不带着油腻的妙不可言的春节,“去村”是题中应有之义。
  这样的搭档,是我和大我三岁的姐姐。“去村”,是既富吸引力又腻人的差事。吸引力首先来自利是。所走的亲戚,无论穷富,都会塞来好几个红包包,包里乾坤到开拆才知道,小孩子拿到后,放进上衣口袋,不时按按,却不敢当着亲戚的面打开。其次,亲戚家的人,外村里的孩子、牛和池塘,都很新鲜。然而闷死人。那年代既无电话也没多少自行车,天晓得大人是怎么捎话的,去村从没吃过闭门羹。篮子晃呀晃呀进了村,禾塘上晒太阳的大人亲切而冷淡地点头,在巷子中玩陀螺和拍“公仔纸”的孩子带挑衅似地盯着,我们急忙低头走过。到了亲戚家,贴着春联和倒贴喜字的坤甸门早已打开,大人喜滋滋地把我们迎进去。主人都是女人,当家男人要么上墟里的茶楼,要么到外村看狮子采青。我猜男人是为了躲避小客人,这种纯粹礼节上的来往,年纪相差大,话匣子搜空了也没几句应酬话,只好敬而远之。记得一次到表伯父家,伯母不在,大表哥当接待员,相对时百无聊赖,他只好搬来棋盘,给我上操炮走马的启蒙课。揭篮盖似乎是相当隆重的开场式,手脚利落的当家女人把小客人迎进厅堂,两个篮子摆上八仙桌。当家女人大惊小怪地赞叹:“哟哟,你家老爷奶奶真客情哎,这么多好东西!”“别生份,啊?随便坐,就象在家里一样。”我和姐姐在酸枝椅旁边靠着,不敢大咧咧地高坐,搓着手,站着发呆,麻木地点头,作有分寸的微笑。到时候了,伶俐的姐姐便一五一十地把祖母或母亲临出门时再三叮嘱,她演习得烂熟的套语搬出来:“嬷嬷的话,鸡收下,给舅爷吃的。不要回篮。一家人,太客气不好。”当家女人不住口地说吉利话,把篮里的礼品一一拿出,先上供,焚香,烧纸钱,合十拜祭,其间还要和我们拉拉家常。天上地下的神明和列祖列宗的牌位一一拜过,一大盘糍糕切好了,推到我们跟前,“吃,你妈手艺真好哩。”我们哪里有胃口?只渴望早早结束,回去交差。如果时间凑合,主人非得留饭,一个劲地往碗里夹除夕剩下来的鸡腿,还有不知上了多少遍蒸屉的榄豉豆豉,菜好坏在其次,顶要命的是不自由。直到把放着回礼的篮子挑出门,走出村口的牌楼,才松口气,迫不及待地拆开红包。然后,撒开腿往家跑,为了那串没来得及点燃的“二踢脚”。
   亲戚走了这么多家,只有一家我抢着去,那是我祖父的姨妈。家里全是女人:70开外、脸成了风乾核桃的曾姨婆,她那守寡的二媳妇,二媳妇的媳妇,二媳妇的媳妇的两个女儿。他家的男人,健在的都去了美国。她家后院有果子很多的番石榴。两个女孩年纪和我相仿,大的文静,躲在房里不见人,小的脸圆,十分活泼,拉着我的手在巷子里疯跑,教我跳房子,抓子儿。然而,即使去这般有趣的“村”,也不敢放肆,多半坐在前厢房,静静地看女孩的年轻母亲安祥地做针线。所以,直到如今想起她的家,脑海便泛起贴在厢房和卧室交界处的年画,梅生画的重彩工笔,白泥灰墙壁洇着柴火熏黑的痕迹,因为我坐的板凳,总是正对着这幅引颈长啼的大雄鸡,好些年都没换新的。$ w( D0 J& Q" B
  将近半个世纪过去,和我牵过手的圆脸女孩该是祖母了吧?离乡多年,已应陆游诗:“天涯住稳归心懒”,可是一年年过洋节日,都想起儿时的“去村。3 x; R+ O$ P/ |7 J%
 
