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游记

    早就萌生了在乡下养老的念头，直到2017年初机缘巧合，有了这样的机会，3月16日说走就走，毅然决然地拿着行囊离开长沙的家，离家的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感伤突然涌上心头，离开熟悉的环境、离开熟悉的家，留恋、不舍、心酸、失落、悲哀、感慨……一齐在大脑里翻江倒海，我明白了任何的取舍总是酸涩苦楚的，我一时无语无措，百感交集。

    第一次去平江，为省事预约了平江的直达小车来怡海星城接我，不料司机不愿绕路到城南暮云来，只得打的士到芙蓉广场上平江小车，的士费62元、平江路费80元，共耗费了142元不说，还上上下下的搬运行李，早知如此，真不如一公交车到汽车东站坐，买涨平江的客车票（加保险）只要47元，经历了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话是何等的正确啊！

    我落地养老的地方是吴白珍家在——平江县余萍乡宋塅村，2013年建造的一栋二层楼房，2015年装修全家入住，小楼有正房六间，总建筑面积约320平米；一楼堂屋中央可存放一台桥车，还显得宽绰；楼梯间东门后面是副楼，建有厨房和养猪房、卫生间，厨房很大，里面建一个大柴火灶和液化气灶台，还可以摆上一张餐桌。厨房后门一米多的山坎上是菜土，种着青菜、莴笋、葱蒜等。楼房位于平江084乡道公路东侧，大门距离公路十米，长沙开平江的班车有很多趟，但直达余萍乡的客车每天只有一班，余萍至长沙清晨从平江余坪乡开出，沿084乡道到张市平伍公路上京珠高速，二个小时内到达目的地。长沙至余萍每天12：35从汽车东站开出，入浏阳境上平汝高速，在平江县城停留下客，再开向余萍乡，行程约两个半小时。

    五一一过，我就计划逛逛平江县城，传说此地古属三苗国，秦属罗县，东汉末将罗县东部划为汉昌县，三国时改名吴昌县。平江县名见于809年（唐元和四年）为昌江县，923年（五代后唐同光元年）改称平江县，元代改为平江州，明代朱元璋去州仍为县。据说1505年（明弘治十八年），平江知县刘廷重曾建县城四门，取名康阜、时和、迎恩、惠济，门各有楼。明崇祯末年城门楼被毁，清顺治十三年（1656），山洪冲决城垣，康熙十五年城门城垣全部荡然无存了。清李元度说：“平江为南纪奥区，水有汨罗，山有天岳，称节义理学之邦。”而今“崇礼尚勇，厚德图强”八字称之为平江精神。平江人崇尚孔孟仁礼，其风盛于宋平江九君子，公元1134年（宋绍兴四年），朱熹学生吴伯英创立平江《阳坪书院》，阳坪清幽山林里的琅琅读书声，开启了平江礼仪、文化兴盛时代；可惜《阳坪书院》早毁，今尚留存残垣遗址和“君子亭”等地名。

    传说平江县城有八个令人陶醉的景点：“碧潭秋月、秀野春光、连云翠璧、幕阜丹崖、九曲清溪、三峰叠嶂、桃洞朝霞 、梧桐暮雨”。明代天顺年间的湘籍状元黎淳留有文章《古泉八景图序》称：“我独爱夫平江为县，山有连云、幕阜、鲁德、道岩之雄；水有昌江，天地、纯庐，汨罗之秀。”还有平江人，明景泰二年（1451）辛未科进士郭本（字道允），留下《平江八景题咏》诗八首。而今，平江人在此基础上，创造出新的八景：“银蛇越秀、高峡平湖、铁锁长龙、平畴织锦、绿叶浮金、杉林耸翠、福寿仙泉、天岳新区”，有诗为证：“银蛇越秀穿云嶂，高峡平湖览客留。铁锁长龙撩巨浪，平畴织锦缀丰收。但看绿叶浮金美，更喜杉林耸翠幽。福寿仙泉香且洌，天岳新区乐悠悠。”这举措的确为平江增色不少。

    历史这么悠久的地方，确实令人心驰神往。居所安顿好后，次日六点半乘坐经过门前的中巴车去县城，路程22.3公里，行驶十分钟到张市，左转上平伍公路，穿将军、白杨坡、九龙、石鼓四个隧道，行程30分钟。中巴车票价每人10元，从县城回可喊的士，价格是中巴车的六、七倍。

    在汽车老站下车后直奔《天岳书院》即平江起义纪念馆。

    《天岳书院》1720年(清康熙五十九年)平江知县杨世芳建书院于县城南小天岳峰，因此得名；1867年(清同治六年)，原湘军将领张岳龄和李元度捐助，新建书院于城南黄土仑，即今天的天岳书院，内设屈子祠、宋九君子祠。书院正门嵌“天岳书院”匾额（匾额是清代学者李次青所书），东西两边嵌“天经地纬，岳峙渊渟”石匾，字迹苍劲秀丽，蕴含书院秉承岳麓书院、城南书院的教学宗旨，培育经天纬地的实用人才的教学理念。1902年（清光绪二十八年），平江县小学堂设书院内，改为学堂。书院相继是平江县小学堂、平江县官立高等小学堂、平江县中学堂、平江县第三师范学校、平江县立中学、平江县第一中学校址。

