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五章
文/棠棣 冬日,风中的叶片
风中,叶片疯狂的摆动,边缘的锯齿以干枯的黄切入思绪。一个人,走在冬日的阳光下,伸展双臂,地面上的影子就像一只滑翔着鸟。烟霭浅淡,阳光薄脆,叶片寥落,恣肆着清冷的意境,向一个人的肉体与灵魂围追和渗透。
树梢上稀稀落落的叶片,如一个人内心潜在的记忆,在冬的远景中打开。记忆泛着土地深沉的色泽,以沧桑的凝重阻断或者链接沉思的暗流。
每张叶片,在季节的邃远中,都开启一扇小窗,让一个在大地上流浪了无数个年月的人捕获偶尔的惊喜或欣慰,忆及流过童年的河水或者日落时分的家园。
在行走中,某片叶子旋落枝头,随风一起擦肩而过,便意味着岁月的河床又增添了一份厚重,一个人的内心也就感觉到了冬日里阳光的温暖。
春天的信笺
有风或者无风的日子,在洒满阳光的窗前,静立,凝听白鸽的哨音。鸽子,是春天的信使。它可以敲开一个人紧闭的窗,凭借春的鲜活与灵动。用一整个冬季来翘首春天,生命中便盛满了期冀与欣喜。
想象中的信封应该是洁白的,是没有丁点瑕疵的雪地,给人憧憬给人纯净给人充满希望的温暖。
在融融的阳光下,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眼前是一纸浅绿中微渗嫩黄的信笺,是微风过后遥望中的大地,有着微雨的温润,有着斟满生机的浅醉,有着春晖细密的绒毛,更有着抚慰心灵的柔婉与惬意。
美丽的信笺上,可以读到绿波依依的水纹,可以读到阳光妩媚的羞赧,还可以读到雨线斜斜的身影和东风轻柔的舞步。在读信的同时,凝神静听,信笺上还会传来泠泠的水声,草儿的呵欠声,越冬的虫子推开门窗的咯吱声,以及花瓣次第绽开的动响……
读春天的信笺,收到的是一串串温馨的问候,那是来自土地的,来自流水的,来自阳光的,来自风雨的……在冬日里,阅读春天的信笺,收获的是温暖与欣慰,在读信的过程中,窗外已经炊烟袅袅燕子翩跹。
与时光对话
融整个的岁月于一个村庄,一个古老的村庄就是时光的湖。一个人从远方走来,在村庄里转悠,成长,留下脚印与故事,带走记忆和向往。不论一个人到来还是远去,村庄都不动声色,依然静卧于苍茫大地。
在古老的村庄,一个人具体而真实,却又微乎其微。一个人的出现和离去在村庄的深水中不会惊起半点涟漪。
村庄的深是无尽的纵深,深不可测。一个人的行止,在村庄里,就像某座土坯房的窗棂上的一粒尘埃,挪到一枚草叶上或者另一座瓦屋的脊檐上。一个人对于一座村庄,就是那么一粒微尘,随风而来,随风而去,确乎留下了行迹,却又无可觅寻。
一个人离开村庄,整个村庄就成了一个邃远的背景。身后,静态的村庄如怀旧版的照片,在渗透性的苍黄底色中呈现出悠远与厚重。而一个人行进中的影子则如一片飘零的叶片,孤独而孑然,在村庄的烘托下,最终晃动成渐行渐远的回味。
归
缘岁月的河逆流而上,带满身雨痕和两鬓霜雪。蹉跎的身影,在一个强有力的副词支撑下,向内心深处的目的地一步步靠近。
沉重的背囊早已卸下,和影子一起上路的是风中的叶片。记忆中的花朵已在枝头凋残,在岁月的流水中,或许还能看到她们沉浮无定的残片。
归程,与雁声一起负载季节的沉重,让漂泊的心牵系于一个温暖的字眼,让一个字眼点亮心头那盏尘封已久的油灯。
路在脚下,从一个匆匆到另一个匆匆,心境已不似当年,生命在岁月多情的季风里已成熟为万里霜色中的一片秋叶。蹒跚的身影,在风中横穿整个冬天。在雪融的时节,每一个怀归的脚窝都孕育出心形的青绿。
雾中的行走
雾中,一切俱在,而一切皆可视为虚无。
雾张大嘴巴,一个人走进雾中,也就走进了凝滞的时光。
在雾中行走,一个人可以跛着脚,可以歪着头,可以撇着嘴,可以呲着牙……
弥漫的雾中,一个人不再委屈自己,甚至可以放纵,可以傍若无人手刨脚踢,肉体和精神一样自由。
阳光赐予极多却又无形中施加太多的压力。有了雾,所有的规则所有的庄重都可以抛弃,一个人只是自然人,不再注意别人的目光。
雾是虚妄的,可以让人摆脱生活中的自己。雾是一把尺,用来丈量肉体与精神的距离。雾是一面镜子,能够把一个人还原到内心的真实。雾是一只眼睛,足以洞见一个人甩开羁绊后冲向悬崖的弧线与力度。
雾就是雾,一切仍是一切。在雾的障眼法中,一个人的行走,是肉体与灵魂的结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