 
 
 
 
3楼
萧振:

搭错车     文/萧振
                                                                  

    “收票。”   总站到了,1路公共汽车售票员走到每个乘客面前收票尾,此刻就站在我和妹妹面前。

   “票呢?” 我扭头问坐在旁边的妹妹。

   “你没有给我!” 妹妹看着窗外心不在焉地说。

   “还说没有!我给你了!” 我不单说得斩钉截铁,声量也大了,好像要让人听到。

    妹妹收回目光看着我,莫名其妙。

    “你没有给我!”

    “我给你了!”

    “没有给!”
      
    “给了!”

    我不依不饶和她争起来,一旁的售票员不耐烦走了。

    我一见售票员走,一把拉住妹妹的手,喝一声“还不走!”下车了。路上,我见妹妹气鼓鼓的,说:“我没买票,我没钱。”算是解释,也是道歉。

    妈妈刚才带我们几个孩子上街,在中山五路买东西后要和两个姐姐继续再走,遂嘱我带妹妹先回家,妈妈给了我五分钱车票钱,说妹妹小不用买票,还问我知道不知道车站在哪里。六、七岁的我信心满满,脆生生的说知道、知道,让妈妈听了丝毫不怀疑。

    我拉住妹妹的手,不费功夫就找到1路车站,车到了,上车、买票,找座位坐下,一切中规中矩。可是,车开了一站路,我觉得不对,暗说不好,方向错了。我没有犹疑,下一站拉住妹妹下车就过马路到对面的1路车站。我没钱再买车票了。可是车是一定要坐的,不然怎麽回家?走路回去根本不可能,我连想都没想。

    车到了,上车,找后面座位坐下,只是不买票。车到东山总站了,售票员收票才演了上面一场戏。

     妹妹等妈妈回家一脸委屈地告状了。妈妈教训我做事要小心,不能粗心大意。又抚慰妹妹,人不怕吃亏。日后,妈妈再带我坐车的时候,叫我多买一张票补回。


                              吆喝的年代   文/萧振
                             (相聚童年)
                                 


    儿时,挑著擔子的小贩穿街過巷吆喝叫卖,“收买——烂铜烂铁,玻璃酒樽(咯)药水樽”、“补嚄、补铜——煲锑煲”、“铲——刀磨铰剪” 、“鸡毛鸭毛换火柴” 、“芝麻糊,糯米麥粥”、“飞机榄,飞上天棚”……声音抑扬顿挫,有如唱歌。而吆喝叫卖鸡公榄,直情就是唱歌,曲调委婉动人,歌词简单明了:“鸡公榄,真好味,有心帮衬请你快来。”声情并茂中,小贩舞动着上身套着的雄赳赳的鸡公模型,不单有声有色,还有歌有舞,包装也丝毫不输e时代的讲究。我们一班孩子碰上自然给添点人气。最叫我们得意忘形的是卖芝麻糊、糯米麦粥和补锅的吆喝。

