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嘸吟齋瑣記》之〔永遠的張純如〕

楼主 李國參 于 2009-11-11 22:41:31
《嘸吟齋瑣記》之〔永遠的張純如〕
按語：為嚮應翎翅今日說聰明人與胡塗者，貼出拙文。原要貼的孫樂話題押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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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张纯如
     北上纽约归来，在坊间买回两套电影碟《拉贝日记》和《南京！南京！》，我放下行李，几乎未待好好休息，就开始观看《南京！南京！》。之所这样重视这两套电影，最大的理由是，我对日本人的侵略行为无自省性反感。我也收藏了张纯如写的《被遗忘的大屠杀》。今年是张纯如自尽五周年，找到关於见證日本侵华历史另类文献资料，无疑又给我上了一课；观看《拉贝日记》和《南京！南京！》，也成了我纪念张纯如的仪式。      
记得张纯如自尽时，就读过一些关於她的文章，其中大部分作者推理她死亡之「谜」。我亦曾经在个人的笔记里写过这些话：读史知道，唐朝天宝年间鑑真东遊传教，他返国後带起日本後来许多徒子徒孙来唐国崇拜佛学和学习汉字，後来才演生出日本人完整地记录自己民生和研究中国文化的甚麽「片假名」「平假名」(源於汉字而含日音的字母) 。勿论由春秋前的中国《诗经》至春秋後的《礼记》而《史记》，再而後中国的所有文化宝瑰，日本人尽皆不择手段学习或而掠夺(甲午战争)藏进和纳入它的国库，成了日本子孙後代研究中国和眼观八面的教材，甚而以中国文化武装它的岛国岛民心态。其实打日照国的幕府时代起，日本文化的演进和教育方案，一直承袭中华大国的儒教「礼义兴邦」(这个兴邦正是自卫和强壮的目标，至明治维新可说已集兴邦大成(《日本政治史》) 。打开该书，我很容易找到日本的立国根本，他们教育的普罗化开宗明义说明一点：儿童要懂得强身健体，为了自卫，也为了打倒敌人；所以日本儿童打踏进课堂就懂得武士道，知道自卫和打倒敌人与自我精神的意义。地理环境造就这个国家的国民性，侵略行为毋庸说是扩张国力的基本要旨。二战时，日本侵略军的总幕僚们围绕面懵心精的天皇说：我们要在支那得到鑑真不能得到的支那。这班处心积虑的侵略军幕僚，他们的言外之音，已经给他们後来的侵略證实。令中国人措手不及的是，鑑真不能得到的支那，现代的日本人却以屠城掠夺征服中国；反人道和佛教的众生慈悲，整个二战杀戮中国同胞数千万。日本人一直以中国人视为惩处的对象，其实是历史演义而已。因此，一个诞生美国和成长美国又与二战无关的中国女孩张纯如写了日本军屠杀中国的《被遗忘的大屠杀》，令我感动可想而知。
当年读到张纯如自尽的噩耗，给我的打击很大很深！一段日子下来心情的沉重，我一直在思想她的遗书《被遗忘的大屠杀》，想她怎样写这本书和为甚麽举枪自杀？她死亡消息广告天下之後，接著数天至月馀下来，陆续读到文化界关於她举枪自尽的文章。作家们写她的精神，然後引申她的自裁因果，叫我掩卷歎息。然而，创作精力正值旺盛英年的张纯如离开我们了，她的死亡在我心里始终留下一个谜团一个阴影，是历史的文化的。後来，每当读到同二战有关的文字和人物，都会记起张纯如，泰半是她的历史观深印我心中引起的思考，然後是她个人精神寄生的中国文化品质。又一个大知识分子因战而死的历史性悬案，我想今日写下对她的悼念是沉重的。
     我比张纯如早生数十年，我以为她之所写《被遗忘的大屠杀》，不止从个人的纯学术观点出发，重要在维繫她的中国文化精神。伟大才女的人生故事这样写著：1968年3月28日出生於加利福尼亚州家中，至2004年11月9日自杀，英年36岁，在女人生命年华里，可谓最丰满的花果岁月(她02年诞生儿子克里斯托佛．道格拉斯) ；然而她是早熟女作家，由诞生至少女时代的1989，是她在父母孕下的成长期。父母是早期的台湾移民，知识界精英，可谓一等一的书香子弟。89年她拿伊利诺州大学新闻学士，90年即任《芝加哥论坛报》记者，91年获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硕士，同年7月结婚，迨後迁居旧金山湾区。95起为自由撰稿人，为《芝加哥论坛报》《纽约时报》撰稿人，95冬即在华盛顿国会图书馆草拟《被遗忘的大屠杀》写作计划，开始资料準备工作，前往北京、上海、杭州进行资料调查，97年完成写作。1998获得华裔美国妇女联合会年度国家女性奖；99，该书被摄製电视片，成为历史频道专题节目；2002年5月13日获俄玄俄州伍斯特学院荣誉博士学位；03年4月28日出版《美国华裔史录》；04年自杀於加州圣荷西(San jq’se)家里(即圣荷西Los Gatos南部17号公路旁一条乡村路上)…
