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難和我的生日
蕭振
沒有一個母親不記得分娩的疼痛,甚至拿事和分娩的疼痛相比。有一個母子電視節目讓兩個男藝員分別躺在兩張病床,腹部接上模仿分娩疼痛的儀器。一開機,一個男藝員已經大聲叫痛,忍受不住不到十分之一的分娩疼痛他馬上求饒敗下。另一個咬牙死撐,最後在分娩疼痛的四分之一程度時候退陣。十分之一和四分之一的痛,連分娩一半的痛都不到。 痛何如哉,母親!
世界衛生組織統計,全世界每天約有1000名婦女死於和妊娠或分娩有關的併發癥。疼痛和死亡,誰說不是母難?
我記事時我們兄弟姐妹生日都是兩枚煮雞蛋,認兩字時知道了“生辰綱”。兩枚雞蛋填充了食慾,“生辰綱”補充了求知慾,但均無母难之念。及長,“祝你生日快樂……”、“恭祝你福壽與天齊,慶賀你生辰快樂……”歌聲裡,體認到了父母的祝福,光陰的荏苒。尤其身為人父,角色的轉換才使生日增添了對母难的感愧,才記住生日是母親紀念日,是母親節,是確切的母難日。我母親在我出生時候據親戚 說昏迷了,每念及此,我生日更有幾分傷感。母親過世後,尤其自己年長,儘管生日蛋糕琳琅滿目五彩繽紛唇齒留香,我私下總想吃兩枚煮雞蛋。
生日,廣東人又稱牛日。牛日本是民俗文化的正月初五,東南西北中,路路遇財神。生日稱牛日,喜慶吉祥外,和母難有沒有關係?母親為子女做牛做馬抑或子女降臨人間做牛做馬?我轉眼過了四十多個牛日,牛非牛馬非馬,是牛是馬是麒是寶。含辛茹苦,艱苦打拼時候自然是牛是馬;吃香喝甜,吉祥如意時候自然是麒;母親健在,有媽的孩子更是寶。我们兄弟姐妹每年的牛日,母親念念不忘一日不差。“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藏寶人走了,太太和孩子藏寶也鑒寶。我走到了五十歲。我在《八月半思緒》裡說“男人最好留在五十歲,男人五十一棵樹、一座山。”沒有針對“男人三十一枝花”意思,不過是自身和旁人身上的一點體悟。花自豔麗,樹自高大,山自巍峨,各適其適,都有母親的影子,尤其五十歲。
六十多歲,我說 “丈夫耳順彈淚,不定悲痛欲絕、五內俱崩了。書裡的一句話,影視的一個鏡頭,丈夫彈淚;日常的一件事、夢裡的一段景,丈夫彈淚;小孩的一次悲喜、自己的一點感動,丈夫彈淚。” “丈夫有淚不輕彈,是仰不愧天;丈夫耳順彈淚,是氣衝霄漢。”(《丈夫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耳順時——寫给耳順丈夫》)後生覺得莫名其妙是未到其時。“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又多少人能深察?母親還在話一定同意。
再長,聊發少年狂時候,我在《如果年輕一次》寫道:
“我無需從兒時開始,更無需再生,徒添母親臨盆痛苦,也就從十八開始,從現有的知識、經驗基礎上開始。有點貪心,卻不只我一個,我和一些中外人士交流,他們都有此心。
如果年輕一次,我要增加的知識有經濟學、管理學、心理學、比較宗教學。易經一定要掌握,看個風水運勢,逢凶化吉。
如果年輕一次,家庭可以照舊。千世修來同渡船的人不下堂。子女隨緣。當然,都要兩廂情願。
如果年輕一次……
年輕一次,哪怕年輕二次、三次,我神往中卻無悔今生。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我做了,努力了,即便沒‘親射虎,看孫郎’,老大不悲傷。”
夢如人生,從讓母親分娩昏迷到生日兩煮雞蛋和感愧母難,從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到丈夫耳順彈淚,從想年輕一次到老大不悲傷,從母難到生日,人生非夢,夢是人生,實實在在的是母親、母難。
2015年3月6日(七十有感)
3月23日終稿 1343字
2015-4-12 投“品”
2015-6“品”登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