    “芝——麻——糊,糯——米麥粥。”小贩吆喝的节奏间,我们给他加工改造,“芝——麻——糊,係你舅父!糯——米麥粥﹐係你阿叔!”想象一下,挑着担子的小贩穿街走巷来了,吆喝“芝——麻——糊,糯——米麥粥。”忽然,一班小孩跟着在他吆喝声中不失时机的插入两个感叹句,听多了觉得不过顽皮,乍听还真诙谐。小贩不慍不怒﹐顧自吆喝,大概忖度童言無忌,权当免費廣告。但是,“补嚄、补铜煲锑煲”的小贩却不想我们帮口作免费广告,因为我们捣蛋。小贩吆喝,“补嚄……”下一句还没接上,我们逼不及待就喊,“越补越化学。”幸好主妇们不信,或者她们会反向思维?如今怎么想都对不起人家。“閨中少婦不知愁”,懵懂少年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说芝麻糊、糯米麥粥让儿时的我们唱得整蛊,补嚄越补越化学唱得造怪,“飞机榄,飞上天棚”的吆喝对我们就是别有一番滋味。叫卖飞机榄的小贩并不壮硕,只是中等个子,头上滑稽地歪戴着尖顶的脑壳大小竹帽,手拿一支嘀哒(唢呐),斜揹一个装橄榄和紙的书包。嘀哒声只有三个,又高又尖,让人亢奋。“嘀——嘀——咑,嘀——嘀——咑”,随后小贩吆喝“飞机榄,飞上天棚!” 我们凑到钱,听到吆喝就冲上四楼天棚对着下面街道小贩大喊,“买飞机榄!”看到小贩注意我们了,就把钱折叠成团扔下街道给他。小贩拾起钱,拿出一张纸仔细包好橄榄,瞄着我们一抡手臂,橄榄不高不低、不左不右就飞到我们身边。记得五百文(相当今天五分钱)好像是起价,少了不做你的生意。当年五百文可以买一个鸡蛋或一个菠萝面包。五百文買到多少個飛機欖飛上來就忘記了。

    我们的童年是吆喝的年代 ,小贩穿街走巷吆喝是时代的其中一个特征,给我们歡快童年,教我們力不到不为财。现在少了小贩穿街走巷吆喝,是高楼大厦、是车流如鲫、是城管之力还是生财有道,伦理下滑……?我相聚童年,开心中又有点迷茫。


                           看露天电影   文/萧振
                           (相聚童年)
                                 

    家父经常带全家去新华电影院看电影,他总是会问孩子们看得懂呒?我当年几乎都无言以对,有点感伤,尽管没有影响接下来吃宵夜的好胃口。倒是和客人傾巢而出看電影時候,因为有客人在我才躲過父親的問题。

    看露天電影让我省事。

    週六我必問同學和小夥伴﹐“ 派出所今晚放什麼電影﹖” 不然﹐就自己跑十幾分鐘到派出所看看海報。所謂海報也就是一張彩色紙上用毛筆寫的幾個字﹕“今晚電影,某某某。時間,七點三十分。地點,東湖街派出所”。  只要打探到是好看的電影﹐我一回家就跟兄弟姐妹說。然後﹐關鍵是取得媽媽的同意和支持﹐爸爸是很少過問。但這點很重要﹐不同意就意味著不能出門﹐也沒有錢。當年的票價是五分錢一個人。這五分錢的概念當時是可以買一個雞蛋或一個菠蘿麵包。媽媽總是答應的時候多。在期盼中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晚飯﹐天擦黑了﹐大姐领队带着他們三﹑五個﹐有時候還有隔离邻舍小夥伴﹐一人拿一張矮凳仔或者兩個人拿張一起坐的桥凳興高采烈出門了。一路上﹐拖椅子拎板凳的人還真不少。無庸置疑﹐肯定是看露天電影的。我們更加快了腳步。

    东湖街派出所在培正中学斜对面。派出所的露天電影院其實就是派出所的籃球場。球場三面是房子﹐都有圍牆隔開﹐靠街一面的圍牆在一人高處開了個一尺見方的洞售票﹐下面有幾級石階方便小孩子站上去買票。旁邊幾米開外是入口。我們進場後首先是放凳佔一個正中的不前不後的好位置﹐早起的鳥有蟲吃﹐早到的人有好位坐。遲來的只好靠邊﹑靠後了。帶高凳子的人因為坐的高通常也自覺靠後坐。