     叁年後，即2007年12月6日由加拿大华裔演员郑启蕙编剧和演饰，比尔．斯帕希和安尼．匹克共同执导的《张纯如．南京大屠杀》公映，再度以具像姿态引起历史学家和无数读者注目和思考，我也重新走进《被遗忘的大屠杀》大屠杀的现场情景。为张纯如拍摄的《张纯如．南京大屠杀》，其实是以影像再琼理这个历史学家在《被遗忘的大屠杀》探讨日本这个国家的国性和民性，甚麽文化孕育日本人的野蛮和不思悔悟的本质；毋庸说，让我思考张自尽的远因近由，因此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後来面临的某种来自政治方面的压力，造成她精神上的创伤。电影中郑启丽的长像与张纯如酷似，她现身导读性演绎张纯如的心路历程，可说再现了这个历史和文化学家的精神世界，让读者和她的前代人我老泪纵横，浸泡她的精神世界里不能自拔，我想是我个人家族历史同文化性的张纯如的精神世界融合了，因此对於她的举枪自尽也透彻伤痛的悲情——她的自杀如谜，也成了我追踪的心力。文化对读书人的影响是承传的，而承传是传统的遗传作用，就是心灵的皈依性了。《张纯如．南京大屠杀》重现日本人的野兽行为，影像随著张的精神引导(她为大屠杀找證据的调查过程，就是她的心路历程) ，我看到了屠杀、死亡、罪恶等等日本暴行留给世界的历史原件，她分析了军国帝国主义罪业的庞大历史背景，让我也追踪日本这个岛国的地理环境遗传的岛国民族心态；勿论是德川家康时代，至於明治维新时代之後的天照皇帝属下的东条英机和松井石根们，都是岛民性格骨子里的野性作祟。张纯如打知性开始就熟知日本历史了。
     就张纯如个人的心路历程言，我可以作大胆的想像，追踪她的心路历程：(就是那年那日开始，在童年家中，晚饭後多半是就寝前时分，父亲照例说一段故事，是我的最爱。那晚正值我完成历史课阅读，其中说到中国的历史很少。我有疑问请教父亲：阿爸，您能说一段中国现代史听听吗？中国现代史…父亲默然良久，然後望著悬掛厅中的祖父遗像，说了祖父母那代的历史环境，说了日本人霸占满州成立满州国，1931年的九一八松花江事变，和日本人处心积虑的七七芦沟桥事变，1938年12月7日起大举进占南京後的大屠杀…这是我对日本侵华历史最初的一堂历史课…我想，後来促使我对这段中国现代史的兴趣和追踪她的始末，进而调查日本侵华證据，我想是童年时代听父亲说中国历史的最原始的肆因，毋庸说也是我的原始动因的精神脉络…)因此打幼年起，张纯如就接受家学了(後来她父母接受报纸访问时说) ，她的中国心的成长是有根据的。
     张纯如是如是想过说过，清晰地告诉天下读者，和我观看《张纯如．南京大屠杀》的心情是一致性。我的心无疑又回到她当口自杀举枪的镜头：眼前那个秀丽且儒雅的文化学家为何要死？因何而自尽？等等，媒体追踪众说纷纭，我也难心思平静。心灵郁鬱似乎也成了我的推理。心理学上的郁鬱进而压抑心灵，压抑心灵造成的心灵悲苦，真正外人难理解。据此心理因素推理张自尽固然有理由，文学家或艺术家因创作情绪受固而懮闷继而躁鬱自尽者在有人在。然而张自尽前已出版了《美国华裔史录》，接著已有更大写作计划，在此当下爆发自裁身段，突然事变引发的必然心理因素，似乎也是文学上的永恒话题，亦即突然心理爆发的背景因素。此前，有理由说自从《被遗忘的大屠杀》後，她连接不断的接到日本右翼分子(有说黑龙会总会？) 恐吓密函和电话威胁，因此导致她精神懮鬱。精神懮鬱过重造成的压抑，其悲痛过程亦非推理家们能想像；诚如张出版《被遗忘的大屠杀》後接受报纸记者访问时说到，写作过程接触大量日军暴行资料，精神上受到极大的剌激，因而得了失眠症，掉了许多头髮，体重锐减…一个女人，尢其长像这样秀丽的儒者张纯如，我很难想像她为了直接了解屠杀资料，然後又直接走进普通人无法接触和阅读的资料现场的真实感觉，她心灵的使命感在书成後受到的利害关係的衝击。我想，後来接到许多许多挑战性的电话恐吓，显然以造成当年野兽暴行的日本右翼黑社会居多。我有理由想她的心理争战与右翼分子的恐吓之间的矛盾，懮鬱压抑下造成的躁鬱对精神的伤害，最终走上举枪了决心理与自尽的矛盾争战；她最终走不出这个压抑困境，还是举枪自我裁决了，悲剧因此诞生，因此才有我们的文化性的思考。
     《被遗忘的大屠杀》和《张纯如．南京大屠杀》一样，是日本侵华最坚强的證据，是人类历史给战争贩子最大的教科书(日本人思考吗？)，也是张纯如精神最宝贵所在，她是永远的张纯如。写作此文，就作为对她逝世五周年的悼念致意致敬吧。      
