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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习作: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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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ngning 于 2006-08-06 17:46:34
[小说]习作:谁主沉浮
谁主沉浮
曾宁
绝望的沙漠。它的绝望呈现在茫无际涯的单调之中。天天真无邪地蓝着,俯在绵延起伏的沙丘上,沙丘上的空气震动着温柔的金光,带着睫毛一般的芒。干风吹过,孤零零的太阳晃了晃。而沙丘终于不耐烦起来,作势要翻身。
我的白色麻布裙是金黄沙丘上的旗帜。我的影子在直射的太阳下唯一的,它有如涟漪般迎风舞动。
我抬起脸,在晒蔫了的骆驼草的腥味外,闻到血的潮气。我笑了,因为我等待的男人很快到来。
我是谁?我叫辛追。就是马王堆的辛追。
今年我十三岁,初潮来临。我被告知,我可以接触男人。
「你可以怀胎,」母亲说,「从此,由你的男人决定你的命运。」
我的家在穷山沟,泥巴抹的墙壁里头,三块砖支起一个缺口的锅。母亲送我出门时多我说:「记住,人的肉身,百年后终究灰飞烟灭。男人也许给你永远,而子孙万代能让你永恒。」
一, 项羽
黑色帐篷里,我的男人懒懒地浸泡在风吕桶里,一只手臂垂在桶外,“力拔山兮”的臂膀,布满伤疤。他的眼睛微微开阖,浴汤上漂浮着雪白的玫瑰花瓣和紫罗兰花蕊,他端起金爵杯,抿一口酒,一道精光从他眼中闪过。我口中衔一朵红莲花,一扎猛子游向他。
依旧是那朵红莲在我嘴角,我手里托起两朵白玫瑰,我的胳膊象袅娜的烟缠绕着他的脸,我的腿紧紧勾住他的腰。白玫瑰沾满水滴在空中飞舞,他的表情变得迷茫起来。
「辛追。」他说,「军医说你怀孕了?」
我的胳膊软软地垂下来,「嗯。。。。」
「你必须逃走。」他抬头仰望帐篷顶。「这里太危险。」
我上前不顾一切地抱住他:「项羽,我不能离开你!我爱你。」
项羽怜惜地望着我:「这些年你和虞姬都希望知道我最爱谁---------我自己也不知道!今天,你服侍我高兴了,我最爱你,明天,你让我气恼了,我最爱虞姬。我得天下了,你们最多是个景阳宫夫人,乐阳宫夫人。然后,各地源源不断供应新鲜美女,我渐渐地记不起你们的名字。若我战争失败了,你们也只能自杀成仁,那个时候,我就会说,谁陪我上天,我就最爱谁。」
我黯然神伤,沉默不语。
项羽举起金爵杯一饮而尽:「明天,我寻找一个理由让你走-----虞姬还没听说吧?不能走漏一丝风声,否则刘邦那里很快就会有消息。」
我摇头,他紧紧抱住我,两个躯体在水里交缠如水草。他贴在我耳边:「知道为什么要孩子吗?」
我回答:「妈妈说,这样我们能永恒-------」
「知道怎样永恒吗?他说:「让自己先活命!我们的子孙后代才能永恒。」
我浮在水面上,手里的白玫瑰又一次飞舞,我柔若水草的胳膊拨开水花,我为他唱起<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项羽涕泣久之:「辛追,我战败那天,你能为我唱这首歌吗?」
-------……青草地,碧连天,虞姬送我离开旌旗蔽天的帐营,一程又一程。我已经卸去金钗和盔甲,改穿粗布衣,只带个贴身小包裹。虞姬眼里满含愧疚,抚着我的肩膀说:「对不起,辛追妹妹。没想到打碎一个杯子,他就赶你走……」
虞姬往下说:「我,原以为他最爱你,为此我妒嫉过。现在才明白……」
我抬头望着她:「虞姬姐姐,你会是他最后的女人,也会是他最爱的女人。」
虞姬只顾抹泪。
我翻身上马,马长啸,前腿腾空。我远远望见,远处的兵营,旌旗逶迤,帅旗下的营帐前,隐约看到他,仗剑而立。太阳透过云层射来的光束,就是他的目光,怪不得我一身燥热。
我心一酸,忍住眼泪,策马而去。
二, 韩信