    因为1927年彭德怀平江起义指挥部设在书院内，1985年学校迁出改建为“平江起义纪念馆”，占地面积3000余平米。纪念馆大门前曾有彭德怀拴马的梧桐树留存，树却在文革中被砍掉，1990年修建铜像广场，重载将军树，并在广场东树立彭德怀元帅骑战马、持望远镜的铜雕像。平江起义旧址有四个陈列室，依次为主要领导人陈列展和平江起义简介、史料陈列。展品物件106件、图片字画126幅，是我所见过资料之稀少的唯一展馆。

    从平江起义纪念馆折回，漫步到县城的主要街道上，转入李家巷与南街交汇处的革命烈士陵园，2002年9月经国家批准建设陵园，始建于1951年的“平江县城关烈士陵园”随即迁入此地，2008年更名为“平江烈士陵园”。 仿古的陵园门头上“平江烈士陵园”几个字是曽经的中央军委副主席张震所题；园内耸立着一座“人民英雄纪念碑”，碑上“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大字是毛泽东体，碑底宽19.28米，高7.22米，寓意1928年7月22日“平江起义”，碑高25米，寓意平江25万多死难志士和群众。碑基底四周雕刻四幅浮雕，前是“平江起义”，右是“三月扑城”，左是“江南抗日”，后是“启明之光”；纪念碑两边是苏振华等将军的安息处。陵园是省级重点革命纪念建筑物保护单位，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国务院批准的全国重点烈士纪念建筑物保护单位，所以这里是红色旅游的必到之处。

    烈士陵园里集瞻仰纪念、观光旅游、娱乐休闲为一体，园内有广场、纪念馆、展览馆和民俗文化村、游乐场馆等场地和设施。公园建成后，它成了县城老人集中休闲娱乐的场地，一度从凌晨6点直到深夜，高音器材的噪音扰乱了他人的生活，附近居民怨声载道，一四年后才有所好转。

    2017年6月18日父亲节，侄儿李昕昱夫妻俩开车从岳阳来平江为我过节，送了件质地很好的体恤衫作为礼物。建新也送了我一条夏裤，难得他们的一片心了。我说小吴坐不得长途车，我们就到平江县城转转就可以了，第二天（18日）8点15分，说好就到平江县城，可车快到县城时，昕昕说：“人说没去石牛寨，白来平江了，还是去玩玩吧。”大家就同意去石牛寨，昕昕打开车上的导航越过县城朝石牛寨开去，却不料导航引领了一条曲折蜿蜒起伏的山路，道路狭窄，几米一个弯，几米一个坡，一路险象环生，亏得昕昕车开的稳当。

    十一点终于到达石牛寨，国家4A级景区石牛寨，方圆10余平方公里，由怪石、奇峰、石洞组成的丹霞石世界，鬼斧神工，千姿百态。寨内景点概括为“一牛二龟三关险，四桥五寨六线天，七奇石八寺庙，百零八崖景无边”。据考鉴，石牛寨是明代湘东48寨中仅存的惟山寨，金石山一线拉开形似老牛，牛头近凤凰山脚，峡谷北高南低，北坡散落许多花岗岩巨石，远看似喂牛的草垛。传说当年石牛站在孚石河里，头东尾西，吃了孚东的庄稼，粪便落在孚西村庄稼地里，导致孚东庄贫瘠，孚西村肥沃，后当地人称此山为石牛山了，才有了石牛寨。我们先在景区外小餐馆吃中饭，快12点才买门票进景区；景区门票每人188元，168元的优惠套餐需提前在网上预定，六十岁以上优惠门票价148元，门票包含景区内各景点。七十岁以上老人免门票，坐缆车和行走玻璃天桥以及部分单个景点老人也要买票，真的太贵。因为我的膝盖不能爬山，昕昕为我买了缆车票上行50元、下行40元，缆线跨度全长730米，垂直高度260米，据说是中国倾斜角度最大的缆车。在大矛寨四处简单地看看，真的觉得没有什么新奇和独特之处。宗元买了过桥票（每人20元），俩人踏上桥长300米、垂直高180米的玻璃桥，桥身由两根粗若手臂的主钢丝绳及6根底钢丝绳构成，悬于海拔500多米高的大矛寨与美人峰之间，两峰崖壁陡直，中间裂谷横穿，远眺石佛山观光栈道，栈道人工而成，贯穿于石牛寨的山石半空处，犹如一条空中走廊。

    从玻璃桥返回后，便排队乘缆车下山，一路山直听见出景点的游客纷纷抱怨说：“这是什么4A景点，上当了，再也不来了。”

