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原创]三藩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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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原创]三藩聽雨

        早上起來,吃過早餐出門去,在門口停下想了想,又回頭帶了一柄雨傘。三藩的春雨,纏纏綿綿的並不怎麼惱人,其實帶不帶雨傘,都只在一念之間罷了。春雨如酥,如果你撐開一把色彩斑駁的雨傘,願意為殘留了少許冬季憂鬱的街道添上一筆重彩,那當然是極合時宜的;但如果你性格豪爽,願意只憑一襲短小的風衣,一條皮革超短裙和一雙皮靴上路,視雨絲為無物,不要緊,你也非常瀟灑。你走在人行道邊那不知名的桃紅色花樹底下,你有時竟會忘記身在北美,腦子裡不期然地想起南宋詩僧志南的名句: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三藩的雨水總是那麼溫文爾雅,即使你在這裡生活十年,也沒有多少機會聽到雷聲,更不用說碰上狂風暴雨了。雨水總是淅瀝淅瀝地,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然後悄悄地結束,雨量也總是適可而止,因此在我看來,這裡房子的排水設備只是聊備一格罷了,根本不是為抵擋颶風雷暴而設的。三藩的雨水總是那麼善解人意:夏天裡陽光充沛,因為早晚常有濃霧,空氣不見乾燥,那時候雨水少,草木也能暢茂;在本來應該乾燥的冬末春初,雨水卻相當的多,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所以一年到頭,人們都能享受濃濃的綠意。
        三藩的春雨當然適合用眼睛去欣賞。在不用上班的星期天起來,你閑立窗前,遠景是市內最高的雙峰山,岡巒的輪廓在烟雨濛濛中畫出一條絕美的曲線,像是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中景是金門公園邊上一列一列的維多利亞式老房子,那高聳的三角形屋頂,那精雕細琢的窗欞和柱飾都披上了春雨的面紗,在蒼綠色的大樹影裡顯得分外嬌嬈,近景是綠蔭後面露出的一段馬路,成行的汽車無聲地穿梭在雨簾的後面,雨水把它們洗刷得靚麗養眼。
        你懶懶的走出房門,來到你居住的屋村的公共庭院裡,庭院中高大的花缸邊沿上,栽了一叢一叢的迷迭香,那綠色濃得象要從細碎的葉子末端滴下來,淌到了地上。枝條柔若無骨地一縷一縷垂掛下來;修剪過的熏衣草把縹緲得若有若無的香氣悄悄地散布在空氣中。含蓄的日本楓樹還來不及長出新芽,像是一個頭髮蓬松的睡美人;可是活潑的鶴望蘭已經等不及了,早就伸張開寬闊的葉片來迎接春雨的問候,在花叢中間,從這邊到那邊,攢三聚五地高高挑起了花頭,把暗赭色的花萼彎成鶴嘴,把鮮橙色的花瓣竪起組成鶴翎,活像一群偶爾散落在人間的天堂之鳥。
        三藩的春雨更適合用耳朵去聽。城市好像還沒有睡醒,你在寂靜中聽到了若隱若現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微妙信息,那是迷迭香的鼻息,那是薰衣草的喃呢,那是日本楓樹的夢囈,那是天堂鳥的亮翅,那是春之女神甜蜜的呼吸……。然而所有這些,此刻都籠罩在一幅無邊無際的輕紗中,變得曼妙無比。這時候,如果你竟然有閑,有機會在雨中花欄前停留片刻,聽到雨點在枝葉間飛濺,在枝頭聚成晶瑩的水滴,再聽到它輕輕墜落到花泥上,那簡直就是天籟。
        但是聽雨更適宜的場合,還是在晚上窗下的燈前。當你忙碌了一天,終於掙得了屬於自己的一寸光陰,你為自己沖了一杯清茶,在雜亂得十分親切的書桌旁邊坐了下來,打開電腦,寫一點自己愛寫的甚麼東西。這時候在你旁邊白色的百頁窗後傳來了雨水輕扣玻璃的淅瀝聲,還間以雨滴輕敲屋檐的滴答聲,若有若無,飄飄渺渺,伴以一絲宜人的涼意,你的感覺將會如何呢?
        我會想起讀小學的時候屋旁園子裡沾著春雨的苦煉樹花;我會想起讀中學的時候披著蓑衣挑著秧苗腳下滑溜的田塍;我會想起在鄉下和愛人第一次約會時走過的濕漉漉村道,我的心會回到年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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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真美,三藩市的春雨!
美村先生的三藩听雨,如轻诉,如呢喃,如低唱,如叹息。随着美妙的文字,我走进了三藩的细雨,欣赏了雨中美丽的城市,扑捉到了雨中花草的香气,听到了雨和花的合唱,还有雨滴在窗上的叩击。
如此美景,如此声响,如此意境,如此情绪、、、
欣赏之至,学习!
2楼
读罢石美村听雨,想起自己一篇旧文,特意贴到这里助兴,请石美村亚洲。握手!