三天后,我满身蒙尘,流落在路上。盘缠虽有,在兵荒马乱的世界,要找个像样店家投宿也不容易,在路旁小店,随便买一包饽饽,饿了就吃,渴了喝山泉水。
那天,肚子有些饿了。思量劫上一匹快马,驰进城里,找个正经食店,大吃一顿。当然,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养胎。
我正坐在河边上胡思乱想,忽然一队人马路过,为首的汉子衣着华丽,颈上挂的链子上,珠宝闪闪发光,是波斯商人?我慌忙躲入河边水草里,伏地仔细观察,马的一声响鼻引起我的注意,哎,这一行骑乘的,都是战马,匹匹膘肥精壮。
那队人,就在离我藏身处不远的树下停下,首领让手下到前面去寻找什么,他自己踱下石阶,到河边洗脸。
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飞身上前,将他扑倒,掏出匕首就要往他背上刺下,那人一扭头,我愣著了,啊,好一个气宇轩昂的人物,决不是普通商人!
那人见我停手,轻轻扭动宽阔的背部,把我掼倒,一只手快如闪电,要掐我的脖子。然而就这这一刻,他见清我的脸,也愣在那里。我趁他松懈又一次翻转身,扬起匕首。然而他不经意地耸了耸身子,便把我压在身下。他的身上那男人特有的汗气,把我熏得五迷三道……
往下,我便难以说清是厮杀还是调情了。我们在草地上翻滚,我的匕首早已不知道落到何处,我拼命撕扯他的丝绸外衣,他不还手,只是躲闪。我们的衣服都变成碎片,然后,两个紧紧粘合的身体滚进河里。
在水里不知呆了多久,待我们俩实在憋不住气,一起搂抱着浮出河面,只见两岸尽是密密麻麻、呆若木鸡的军士。
他大声吼叫:看什么看?都跟我滚回帐去,拿两套衣服来!
不消片刻,刘邦的大营上下便炸开了锅,从小卒子到军曹,都能耳语一桩匪夷所思的新闻:堂堂大将军韩信,居然被一个村姑强暴了!
韩信将我绑进将帅的营帐。他进内间换好衣服,气急败坏地提剑过来,骂一句:“一世英名,差点毁在妇人手中!”恶狠狠地就要刺我,可是,他的剑举起好几次,又放下来。最后,他气喘吁吁地让卫兵叫来部将灌婴。
灌婴笑嘻嘻地走过来:嘿嘿,韩大将军,这个村姑模样不俗啊,将她收了吧,反正行军途中,有人照顾也好。
韩信大吼: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能为一个妇人被人笑话!你来,杀了这妇人!
灌婴一耸肩:哼哼,你平时杀人如麻,怎么下不了手啦?哈哈!!好,我来杀。
灌婴举刀砍下,「砰……」我头上有火星飞迸,韩信抽剑将灌婴的刀挡住了。
韩信烦躁地对灌婴喊:滚!滚!!
灌婴嘟哝着:哼,一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值得这么急三火四么?
黑夜,帐篷里生起炭火,韩信白天折腾累了,坐在火旁。他吩咐士兵给我松绑。我旋了旋被绑麻木了的手,欠身道:谢谢将军不杀之恩。再看看身上,是男人装束。
韩信好像很怕我,气呼呼地说:剪径也不看准人,现在,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想起白天在河边的一幕,顿时面红耳赤,暗忖:韩信怎么想呢?偷偷抬眼打量他,没想到他也正凝神端详我,目光对碰,都惶恐地闪开。
帐篷被掀开,一阵阴冷风刮进来,阴阳怪气的声音也跟着传进来:
「嘿嘿,好自在,大将军,被人奸污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没好气:「什么人,擅闯帅帐,无礼太甚!」
韩信却诚惶诚恐地跪下:「汉王……」
三, 刘邦
刘邦是个五官清秀的男人,很象文静的白面书生。可是他一笑,立刻显现一脸的奸滑阴险。
此刻,他笑着说:大将军,本王对你白天的遭际深表同情,生怕你身心受伤,前来慰问。
韩信支支吾吾,没敢说话。
刘邦又脸对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嗯,这个女人不简单,韩将军居然不忍下手。
韩信连忙接口:我正想杀了她。
刘邦笑眯眯地一挥手:不必杀了吧-----嘿嘿,我把她带进宫里吧。
他这一说,我和韩信都大吃一惊,刘邦问:怎么?韩将军不舍得?