                                                     20/9/2002呒吟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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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冰云 于 2009-11-12 01:52:50
永远值得纪念的张纯如！用生命的坚强勇气写就的《被遗忘的大屠杀》，每一个都渗透中华民族遭践踏的印记！

很有情感的描述，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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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翎翅 于 2009-11-12 03:48:36
谢谢国参先生的好文章。
读了国参先生纪念张纯如的文章，我想起了鲁迅的一段话：“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一个年轻柔弱的女子，有着怎样的正义之感和悲悯之心。有着怎样正面罪恶和追求真理的勇气。我深深地为她这样的精神而感动。深深地对她感到敬佩。
我姥爷（外公）的父亲，据说是日本人进冀中平原扫荡的时候，逃亡中，躲在庄稼地里，被日本人的子弹打死的。当时日本鬼子进村，老百姓就到处逃躲，惶惶不可终日。我姥姥（外婆）的弟弟，十几岁当八路军抗日，在战场上牺牲了。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寒冬腊月，日本人住进村子，霸占了家里有火的房子，全家老小只好在柴房里过夜。一个舅舅，当时只有一岁左右，着了凉，得肺炎死了。
这样的历史，我们多少中国人的家庭都亲自经历过。怎么能忘记？谢谢张纯如这样的血性女子。深深悼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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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风中秋叶 于 2009-11-12 14:18:44
年轻的张纯如的功劳在于用英语写就过去的那段历史，让更多西人阅读到日本人屠杀，残害中国人的史实。她的《被遗忘的大屠杀》是不能遗忘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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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李國參 于 2009-11-13 15:03:36
翎翅姐家族遭日本人殘殺，跟我伯公被日本人殘殺一樣，我和妳有共同的心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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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心之初 于 2009-11-13 18:57:40
"文化对读书人的影响是承传的，而承传是传统的遗传作用，就是心灵的皈依性了".

说得很对。但现在的中国，人（包括读书人），心灵怕是没有皈依了，因为现在是潜规则文化。什么是潜规则文化呢？说的走在世面上，行的藏在心里。想混得好，不当勾践行吗？不认真“潜伏”行吗？就算只想当个老百姓，也得跟着形势，忙活着把做人精神里的很多东西弄丢弄没，在“一天等于二十年”地去找去追。人好累呀！问好老李，儒家万岁，但儒家被怎样地被用被批再被用？在我看，没法用了。人性的核心里，并不儒。仁爱的根源还是为自己，爱己爱人。但现在如果在中国的街上行走，在中国的街上开车，要是能感到一点爱，人就会觉得中了六合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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