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忧郁走进诗
---------读梦岚的几首律诗
诗歌评论
齐凤池
前天在汲古书店参加新年诗歌朗诵会时，我和诗人梦岚坐在一起，当谈起最近给几个现代诗人写诗歌评论的事情，梦岚话里流露出不快的意思，令我很窘迫很自责。认识梦岚很长时间，读了她的很多好诗，就是一个字也没有给她写过。说实在的，我对梦岚的评价是，她的古诗在唐山诗群中是数一数二的。很少有人和她相提并论。她的古体诗歌写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曾经说过，现代诗歌不好写，但古体诗更难写。没有很深的古文功夫和素质是写不出好诗的，就是写出来，也只能算是古体打油诗或者叫古风。唐代诗人白居易曾写过一首非常漂亮的五言绝句《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诗中描写：傍晚的时候，天空将要飘洒皑皑白雪，于是诗人燃起了红泥小火炉，邀请几个朋友小聚，喝几杯新酿造美酒。文人到了一起，喝一杯小酒能满足吗？文人喝酒自然就得兴个酒令《如梦令》就是最好的酒令。于是很多漂亮诗，漂亮的警句就当作了下酒的小菜。
诗人说：诗可祝酒兴，诗可当饮。当然，这是古代文人的事情，而现在，如果你要是在酒桌上用诗歌作酒令，在酒桌上谈诗歌，人们准说你是神经病。甚至，饭店的老板也会把你哄出去。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谈诗歌？还称什么诗人？以前我在书上看到，唐宋时代，那些最漂亮的女人，一是围着皇上转，一是围着诗人转。而现在是金钱、物欲、女色走红的年代了，文化萧条了，诗歌自然就贬值了，诗人也就更不值钱了。再拿诗祝酒兴，把诗当酒饮，已经不是那个时代了。如果寻找这种雅兴，那只能是一些清高的雅士自娱自乐消遣罢了。
我在读梦岚古诗的时候，还真是萌生了古人感觉。她的诗小巧，灵气，机智，灵动，画面感极强，诗中的意境常常打动我的思绪，使我跟着她的思路进入画面和宁静深邃的意境里。我读她的诗时还真是喝酒时读的。
我知道，现在写古体诗的人越来越少了，读古体诗的人也少的可怜。因为古体诗早已被唐代和宋代的诗人写绝了。现代的诗人你就是怎么写也写不到那种神秘机智程度了。因此，古体诗也就远离了我们的时代，远离了人们的阅读。
但在一个诗的泱泱大国，在古老朴素的民间还生存着一些酷爱古体诗歌的大家秀女和深藏闺房的小家碧玉，她们还在沿袭中国灿烂的文化并悄悄地传承着。其实，这种传承中国古老文化的方式就像许多或者无数条小溪暗流管涌般流淌。其实，这种做法也起到了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渗透时代和身边人的不动声色的作用。我不能说它的作用有多么大，有多么清高深远。但有一点我敢说，如果我们的孩子，从小就开始从唐诗、宋词、古文观止训练，我们的民族还会象唐朝一样兴盛，还会掀起一次诗歌的革命热潮。但这只是我的一种美好愿望和理想，要想回到现实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在金钱、物欲、女色、经济、市场大背景下，诗歌远离了社会和人们是必然的。
不过，社会毕竟还是给了诗人一个宽松的生活空间。报刊、杂志、论坛就是诗人自由自在活着的理想精神家园。在这个家园里还有很多活着、用诗歌饮酒、用诗歌取暖、用诗歌传递情感、用诗歌疗伤、用诗歌展示自我的一帮心灵最干净，思想最纯洁，行为最天真的人。我称他们是活在人类里最后一批童话人。
我认识的梦岚应该就算是这类的诗人吧。读了她许多好词和精短的绝句后，使我对她似乎有了更深的了解。有人说，认识一个人不容易，但读懂一首诗更不易。因为一个在正常环境生活的人，他的语言、行为是正常的。只有进入诗的状态时才是神秘的诡秘的。我们常说的就是灵魂出窍吧。
我认为：现代人要欣赏古诗，最关键的不是去考虑它的平仄是否正确，主要看诗中的画面、意境、空间、想象以及诗的语言，语境和诗眼，警句等等。如果诗中具备了这些要素也算是好诗。或者说是现代模仿古体诗。
