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公這次拜訪〔華商會〕,由他的諒山妹主導,情節都不在他料想之中。自然嘍,他失落了酒甕,酒甕情仍在就是品格,跟他的三十年飄泊情和世界心合拍。可是,無意顯現本尊性格的過場,他事前絕對未想過會朝這個方向發展!他想: (諒山妹,妳當知甕公哥本性難移,一如鍾情妳啊。甕公哥再無酒甕情?非也!酒甕供奉蓮花寶座,是我諒山妹用情如斯,借助〔華商會〕畫押,我就開始美國生活了。伍子介師爺畢竟與妳有江湖情,我也是。…可是,我絕無想過被〔華商會〕套領賭博的人生僥幸心理,有之祇因四海為家的大顛大廢露真誠…) 而此刻…
「是耶是耶,甕公兄屈就〔華商會〕賭場總領班如何?」伍子介師爺真被眼前的跳船水手佬感動吧,學伍月花口氣稱「甕公兄」。
他立意為〔華商會〕地下賭場收攬甕公,心中殘存的醋意全消了,彷彿孤家寡人無疾了。他把煙斗放置赭石煙缸,似乎是才猛然醒起對本家妹欠尊重,在胸前做了個她崇信的耶穌禮。
「子介先生說到哪裡啊!」伍月花裝出一臉茫然,連甕公都莫名其妙。
「好妹子,當年與妳拜把哥一面之緣刻骨銘心。甕公兄豪氣貫雲。妳把甕公兄放在食為天五月花,不是大才小用嗎?」伍子介師爺開始解釋他的任人惟才。
「子介哥過譽甕公哥。我甕公哥身心疲倦江湖,講打講賭免吶。他胸無大志,哪來協調華商會地下賭場治安?」伍月花並未莫名其妙,祇是覺得伍子介先生別有算盤,她也自私。
「華商會設地下賭場?!」甕公卻裝出無知討教的樣子。
「我以商會名譽告訴甕公兄,如果我兄願意玉成美差,〔華商會〕從您成為會員起,即與先生簽賭場紅利合約書。」伍子介先生撫掌道。
「子介先生,江湖藏龍臥虎,我祇識太極推手,您太抬舉啊!」
甕公坦然愛莫能助的口氣。
「本家妹勿顧慮。我祇覺得甕公兄五湖四海為家,英武在身義膽英雄,地下賭場盡用其才。再說,甕公兄尚未熟悉邁阿米環境,連駕駛執照都未著落,本家妹考慮過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嗎?」伍子介師爺如說了肺腑之言。
「五月花飯店有我甕公哥的家當,謝謝伍子介先生關懷。」伍月花把心思說了,朝伍子介先生拱手。
「子介先生,我不是過江龍,不敢造次。我在船上幾乎連底褲也輸掉,三十年連老婆本都未撈到,羞愧無顏啊!」此時此刻,甕公那敢無心無肺。
「我知甕公兄精於江湖之道,伍某願意代〔華商會〕引薦大才
。」伍子介竟從旋轉椅上起身,伸出他一雙肥厚手掌。
「伍子介先生盛意拳拳,黃某有幸識荊,沒齒難忘。然而,在下現在視賭如杯弓蛇影,如見鬼怕黑。先生雖說知人善用,最怕黃某不知天高地厚。」甕公似說肺腑之言。
「勿論如何,勿論如何!」伍子介師爺似乎志在必得了。
「子介哥,讓本家妹來說幾句客觀話好嗎?」諒山妹插話了。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伍子介先生拱手道。
「我甕公哥是非法人蛇,子介哥把我哥往火坑推,存心害我哥
。再說,地下賭場是黑道營業,難道子介哥未考慮?有朝一日被線人舉報警局一鍋揣,您的師爺名號怎辦?」伍月花說這話時如唸經,細而柔。
「由我老子到現在,〔華商會〕雖也風雨不斷六十年,可是世上怎有沒有風險的行業?本家妹不是也接受〔華洋號〕輪船私運人蛇嗎
?妳不也源源不絕托艇王私運古董走進美國市場嗎?大妹子,祇要妳首肯,我保證妳青梅竹馬哥會漁翁得利。」伍子介先生仍然成竹在胸。
「子介先生,賭字免提,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的太極功未到境界功,我大妹子知道我。」甕公像為自己找台階下。
「太極功!在〔華商會〕設個太極班講座,妙妙,妙極也。」伍子介先生如夢想初醒,大笑起來。
「在地下賭場設太極講座?」諒山妹不知不覺的蛾眉蹙起。
而甕公聽到他的諒山妹這話,心卻想:(船上三十年,幾乎日日夜夜都跟賭字沾邊,牌九番攤樸克樣樣皆能。三十年如一日,他始終是莊家艇王賭場上輸家,到告別〔華洋號〕仍然兩袖清風。跳碼頭前夕,拿出鐵板床下藏著的是跳船身家賣命錢$10000美鈔,叫艇王換阿美利堅合眾國銀行本票。船靠墈第一夜,諒山妹洗塵宴結束,就把三十年的「本票」交給她代管。那時的心情是,如似『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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