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倔强的白发

楼主 lydst 于 2012-09-18 20:56:24
[散文]倔强的白发
                                    倔强的白发
                                      邓世太
    都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如果人瘦了，毛会怎样？我的切身经历是：黄而稀。
    少时家贫，经常吃完上顿愁下顿。那种环境带给我的不光辉形象是：骨瘦如柴。面如黄纸的脸上，间杂的白癣经常起皮，虽然证明我是不仅有脸还是有皮的人，但常被小伙伴讥笑为“大花脸”。头发更是不争气，焦黄如枯草，三五天不洗便杂乱无章地堆积在脑顶，甚是难看。每每看着我被小伙伴奚落后的沮丧表情，奶奶便安慰我：别介意，多刮几次光头，头发就会变得又黑又亮，人也会精神好多。于是，每次剃头匠挑着担子进村，奶奶总是事先烧好开水在家恭候，直到剃头师傅把我收拾得干净利落，才放心地让我出去玩耍。你别说，头顶少了一丛枯草，人感觉自在多了：热了，布衫一撩汗就擦干了；脏了，蹬在清清的小溪边，低头掬几捧水就洗干净了。虽然大人们常常投来善意的嘲弄目光，但村里理光头的男孩一多，时间长了，大家都习惯了，我的头发也在大家的习惯中，逐渐变黑。
    跨进学堂门，一切都变得新鲜起来：除了穿戴整齐、按时上课放学、回家帮助大人干活这些规矩外，男孩一律留板寸，女孩全部是麻花小辫，往返学校和家庭的路上，大家一起哄哄闹闹地玩耍，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了。等到进入城市读大学，开学第一天，领导宣布校规：男生不准抽烟、喝酒、谈恋爱、穿喇叭裤、留长头发等等，农村来的同学觉得这些规定很正常，城市来的同学就不满意了：什么破规定!现在都改革开放了，头发留多长还要用尺子量啊？大有明朝末年汉人抵制清兵剃发的架式!不过，牢骚归牢骚，规定还是要执行，我也是在同学们的议论声中，增长了关于头发的诸多知识，再留意电影、报刊和生活中接触的人，发现头发中蕴藏的学问还真大的很!
    一次和同学洗完澡出来，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老邓，你的头发竖起来，很像年轻时的一位大人物哎!引得其他同学竞相观看。我一笑置之，自知离那位大人物十万八千里，但一头浓密的黑发，前面带着自来卷，确实让我感到很神气。进入职场后，一张青春洋溢的脸，伴着一头浓密卷曲的黑发，无论出现在讲台上、办公室里，还是在朋友和同事的印象中，或者记录生活的镜头前，都为自己的形象增色不少。闲来无事，翻阅那些意气风发的照片，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心头，那段黄金般的岁月，曾经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
    金贵的东西，谁都想永远占有，可命运偏偏不让你遂愿。不知不觉地，黑发在我没有一点知觉的情况下开始退休，连个招呼都不打，白发就悄悄上岗了，太没有组织纪律性了!第一次看到白发倔强地挺立在额头，是理发师傅提醒我是否染发？本人天性率真，拒绝任何虚假的东西，哪怕是头顶上一根细小的头发!在十分不礼貌地拒绝了理发师的建议后，回到家里对着镜子仔细看：好家伙，白头发不是一根，而是零星散落的几十根!它们白的那么耀眼，白的那么醒目，白的那么让我伤心，站立的姿势那么笔直，那么一丝不苟，那么秩序井然，坚定的态度让我不寒而栗。我愤怒地伸出手想把这些古怪的精灵从发丛中揪出来，可往往揪出的是黑发，副产品是头皮隐隐作痛。细心的女儿看出了我的心事，在一旁提出建议：老爸，您别揪了，让我帮您清理得了。哎，白发一上头，我在女儿的口中也由“爸”就变成“老爸”了。没办法，为了保持风度，只好服从女儿调遣，乖乖地听任女儿发落。
    谁知，白发这个精灵，纤手拔不尽，无风自茂盛。生命的车轮碾压过来，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住。况且，女儿不是天天有空，即使天天有空，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好心情，以拔除我的白发为生活的惟一目的，想到这些，我对女儿下达了禁止拔白发的决定，放任古怪的精灵如日俱增。这群白色的精灵，虽然没有长到三千丈，但却顽固地占据我身体的致高点，成为生命中一道黑白分明的风景。
    虽然如此，我依然顽固地拒绝与“老”结缘，一如倔强的白发拒绝倒伏：闯过人生的急流险滩，刚享受平缓的水面，不忍老；功业无成，壮志未酬，不能老；那么多须发全白或者毫发不存的人排在我前面，不屑老。
    我只希望，等到自己发无可白的时候，朋友见面，才亲切地喊我一声：“老邓，你好”。

[ALIGN=CENTER][/ALIGN][ALIGN=CENTER][/ALIGN][ALIGN=CENTER][/ALIGN]
回复
1楼 文刀 于 2012-09-18 21:37:52
就不要去争那诗人不诗人的无聊虚名了。
邓世太先生这里就有一篇题为《倔强的白发》的好文章！

                                                文刀
                                            2012年9月19日
回复
2楼 文刀 于 2012-09-18 21:42:50
我认为，像这样的好文章，
完全够格收入当今中学生的语文课本，作为教材，作为散文的范文。

                                                         文刀
                                                     2012年9月19日
回复
3楼 文刀 于 2012-09-18 22:24:02
文章由“毛会怎样”作为主线，牵引出“我的切身经历”；以一种轻松、活泼，甚而有点调皮的口吻，说来了“生命的车轮碾压过来”的沉重。从“少时家贫”到“跨进学堂门”；从“进入职场后”到“白发就悄悄上岗了”“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心头”“曾经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这里有散文“散”得有道理的艺术手法，“以身作则”读来更加贴近、亲切、动人。读文感来的甜酸苦辣，读文会心微笑中带着泪花，我们不能不说，这就是这篇文章的感染力，这就是读者和作者相互交心的共呜！

“闯过人生的急流险滩，刚享受平缓的水面，不忍老；功业无成，壮志未酬，不能老；那么多须发全白或者毫发不存的人排在我前面，不屑老”是教人向上的。就任你用什么“世界观”啦，“思想性”啦，“政治性”啦来衡量，这文章呼吁的中心点同样地教人越读越坚强。
                                                                文刀
                                                            2012年9月19日
回复
4楼 Huangtian 于 2012-09-18 22:26:28
文刀点评《倔强的白发》，功力令人叹服。
回复
5楼 文刀 于 2012-09-18 22:44:28
我不忍过早地喊你一声：“老邓，你好”，因为，我们还在路上。这里，我谨代表美华的全体文友，向你送上鲜花和掌声，喊一声：“邓兄，加油，向着人生最高的顶峰！”谢谢。

                                                                  文刀
                                                              2012年9月19日
回复
123 4 　

电脑版 Page created in 0.1094 seconds width 3 que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