在梦岚许多短小精湛的古诗里，我就发现了诗人对古体诗的感悟和灵动，她的语感和唐宋诗人的语境有很多的心灵沟通。她的诗思走动脉络和她对古体诗的崇高理想追求以及诗人必备的恬静、禅境、田园、古刹般的景况。她在五言律诗【对雪】中写到，天低云下树，野旷雪回风。孤雁去难返，寒梅开不同。灞桥诗思瘦，梁苑酒杯空。欲访无舟楫，苍茫一转蓬。
诗中写道，云下树，雪回风，孤雁，寒梅，诗思瘦，酒杯空，舟楫……等等。诗中的词量和信息包含了一幅冬天寒冷，孤寂，诗思瘦，酒杯空的窘状画面。欲访无舟楫，苍茫一转蓬。诗人打算找个朋友聊聊，出门连船和桨也没有。对着大雪，诗人的情感是丰富饱满的，诗人目睹了冬天的景色后，自然而然地就会心情怅惘。这是诗人的弱点，也是诗人的长处。因为一个合格的诗人是具有双重性格的人。她能写出不同感觉的诗歌，随便一个主题就可以写出两个内容不同的好诗来。
我说过，能叫人看了哭的是好诗；能叫人看了笑的也是好诗；叫人看了又哭又笑的也是好诗；只有叫人看了哭笑不得的不是好诗。其实我们读的每首诗，包括唐宋名家的作品也是一样，一首诗就是诗人的灵与肉，切开诗歌的某一句，诗人的心就会流血，一首诗也就是一个诗人的灵感再现。李清照在【声声慢】里曾经写“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和【醉花阴】里写到：“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等等等等哀婉凄凉的好词。但梦岚的古诗似乎都有怀古，思旧，凄凉，苦闷，哀怨的成分。
她的【记梦】千里竟何待，披风涕湿衣。花期同梦杳，世事与心违。酒浊诗难赋，山重雁未归。唯余枝上月，凄冷弄云飞。这首【记梦】给我的感觉仍然是借景抒怀的郁闷和古人多愁善感的事事不如意的窘况再现。花期像梦一样遥远，即便是有酒也难赋诗作文。唯有枝上的明月，凄凉的拨弄着云飞。诗歌尽管写的窘迫凄凉，但诗句非常雅致，用字非常考究。尤其是‘唯余枝上月，凄冷弄云飞’中的凄凉‘弄’云飞。非常打眼。写诗就得做到，语不惊人死不休。
唐代优秀的诗人，在写春天的时候，根本一个春字不露。我记得南宋诗人虞似良写的《横溪堂春晓》“一把青秧趁手青，轻烟漠漠雨冥冥。东风染尽三千顷，白鹭飞来无处停。”这首绝句，同样写春天插秧时的情景，但诗人一个“春”字也没说。诗人写春天的绿，究竟绿到那种程度，连白鹭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梦岚的【咏泪】风梭灞柳怎堪闻，一曲离歌雁失群。最好是一首曲子竟然使大雁失群。纨扇题诗秋欲尽，玉壶凝血梦难分。低眸若洒千行雨，回首空飞两鬓云。斑竹多痕摇落处，潺湲江水日斜曛。梦岚在刻画秋天萧瑟景色时，用的形象非常准确和到位。我很欣赏她的“两鬓云，千行雨，梦难分”等好的句子。她把柳枝用诗的语言表现出来，是怎堪闻，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这就是诗人观察体现的结果。我们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就在梦岚的诗中得到了验证。
诗人的【漫思】三更独坐尽，诗人坐到了三更，掩卷一长吟。最后，合上书长叹一声。这种心情只有诗人自己才能体会和感受到是何等滋味。梦底犹能见，只能在梦里相见，天涯却不可寻。尽管，寒灯摇竹影，落叶满庭阴。还是，望断衡阳雁，年年是别心。这首【漫思】同样是诗人在写秋景，她的心态是易安的心态，情感也有清照般的感受。
另外，梦岚还有很多好的五言和七言律诗，都值得一读，这里不能一一例举。待以后再读再评。
我始终认为：有的人写一辈子诗也成不了诗人，有的人一生就写了几首诗歌就是载入史册。张若虚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春江花月夜》至今还被人传诵，在教室里朗朗诵读。
我希望梦岚在写好古诗的基础上多写点现代诗文。俗话说，会诗不会文，不是好诗人。会文不会诗，也不是好文人。
因此，诗人作家不能一条腿走路，要全面发展，要记住，功夫在诗外的道理。当然再写点好的现代诗叫我下酒，那就更好了，我期待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