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严歌苓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一个女人的史诗》。从开始让我迷惑的，是这个名字。看来看去，写的都是一个女人从四十年代后期参加解放军，到七十年代后期三十年的种种经历。片首歌别有风情，是由林林作词，魏巍作曲，剧中演员之一景甜用柔婉动人的声音唱的：“那张被风吹乱的文字，写着她飘泊不定的往事。一笔挥洒不出的乱世，都有她陪你走过的影子。写一首女人如诗、、、”听着听着，才意识到，戏的主题就是这一句了：“女人如诗”。
田苏菲出身于城市贫民家庭，是个单纯直率得有些傻气的姑娘。她的憨直，总招来母亲的抱怨和责打。为了逃避这种生活，她跟同学偷跑到革命的军队里，当上了文工团员。演白毛女，刘胡兰一系列英雄人物。
演田苏菲的赵薇戏中演戏，时代的带入感很强，是这个电视剧的一大看点。那美丽活泼的田苏菲，为年长仍然单身的师长都汉看中，他展开追求攻势，文工团的领导也施加压力，都汉势在必得。而苏菲却看上了宣传部的干事欧阳萸（刘烨扮演）。在土改一起工作时主动献身，珠胎暗结。欧阳是一个上海大学教授的儿子，早年离开家庭参加革命，他善写文章，会弹钢琴。从土改队回到城市以后，遇到意中人，华侨出身的孙百合，陷入情网。而这时田苏菲找到欧阳，说出了怀孕的事。欧阳只好忍痛割爱地放弃百合，和苏菲结了婚。
苏菲得到了她爱的欧阳，却成了多年痛苦的开始。自命清高的欧阳，一向看不起苏菲，认为她不懂艺术，演戏不含蓄。为她而放弃所爱，他的牺牲做得勉强，进而转成对苏菲的冷漠。他开办笔会为名的沙龙，左顾右盼地与其他女人交往。苏菲从无声地忍耐到争吵，甚至想到过离婚。可欧阳的态度稍微软下来，她的心立即就会被溶化。欧阳在反右时差点成为右派，失去了红颜知己的眷顾，在多次的下乡劳动时身体又变得很糟。成为落难公子。苏菲忠实地陪在他身边，在生活困难的时候，千方百计地照顾他。形势刚刚好转，欧阳又故态复萌地在家里频频宴请群朋，苏菲靠典当和挪借为他们张罗酒饭。文革开始后，欧阳进了牛棚，苏菲坚持不跟他“划清界限”被剥夺了演出资格，去锅炉房烧火。她仍是设法关心照顾他。陪他读过艰难的日子。四人帮倒台后，欧阳又得了癌症，他一直思恋的百合。正是他的医生。苏菲敬佩百合的风度修养，有意地让他们叙旧。百合说出了她对苏菲的好感，告辞离去。这时起，欧阳对苏菲的态度开始变化，他们有了对等的精神和情感交流。
这个爱情故事，给人最大的感觉是女人的痴，男人的盲。
苏菲对欧阳的爱，执着而痴迷。她受冷落，被忽视三十年，终于一天，守得云开见月明，半老夫妻终于相濡以沫地把心贴近。女人如诗，这首诗，未免有些凄凉可怜。让人不由想起白娘子、王宝钏一类女人。许仙听信谗言暗算妻子。白娘子为了救活心爱的人，冒死盗仙草。许仙的背叛虽让人恼，可原谅的是出于无知。王宝钏住守寒窑十八年，才把丈夫等回来，日子虽苦，但心里有盼想，而薛平贵不是有意的冷淡和无视。而这里的女人苏菲，却是天长日久地这样守着一个人，心却隔着一堵墙。不禁想到：对女人来说，是爱情重要，还是自尊重要？如果没有自尊的支撑，爱情也是站不住的。一个女人只爱男人，甚至可以不爱自己，男人也是不会爱她的。男人不爱她，她还要不顾一切地去爱，这不是爱情，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一厢情愿。在每次的巧遇或者跟踪，发现对方感情不忠的现行之后，为什么总是哭怨？他的气还没有消，谦也没有道，她就先软下来？连女儿都说：“妈妈离不开爸爸，不是因为我。妈妈爱爸爸，爱得太笨。”旁观人会不自觉地等着后面的话：“离开他。”想象她离开他，生活会是怎样？他会不会因为对方的离开才知道错了，才会改变？
什么是男人不能让人原谅的？是没有爱。明明知道自己的女人非常爱他，可冷漠轻视，无动于衷，甚至在她面前夸赞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往来得理直气壮。这种男人再优秀，再有才，也不值得爱。他成功得意的时候，呼朋唤友，前呼后拥。对自己的女人不闻不问。当走背字，走麦城了，才想起自己的女人的好来了。给一个女人无爱的婚姻，却矜持得好像施舍了过多似的。实际上，这对女人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感情上的虐待。这样结婚，不如当初走开。做个负心人，给这个女人一个重新获得一个幸福的机会。这个男人貌似高雅，实际上很不高明。他欣赏的女人，或是因为会说英语，会弹钢琴，或是因为会写几句诗，谈谈文学。而他看不到，自己身边的女人实际上比那些女人只有更优秀而无不及。苏菲有突出的表演才华，她天生的舞台感觉，是一般演员不及的。她的单纯，真诚，不重物质、不慕虚荣的品质，是女人极为可贵的品质。而他，却有着男人最突出的弱点：只羡慕别人的花园，而不会欣赏身边的玫瑰。
都汉三十年后怀着义愤对苏菲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你跟了我就不会变成这么衰老。他既然跟你结婚，就应该照顾你，不让你受这么多苦。你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从第三者的角度来说，这婚姻没有多少幸福可言，但谁也不能代表主人公讲话。一个人的感情，她自己最清楚。当她感到幸福的时候多于痛苦，当她的忍受的弹簧还有弹性的时候，她的婚姻就仍能继续。社会生活的风雨，家庭是人们的保护伞。感情是奢侈的东西。爱情就像酒，喝下去的时候，会有短暂的快乐，酒醒后，又是长时间的痛苦。而短暂的快乐的强度，却可以抵消了长时间的痛苦。自家有苦自家知。“写一首女人如诗，每当日暮西辞，染黄了心事。岁月是眼角抹不去的潮湿，梦醒时已流逝，冷暖自知。”如果说女人如诗，青春流逝，忆旧感怀，痛苦万事，皆化为诗。
围绕着田苏菲，戏中还表现了一群人物。几个主要人物的塑造，都可圈可点。如苏菲的母亲，朋友伍善贞和她的母亲，都汉，刘岱川，方大姐，等等。故事的作者对从解放初期到文革结束一段历史时期的历史，把握得准。人物的性格发展也表现得恰到好处。此是这部戏的又一大看点。
2009-11-2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