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劉荒田文章“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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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美
                                    文/刘荒田

                       《明报》副刊,2008年1月14日


    一写下这个题目,就觉得没“深度”。多栽花,少栽刺。逢人赠送高帽,即便是批评,也须做成用两片“赞美”牌面包片夹着的三文治,这种初级世故,谁人不晓?然而,似乎还有话要说。
 
  我是有感而发的,有一次,在一个社交聚会上,遇到一位白人老太太。她模样毫不出众,和“雍容华贵”、“珠光宝气”什么的,完全不搭界,无怪乎一直受众宾客的冷落,只一个人在角落喝闷酒。我无意中瞥见她,一加端详,便发现,她为了赴会,在打扮上费足了心机,银灰色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过,脸部具体而微地妆点过,一身衣服也十分考究。我过去和她打招呼,只说了一句:“夫人,你真漂亮!”凭良心说,我的态度极为诚恳,语气极为真诚。我既无心吊膀子,她也早过了打情骂俏的年岁;我不会向她告贷,她也不会那么大方。老人家激动莫名,蓝眼睛闪着泪花,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地道谢:“你这么一说,我才感到功夫没白费,心里好过多了。”使人家恢复自信,实在是一桩功德啊!
 
  尽管“赞美”与“拍马”、“擦鞋”的意思相类,但小有区别。赞美,首先,受方确有值得赞美之处;其次,授方出自真诚,不存功利目的。如果你不承认爱受奉承是人类不可变易的天性,那么,推论下去,文革中极度羞辱人格、催残自尊的批斗,也许成为好事情了。

  大节有亏那一类不提,“头顶长疮,脚下流脓”的角色,一如完人,数量也有限。其余的,不管怎样差劲,都不会毫无可资赞美之处。从前,某女士十分看不起名小说家莫泊桑的小说,有一次她见到莫泊桑,便赞美他的头发。

  莫泊桑说:我早晓得你不会对我的小说说好话,所以为你预备了还过得去的头发。莫泊桑的豁达和女士的智慧,都是值得赞美的。后者予人的启发尤其大。

  一幅画没看头,你赞美装裱的精致;一场个唱水准不够,你赞美灯光和服装。菜不好,你赞美饭。老成持重的作家,一获得年轻作者的赠书,马上回信赞美封面、装帧和纸质。
1楼
“讚美”這個題目是司空見慣﹐平凡﹑表面。但是﹐從平凡和表面裡面找到不平凡的東西﹐有“深度” ﹑更要夠“深度” ﹐這就是荒田先生每一篇文章的難能可貴之處﹐是作家和寫手的分水嶺。辭藻堆砌得再好﹐文章沒有一定“深度” ﹐還是寫手。

說回“讚美” 。讚美是美德﹑是修養﹑是肚量。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一些人說話﹐“得罪人多﹐稱呼人少。” 其實﹐說人好是一句﹐說人壞也是一句。這就是修口福。不過﹐大是大非面前﹐人不能騎牆﹐君子謀道。
2楼
谢谢厚道的萧振版主,请大家指教,为此展开议论也很有趣味。
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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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非常同意萧先生的意见。很多不让人重视的话题,经荒田的手笔,会发人思考,这就是发掘,这就是深度。赞美的反面是批评,诋毁,文明的生活,要誉美,要藏拙,才能唤出人性中更多的善和美的东西。
谢谢萧振先生的介绍。版主辛苦了。
5楼
“很多不让人重视的话题,经荒田的手笔,会发人思考,这就是发掘,这就是深度”,很赞同翎翅版主对荒田先生文章的评价!自从来美华之后,读了不少荒田先生的文章,都是觉得话题很熟悉,就像是一杯香茶,细细品味却与众不同,醇香可口,韵味悠长。再加上秋叶版主的诗化解读,更加深了理解,我曾将《等你,在雨中》打印出来,随身携带着品味阅读。在此一并谢过荒田先生、秋叶先生和萧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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