韩信慌忙回答:一个女囚犯,当然听凭汉王处置--------只是,只是-----
刘邦笑容更深了:嗯?
韩信心虚地低头:------一个女人而已,大丈夫自不为其姿色所动-------
韩信一下子语无伦次,我看了他一眼,他头更低了。
刘邦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唤来侍女,给我穿衣打扮,直接送到香车上。
我没有回头看韩信,其实,他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
未央宫。我被传唤招幸。
刘邦的寝宫里竟然堆满刑具,他手拿皮鞭和铁条等候我。
刘邦笑着说:明天就是阅兵式,我总得让韩信放心一点。
我惊慌起来,因为我担心肚子里的胎儿。
刘邦的皮鞭一记一记打在我的头上,脊背上。一道道嫣红血痕刹时出现在我的皮肤上。
我不能叫喊,怕惊动胎气。
刘邦有些气恼,他拿来大号铁条来抽打我:我叫你厉害!我叫你坚强!你不是喜欢韩信么?哈哈,让韩信看看,喜欢他的女人是什么下场!!!
我立刻明白了,我更没有叫喊。刘邦一时几乎发疯了--------
深夜,我是被抬进房间的,因为我腿骨骨折,身上遍体鳞伤。刘邦疲劳不堪地丢下铁条时说:明天,我就招幸你参加阅兵式。
同房间的薄姬惊慌失措地要为我接骨,我有气无力制止她:不,帮我敷一下脸上的伤痕吧。
她不满:你光要漂亮,骨折是重伤!
我含含糊糊地说:不能让韩信看见------
我晕厥过去。
第二天,我和刘邦,吕后,戚夫人一起上看台,除了薄姬,所有的后宫妃嫔都气坏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村姑居然受到如此礼遇。她们一看到我的脸,马上不说话了,因为我浓厚的脂粉无法掩盖脸上青紫色伤痕,眼睛青肿,额头上还凝结血笳。
侍婢们抬我上看台的,一触碰到地面,我的腿就钻心似的疼痛,可是我满脸微笑,我告诉自己,看见韩信时,不要哭出来。
韩信骑马过来了,刘邦冷笑着眼睛瞥向我,我警惕地抓住身后侍婢的手。
刘邦冷不妨一掀我的胳膊,我仰面往下跌,如果不是侍婢们眼明心亮,我一定会跌到韩信的马前。
我努力装做没事,尽管骨折的腿几乎再也不能站立了,我心里暗暗祈祷:韩信,韩信,你不要冲动啊---------我的泪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我慌忙悄悄拭去。
让我和刘邦没想到的是,韩信根本不看我们一眼,他不知道台上的事,自然也无法知道我的伤痛。
他只管自己策马扬鞭,保持大将风度。没自信的男人常常要证明自己是男人,于是,女人成了证据。
刘邦失望地叹了口气,冷冷地从嘴角露出一句:哼,想不到韩信那么容易就甩了这女人。
夜晚,我被抬到刘邦寝宫。谁都没料到,刘邦再次招幸了我。
幸灾乐祸的妃嫔又开始新一轮的兴奋:刘邦竟然还要殴打我。
这次,刘邦的寝宫不见了刑具,小巧的茶几上,居然是一盏人参汤。
刘邦温柔地抚我坐下,他还是那样的微笑着: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韩信。
我回答:我没有爱上韩信。
刘邦摇头:撒谎。你处处在维护他,你情愿被我打断了腿,也不希望他为你担忧。
刘邦又笑:嗯,我说过你不简单----难怪项羽宠爱你超过虞姬。
我浑身一阵惊悸,本能地护着腹部,刘邦的暗探果然无处不在!
