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精神病院,拿了党大夫的诊断,知道我妈有点老年糊涂但精神正常,我高兴。要是母亲真被诊断为精神病,间歇式,可持续式,持续式,没完没了式,那该怎么得了?其实,人有精神就有精神病,只是式不同。中国式,西洋式,毛思想,邓理论,东西南北中,发财白板幺鸡。
肚子已经饿得不得了了,走进水饺馆。几两美味水饺下肚,人就有了元气。看着老妈在饭馆吃得那个香啊,我也顾不上跟她生气。吃饱以后,我妈说,儿啊,你带我去宾馆住几天,行不?妈的主意真好。人越老,越爱新鲜。到了宾馆,我妈爽歪歪了,很有慈禧的感觉。她说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好的地方,接着就跟我话从前,没完没了地给我讲那些过去的事。讲她的少女时代,讲她当年和我爸的相识相知相爱,还把我爸当年写给她的情诗背给我听。
我弄不懂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对过去的事过去的好怎么就记得那么楚清?近代中国是惨淡的,百姓没法选择时代。扯淡政府扯淡党一会把国家弄成火坑,让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把国家弄成水池,人像是水里的小鱼和小虾。人生最好少感慨。
我好累呀,就想睡觉。月亮还在白莲花白的云朵里,妈还在讲她永远没完的过去的事,一直讲到打呼噜。夜半三四五更,妈睡熟了,我醒不着。我想像我小的时候整夜哭,妈妈给我唱摇蓝曲。
我又跑了三趟疗养院,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每月加上几百块钱,总算把我妈安置进了疗养院,然后每天去看妈。三天过后,妈说,疗养院简直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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