    每次﹐銀幕上面先亮起來的不是電影﹐是放映員打出的電影機對銀幕位置的燈光。一番上下左右移動後﹐白燦燦的光正正罩著銀幕了。我的心情也隨著興奮起來了﹐因為很快電影就開演了。不一會﹐喇叭響亮地叫﹐“請大家安靜﹐電影馬上開始。” 這話頂得上軍令﹐吵雜的聲音陸續停了。耳熟能詳的音樂伴著光芒四射的工農兵雕像出現在銀幕上。這是中央新聞電影製片廠的片頭﹐接下來就是介紹國家領導人的政治活動和國家大事。我们給這段电影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加映” 。加映完了才放正片。只是幾十年後的今天﹐我記得的只剩下當年看的幾部電影﹐新聞片都忘到爪哇國了。最熟的是 “平原游擊隊” 裡的一句話,因为它经常掛在我们一帮孩子嘴邊﹐“平安無事嘍﹐咣﹗”我特別喜歡戰鬥片﹐這习惯幾十年不變﹐頂多後來添加了愛情片等。單機放映是當時露天電影的特點。一部電影放映機放映一盤電影拷貝﹐不管放到什麼地方﹐是充滿懸念﹐是精彩還是平淡無奇﹐放完了就完了。不像現今的片集商業化﹐都刻意在扣人心弦的地方結束﹐吊人口胃﹐讓你追著看下一集。我們久经沙场﹐聽到放映機聲音變了﹐就是這盤拷貝快放完了。不久﹐銀幕上突然只有一片白光﹐場上的燈光也亮起來﹐大家知道﹐換片了。一場電影換幾次拷貝是家常便飯。幸好就三﹑五分鐘搞定。大家常常趁此機會出去小解﹐互相打鬧﹐像泥鰍一樣到處亂鑽﹐不然就坐在凳子上抬頭數星星。也有拷貝放完了該換拷貝卻沒換拷貝﹐這時候廣播就說﹐“走片未到﹐請稍候。”無可奈何中﹐大家等吧。但在正常放映的時候﹐有時銀幕上也會突然出現一片白光﹐聲音嘎然而止。斷片了!場上的燈光又亮起來。這時一些人會很好奇地圍在放映員身邊看看熱鬧。
     
     “劇終” 或“完” 出現在銀幕了。燈亮了。伸懶腰﹑幌腦袋﹑搬凳子﹐喊人聲﹑搬凳聲﹑交談聲﹐匯集起露天電影場特有的景觀。此情此景絲毫不影響我因為片終而意猶未盡的心情,但也只能依依不捨地拿著凳子跟上大姐走上回家的路,腦子裡卻想﹐下星期不知又放什麼電影,却没想宵夜,因为看露天电影不可能外出吃宵夜。

    簡陋﹑熱鬧、自在是兒時看露天電影的感覺,和跟爸爸看电影各有千秋。
 
 
 
 
4楼
邓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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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炎炎日正长,寻花斗草捉螳螂。
捕鱼摸蚬兼游泳,暑假孩儿别样忙。

                        回忆我的童年    文/邓治

 
孩子就是孩子,这很简单。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你往往身不由己,尽力去剥夺他们的童年,加速把他们培养成“小大人”。太多年轻的父母为了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而煞费苦心,孩子放学以后呢,不辞劳苦地安排各种补习,没有15分钟是空闲的,就算是休息,也只是“寓学习于娱乐之中”吧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呵,大家一边叹着气,一边努力做着同样的事情。
     有没有不一样的童年呢?我说有的,不过已经久违了,那是我自己的童年时代,尽管年代有些久远:那是半个多世纪以前——1950年代——的事了。
     那时生活当然是困难的。我父母的工资加起来摊分到全家人头上,一个月大概是八块钱。我们放学以后还得要做些家庭手工业来帮补家用,筹措学费。我曾经做过的,是做炮仗,编草席,粘纸袋,拣破布,削竹签等等,那时候没有童工一说。最难忘记的,是九岁的时候,常常独自挑着几张草席到收购站,去接受收货的大人苛刻的叱责。
     但那时的幸福之处在于完全没有升学的压力。在我生活的小城镇里,没有人会愚蠢到花时间去想“赢在起跑线上”将来读名牌大学这样的事,孩子们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还是不少的。那时候的孩子真是时间的富翁哩。
     长长的暑假里我们可以做什么呢?前几天我写了一首打油诗,里面有几种能玩的花样:
     夏至炎炎日正长,寻花斗草捉螳螂。捕鱼摸蚬兼游泳,暑假孩儿别样忙。
     