听云轩品茶(6/1/2008)


少时知越秀山有听雨轩,听雨,是听竹林细雨?或是雨打芭蕉?素无深究。如今友人邀我往白云山听云轩饮茶,听云,令我玩味。广州的茶楼食肆,高声的喧嚣原是一道特别风景,能在嘈杂声中听云,岂不很值领教?


听云轩,深处有洞天,小小茶室隐在一角,静谧,闲闲然写在碧绿里,幽趣静悄悄藏在水池边。原来,喧嚣的尘世也可以辟出听云的桃源,令人别出天地。


友人取出自备的龙井,亲自精心泡了一壶春茶。淡淡的温绿徐徐而出,给别致的茶杯平添了一道清澈柔和的秀色。“请品茶!”轻嘬一口,茶香满嘴,真的如古人所言“饮罢清风生两腋,余香齿颊犹存。”其实,饮茶的真旨岂止生津解渴,赏茗品香的意趣尤在恬淡宁静,即物即真,想在茶里,生在意间。人生许多无形的东西,如有若无,全在意念之中。即如听云,云虽在天,其本在水,水生云,云和水,流动于天地,似无声,却有声。若用心听云,则云有声,若心云在胸,随世事翻滚,则更可时时听云了。此刻,静心饮茶,让人间世事在茶壶里自由来去;安座观云,任天地风云自宇宙随意舒卷。虽身处凡尘,亦自得心清。


我与友人,交深言浅,天南地北,家事世事,自自然随壶高壶低,自由流泻;往日风云,今朝趣事,静静间品茶细语,杯水翻云。我用心听,果然听得对方心底语,似心头抚筝,流水行云。骤想起鲁迅有诗:“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恍然得悟:无声处尚可听惊雷,茶轩里听雨听云,自是寻常事。


雨有声,云有声,听在微处。只是世事自然,云舒云卷,本有高低,若然自己放低了身段,便可只管埋头品茶了。心底有云,悠然飘出:夏来品茗在广州,别样听云碧满楼,龙井一杯茶胜酒,清心着意远尘愁。
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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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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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再次拜读秋叶清雅好文,仍是十分欣赏。
从听雨而听云,从饮茶到品意,听心。言浅意深,语淡情浓。行文如流水,传意如走云。舒舒朗朗,清清淡淡,一篇好文章就这样展开了。
十分欣赏下面这些浑然天成的文字:
“饮茶的真旨岂止生津解渴,赏茗品香的意趣尤在恬淡宁静,即物即真,想在茶里,生在意间。人生许多无形的东西,如有若无,全在意念之中。即如听云,云虽在天,其本在水,水生云,云和水,流动于天地,似无声,却有声。若用心听云,则云有声,若心云在胸,随世事翻滚,则更可时时听云了。此刻,静心饮茶,让人间世事在茶壶里自由来去;安座观云,任天地风云自宇宙随意舒卷。虽身处凡尘,亦自得心清。”
文字中透出看透人世的意味:
“雨有声,云有声,听在微处。只是世事自然,云舒云卷,本有高低,若然自己放低了身段,便可只管埋头品茶了。心底有云,悠然飘出:夏来品茗在广州,别样听云碧满楼,龙井一杯茶胜酒,清心着意远尘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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