    我和宗元前后游览不到一个小时，等到下午二点半，昕昕和小石回来后，开车上308省道直走，中途绕道八公里参观杜甫墓。

    杜甫墓祠位于平江县城东南十六公里天井湖，唐墓风格，现存的杜甫墓是1883年(清光绪九年)重修的，墓高1丈，墓碑刻“唐左拾遗工部员外郎杜文贞公墓”，右刻“署平江县市武陵县知县书宗莲题”。墓碑后现一扇铁栅门，一把大锁紧紧地把住入口通道，外面看去，里面黑黝黝的显得很深，里面的情况就无从知晓了。

    我身边的一位老人，看着墓碑感慨地自语：“可怕的文革，诗圣也难逃大厄啊！”我好奇地扭头询问：“诗圣与政治无关，能遭大厄？”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深沉地说：“你看到的是八十年代修缮的杜甫祠啊！当年平江农村也是庙宇坼了、祠堂毁了、地主富农家抄了、古色古香的建筑砸了，破四旧已鲜有对象了。1966年9月5日，杜甫祠墓来了一队中学红卫兵，带队的是一位相貌堂堂的青年老师，他站在墓碑前，义愤填膺地声讨：‘同学们，杜甫不是什么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而是封建统治阶级里的一员，皇帝亲自封他为左拾遗，这是什么性质。有人美化杜甫，说他贫穷、关心劳动人民，全是一派胡言，古时候，穷人家的屋顶只能盖一层薄薄的茅草，杜甫家的屋顶盖了厚厚的三层。……’在他的鼓动下，‘打倒封建官僚’的口号在这群学生中此起彼伏，来势汹汹，突然，一个声音高喊：‘让这个封建统治者出来见见阳光，体会体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铁拳！’一群‘彻底的唯物主义’青少年在老师的诱导下、在振聋发聩的口号声的激励下，砸开了墓穴石门，从墓穴深处拖零零散散的一些骸骨堆放在墓碑前，现场召开批斗大会，整整闹腾了四个小时，最后推到了墓碑砸碎了祠堂门额和所有祠堂内陈列的文物，然后扬长而去。”

    杜甫墓祠，《中国名胜词典》（国家文物局主编）认定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平江杜甫墓是真墓葬。此说的理由很充分：史载公元768年(唐大历三年)冬杜甫乘船离开四川到湖南，颠沛流离在汨罗江平江段病逝，葬小田天井湖，墓前立青石碑；1883年(清光绪九年)重修，1884年在杜甫墓前扩修杜公祠、官厅、僧舍，1885年祠内成立“铁瓶诗社”，光绪十年再扩修；祠中有宋代王得臣诗：“水与汨罗接，天心深有存。远移工部死，来伴大夫魂。流落同千古，风骚共一源。江山不受吊，寒日下西原。”明代天启三年的《福建汀州杜氏家谱旧序》中称：“子美公由左拾遗授职员外郎，晚游湖南，卒于潭岳之间，旅殡岳阳。所生二子。长宗文公早逝，次宗武公病难归葬，嘱其子铜业公归葬偃师，又因干戈扰攘未果，爰葬平江，卜居是邑，以祭守其葬。”乾隆《平江县志》载“明代湖南参政陈X，佥事张景贤驻平江，在杜甫后裔杜富家中，发现了唐至德二年五月十六日，授杜甫左拾遗敕和宋绍兴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授杜邦杰承节郎敕的原件。”今平江小田有杜家洞，家谱杜姓始祖是杜宗武，南宋绍兴三十年(1160年)受敕封的杜邦杰、杜富、杜贵、杜泽、杜正等人时居平江小田杜家天井湖。

    史学上却对杜甫归葬处有争议，一说在洛阳偃师县杜楼村北，因为1790年 (清乾隆五十五年)立有“唐工部拾遗少陵杜文贞公之墓”的墓碑。一说在湖南耒阳，907年 (唐天佑四年)建有杜公祠，该祠1956年7月被定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理由是新旧《唐书·杜甫传》均记载称：“甫客耒阳，游岳庙，大水遽至，涉旬不得食。县令具舟迎归，令尝馈牛肉白酒。甫饮过多，一夕卒”，还有韩愈“今春偶客耒阳路，凄惨去寻江上墓”诗句为证。一说在湖北襄阳，因襄阳市西南岘首山存“唐杜工部之墓”碑。一说在河南巩义，巩义市康店镇康店村邙山岭上有杜甫墓，墓前有清代石碑两块，其中一块是1680年 (康熙十九年)所立，墓旁葬其长子宗文、次子宗武。

    瞻仰杜甫墓是我多年愿望，今日实践，作诗《瞻杜甫墓庐》以留念：

    庵堂墓室两悠悠，萧瑟名庐半日游。忧国沦亡屈子泪，怜民离乱杜公愁。

    汨罗有幸容双圣，历史长留一点羞。铁骨铮铮千古在，英魂永护故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