让我解释一下吧。
     寻花斗草。我家虽然在小镇上,可是离乡村只有一箭之地,各种野花野草不少。那时候家中的破盆烂罐,往往被种上各种不登大雅之堂的花草。我记得有一种“风雨花”,其貌不扬,像韭菜似的。可是到了夏天风雨之前,它竟会长出一条小茎,上面开出一朵五瓣粉红的小花,这是我们的气象台,让我们无比的好奇。我家的旁边有几棵高大的苦楝树,夏天里总会结出绿色小橄榄似的“苦楝子”,拿来互相投掷打野战,或者抓子儿都特别好玩。但是我印象中最深的还是它的花。那年我大概九岁吧,有一天,那是春天早晨雨后,我走到苦楝树下见到它的花盛开了,如烟如雾,或者是一片桃色的云,连潮湿的春天空气也似乎是浅紫色的,那种清新和美感真的难以言表。我那时还不知道有“唐诗三百首”,只是有一种感觉在内心萌动至今不忘。我长大之后有时会附庸风雅来个五言四韵之类,说不定就是那时种下的祸根了。
     斗草。在路边随手抓一把我们那里极多的田字草,两人各执一块叶子,用它纤弱的叶柄互相勾着拉扯,扯断的一方就输了。另一种好像叫做“牛筋草”的也很合用,那就要把它的花柄结成一个结,双方把结子勾在一起来拉扯了,这种偏于柔弱的竞争很多时候好像是女孩子的事,不过男孩子有时候也玩的。
     捉螳螂需要爬树,体现了男孩子的勇敢精神。螳螂凶恶的样子并不讨人喜欢,也许小伙伴们捕捉它不是为了挑战它张牙舞爪的样子,只是为了好玩。其实天牛和椿象我们也很喜欢捉的,天牛长长的触角非常威武有点像戏剧里的将军,椿象的大鼻子却很滑稽笨拙,还有嗡嗡飞过总不肯停下来的蜻蜓,这些总是让我们着迷。我家旁边就是一个小树林,有龙眼,有石榴,还有竹子,那是孩子的乐园。
     其实孩子们玩得最多的是水。古语说南方人“日与水居也,七岁而能涉,十岁而能浮,十五而能没(潜水)矣……”,那是北方人想像的。其实南方小孩子到了五六岁哪个不会游水的?夏天里有的孩子整天在河边玩,大人也重视先让他学会游泳。江河不是游泳池,哪有正儿八经地只是游水的?不过是玩水吧了。钓鱼捉虾是常玩的,我弟弟是捉虾的高手。他自己做了一竿“标枪”,末端装着八九枝磨尖的钢针,见到虾在河沟里游,他一叉子下去,往往能插到一只小手指大的虾子,当然,晚上出猎会收获得更多了。那就要带着自制的手电筒,虾子一见到电筒光就不会游动了,在夜色的黑暗中虾眼发出一点点反光,对着它扎下去。当然要扎得准,那是需要技巧得。摸蚬却不用什么技巧,你只要带一个筛子,一个桶子就行。到一个沙底的河溪里,把河沙拨到筛子里,然后在水里把沙子筛去,剩下来的就是黄澄澄的沙蚬了。捕鱼摸蚬是妈妈喜欢的玩意,因为可以帮补一点家用,我弟弟很懂事,常常得到妈妈的笑容。
     其实这些都是学习,或者叫“第二课堂”,不过我们那时候不叫学习,叫“玩”吧了。因为是自己要去的,累死也甘心,什么法子都能想得出来。
     没有一个孩子长大了以后说玩够了的。我的大女儿现在有两个正在童年的儿子,她就总是说因为自己童年时没有玩够,现在要让他们玩个够。因此,她的两个孩子暑假里正在加州的土地上尽情地玩着,打美式足球,篮球(当然是几岁孩子的胡闹),游水,搏击,到动物园,甚至山坡上追逐奔跑,滚得一身泥,就跑到饭桌上拿饭吃。好在美国的大学对华人来说竞争并不厉害,就让他们玩个够吧!

