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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甕公外傳》第五章(之4) 草原蒙古仔的心靈悲歌
    黑伐圖被事頭婆邀請共進晚餐,他並未感到驚奇。他被安置在大本營做庭園管理員,以其說讓他覺得被關照,毋庸說這個小小族群組織,體現了〔五月花飯店〕的江湖關係,讓他看到了老闆娘的江湖品性。因此,他被邀到西方餐廳共進晚餐,可以說與有榮焉;尤其隨同甕公赴會,更加心甘情願了。其實,當初知道甕公被安置在飯店洗盤碗,他曾在散仔館私下夜訪「師父」甕公,向他討教過老闆娘的權宜安置,得到過甕公這樣「教訓」——

    —你離開大草原走進小草原,蒙古太汗後裔,這是天意啊。甕公這樣「教訓」他。
    —小小飯店小小越華社區,大本營有山有水,有小草原,何樂而不為。他剎那覺得如醍醐灌頂。他從未這樣想過,就是草原性格了。
    —我考慮過,師父說洗盤碗如同打仗,該由徒弟上戰場。這就是他的徒弟心理。
    —別忘記師父是快慢手出身的船上水手佬,是海上雄鷹。而師父卻灰諧地大笑。
    —哦哦…他惟有「哦哦」回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甕公一掌拍打他的肩膊。江湖佬的血性跟蒙古摔交,是兩種血性兩種境界,跟他南下深圳的經歷,也是血性境界。他體會了。
    —進入美國謀生,就是人生的實在,懂嗎?非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明白嗎?
    —哦哦…他惟有「哦哦」回應。
    —你賣羊羔南下為何?也許不是你安於天命的草原性格,或者有你家族的血淚史。然而你捨草原而投奔汪洋大海,偷渡美國為何?我看出800年後蒙古人的偉大性格,有歷史學家考證,草原人有征戰性格,像狼,所以人類有狼圖騰。人生在世數十寒暑如過眼雲煙,但要珍視這片雲煙,如同你正視狼圖騰的狼性,問題在把狼性化作人性,因為你是天生的草原人,知道狼本性。甕公是甚麼道行呢?…
    —哦哦…他惟有「哦哦」回應。
    他遠離草原的心被甕公說得激動,心靈騰起意氣風發,有跪拜師父跟前的衝動,想傾訴個人家族被暴力征服悲哀。(海上甕公,我的人蛇師父,您同我一樣跳船為何呢?難道真是雄鷹擇林而棲嗎?…我的草原,我三百羊羔子…) 他沉默在甕公面前。想起遙遠的草原和蒙古包。…

    (羊羔子被一場改造草原的風暴剷除,攔河截壩把黑水河成了真正的黑水河。養命的草原唱成絕望的無盡的「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草原有狼群。自古就傳說狼圖騰。然而連狼群都似乎絕跡了,難道也成了流亡狼族,避居天山還是崑崙之顛?我心靈想像的「狼圖騰」,反而剎那間在心裡身影龐大,以為自己就是一隻狼圖騰…)
         
    (母親絕望地用剖羊彎刀割死自己,最後的遺言化作雪夜羊羔子無盡的「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恍然讓我重新見到誕生的故事,作為漢人子女的父親…應該確切地說:父親被放逐草原,然後逃離草原母親之家,我就是草原遺腹子了,誰知我怎樣誕生?!…我夢中時時夢見自己怎樣誕生。…我的年青母親被流放在草原裡,是永遠失落的小知青。我清晰地聽到自己墜地的啼哭。母親拿著那把草原彎刀割斷連接子宮的臍帶,然後誕生我這個半蒙古半漢家的草原之子。我誕生,狂風暴雨颳蕩草原的悲歌啊!…)

    (甕公,我心甘情願拜您為師。我血液裡流著一半漢家了血緣啊!…師父,您若問我生父是誰?我知道師父要我答:「我是大地之子。」那天,老闆娘不是口口聲聲說:我們生活在美國,是地球村一分子。師父,我覺得您跟我一樣想。我跟您同屬於海上跳碼頭的人蛇…)
         
    …然而此刻今夜,甕公和伍月花望著黑伐圖跨上陽台,在慢慢消融的日色晚霞殘照裡,似乎覺得黑伐圖身後的庭園落入如詩如畫的幽暗裡,眼前的幽暗湖水化成一片幻想化的幽光水映,很快就被夜色融化得毫無痕跡。他的身影龐大得充滿      力,神秘而不可捉摸的化進幽夜,彷彿就是真實的大本營守護神。他順從的靠攏在心靈嚮往的甕公師父身邊。
         
    「師父。」他快樂的叫甕公。
    「黑伐圖,今日太夜收工了。」老闆娘微笑。
    「老闆娘,我發覺隔著洋人那片庭園邊緣地帶,長滿大片蒲公英
    ,破壞了青草地。」他告訴老闆娘。
    「草原也長蒲公英?」老闆娘有興趣。
    「沒有。但我知道蒲公英。蒲公英是毒草,也是藥草。那天觀察庭園草地時,甕公師父說過。」他說。
    甕公並無說是否。
    「改天我教你怎樣駕駛割草機,並打通越南社區住宅連線,串通你一套謀生計劃,在甕公師父未確定創設太極學社前,拓展你的謀生之道。美國處處可以創造財富,割野草也是賺錢之道。」老闆娘說。
    「哦哦…」他如答應甕公師父的口氣。
    「今夜為張貴安先生父女洗塵,我請大家到西餐廳吃飯。」老闆娘說。
    黑伐圖分外不同,一則是他天生草原精神長就的英武性格,打跳碼頭就被伍月花所謂「檢驗人蛇」身份掂量過,亂批了甚麼「黑白道人道」固定的樣板。甕公身懷太極功,也被伍子介師爺相中了,他默默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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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伐图的身世好惨烈!这样一个孤儿,又是生在大草原,长在大草原的,他的性格一定是有一种狼的野性的。他的经历真曲折。经历过极端的悲剧,又先后经历在截然不同的社会。这匹狼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你賣羊羔南下為何?也許不是你安於天命的草原性格,或者有你家族的血淚史。然而你捨草原而投奔汪洋大海,偷渡美國為何?我看出800年後蒙古人的偉大性格,有歷史學家考證,草原人有征戰性格,像狼,所以人類有狼圖騰。人生在世數十寒暑如過眼雲煙,但要珍視這片雲煙,如同你正視狼圖騰的狼性,問題在把狼性化作人性,因為你是天生的草原人,知道狼本性。”
      这一段概括得极好,瓮公的话一针见血,他也说到听者的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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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翎翅,黑伐圖的草原精神有歷史性,那末甕公口說的狼圖騰也是歷史的認知性,甕公未來的美國生活,無疑有可預想的空間。至少,打前面故事講的,黑伐圖有拜師學功夫的心意,筆者姑且推理下去,我們的思路或把他師徒情的心意融合一起,作為後來小說故事的一道意念吧。妳說:『这一段概括得极好,瓮公的话一针见血,他也说到听者的心里去了』。也許這就是甕公性格,為甚麼至今還未坦白告訴他的諒山妹,關於太極社創設的思考,祇一句「隨遇而安」帶過。筆者推理,可能就是甕公精打細算的太極理念。
        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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