感谢邓治兄充满童真童趣的诗画!   文/萧振
 凑趣两首,其一:

 暑假孩儿别样忙,
 两男一女到河旁。
 大声告诉三虾仔,
 纸鹞刚刚介落塘 。   (介纸鹞,天上争斗介掉对方纸鹞。 )             

其二:

 聚首童年兴味长,
 读书知礼上学堂。                                                          
牛犊天性不识怕,
 敢叫天王躲水缸。




5楼
树立:

   惊心动魄的一日    文/树立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童年有一段时间曾经遭遇过战争离乱,一家人骨肉分散在相隔几千里之外的好几个地方,饱受颠沛流离,饥寒交迫之苦。我这里只记下那个年代最使我难以忘却的惊心动魄的一日。

    我记得那一年不是1942年,就是1943年。有一天,当天还没亮的时候,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把妈妈和我们几个小兄妹都惊醒了。不久,一队枪杆上挿着寒光闪闪的刺刀的日本鬼子就进村了,全村所有的男女老幼都给赶到祠堂前靣的空地上,这里原来是农民晒谷子的地方。

    几个骑着体格很高大的马的鬼子,緊紧地包围住这些手无寸铁、惊慌失措的村民,不让人随意走动。接着鬼子们就走到每一个村民的面前,认真地查验他们的脸色,察看他们的表情。有的还拉起村民的手,看看他们的手掌上有没有老茧和老茧的生长位罝 (后来听说是以此來鉴别是拿锄头的种田人还是拿枪杆的士兵)。有的鬼子还走近村民的身旁,嗅嗅他们身上的气味(后来听说是在闻有没有火药气味)。

    原来,凌晨时分,位于村北的一座小铁桥给人用火药炸掉了,鬼子是来抓爆炸铁桥的人。这座铁桥离我家不远,十来分钟就走到了,桥下是一条不大的河流,这里是我和村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爱去的地方,我们经常在这儿摸石螺和和捉虾蟹。

    炸桥的人当然沒有抓到,但是鬼子久久不肯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几个鬼子突然围住了我们一家人,嘴里叽里呱啦地不知大声在嚷着什么,其中一个会说中国话的鬼子(村里的大人后来都说这个鬼子很可能是日本的台湾兵)代他传话了,说我毌亲不是英国人,就是米(美)国人,英美现在都是日本敌国 (当时太平洋战争爆发,英美已对日宣战),凡是敌国的侨民,都要送到集中营去。说完话他们就立即要把我妈妈拉走。
    这突如其来的飛天横祸一下子把我们一家人都吓呆了,看到妈妈马上就要被鬼子带走,我和小弟妹都大哭起来,紧紧地拉住她的衣服,以为这样妈妈就不会被鬼子带走, 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平安回家。可是满靣兇相、杀气腾腾的鬼子跟本就不理睬你,举着刺刀的鬼子已逼近到妈妈跟前,吼叫着要她上路……

    他们为什么把妈妈当做英国人或美国人呢?原来我妈妈的肤色很白,身材又高,而且头发是天生卷曲的。

    在这危急关头,幸亐村里的几个老人站了出来,通过会说中国话的台湾兵,向鬼子说明妈妈真正是这个村里的人,祖祖辈辈都在这个村居住,绝对不是什么外国人,全村的人都愿为她担保。几经反复诉说之后,妈妈沒被带走,但因受到惊吓,回家后生了一场大病……
    我们算是逃过了这场劫难,但在我的幼稚心灵里,从此却留下了一个永久无法消除、终生难以忘却的悲愤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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