刘邦自言自语:奇怪,项羽怎么会轻易赶你走?难道让你带出来什么东西?这样吧,你先回去想想,嘿嘿。
我瑟缩着靠近墙壁,我不能让他把我当人质来威胁我的男人,更不能让他知道我怀着项羽的骨肉,我必须再次逃走!
四, 利苍
我挺着大肚子和薄姬漫步深夜的山间。我很快就要生产了,宫里也得到消息,在外辟邪的薄姬,即将生产。
那天,从刘邦寝宫归来,我跪在薄姬面前:薄姐姐,我怀孕了,你要救我和孩子。
薄姬扶起我:孩子是汉王的,他不至于要你性命吧?
我含泪:韩信已经忘记了我,汉王当初收我入宫的目的没有达到--------我虽然怀孕,可我不想继续在宫里生活,你当孩子的母亲不好么?
薄姬没有说话。
我说:薄姐姐,,你大哥是太医,就说你怀孕了,然后,快要显怀的时候,就说宫里有邪气,让你出宫辟邪待产。这不是有先例吗?你哥哥不是在宫外有别院吗?生下孩子以后,我离开。这样就不会连累你了。
薄姬战战兢兢:辛追,这是欺君大罪啊。
我问:薄姐姐,你前些时日滑胎流产,你哥哥不是说日后你不会再怀孕么?你看,你们都不敢报告汉王,无子宫妃陪葬皇帝,这是历来的规矩。你没有孩子,难到要等那一天陪葬吗?吕后能饶过你?
当晚,我被薄姬的哥哥送到别院。
我开始过着监禁般的生活。刘邦派人搜查过我,当然是无功而返,薄太医空置的别院常常闹鬼,没有人来搜查。
生产日期将近,薄姬来到别院,也带来外界的消息:韩信开始总攻项羽!
深夜我无比担忧地来到别院后的山上,星光点点------
星光下,韩信眼睛如刺透黑暗的利剑,他猛一挥手,军士们开口高唱: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项羽拿金爵杯的手一阵颤抖,杯子落在地上:咣当!
我的肚子一阵抽痛,我大叫:啊---------
我仰天倒下。
薄姬慌忙扶住我,将我平放在地上。
韩信军士还在唱: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韩信脸上残忍地笑了。
我的阵痛一阵痛似一阵,我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身穿白色长裙的虞姬手捧长剑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她优美地转了个圈,白色裙子展开象一朵盛开的美人蕉。一道寒光,虞姬鲜血迸出------
我的鲜血喷薄而出,一阵阵撒向地面-------
灌婴率领汉军如潮水般包围项羽,项羽慨然仰天大笑:把我的头拿去吧!----------
又是一道鲜血------
黑夜中,天色渐渐有些泛白,薄姬浑身鲜血,没命地喊:生出来啦!孩子出来啦!!
东方已经鱼肚白,军队一拥而上,开始瓜分项羽的尸体,项羽的四肢被切碎,他破碎的身子被鲜血浸泡淹没-----
一道金光,红日耀出。薄姬将一个婴儿从喷涌的血泊里托出,婴儿沾满鲜血的四肢蠕动,放声大哭!
我喃喃念叨:永恒----------
一个月后,刘邦的百夫长利苍在森林里发觉我,我已经奄奄一息。
我生下孩子,不敢多看他一眼,飞身跑离别院,孩子的哭声象刀一样一点点据我的心--------我漫无边际地走着走着,只想这样走向死亡,最后我倒下来,我想,原始森林不会有人来救我,我已经诞生了项羽的永恒,我也该去了---------
利苍拿出水壶喂我喝水,然后,洗干净我的脸,长久凝视我。
他似乎下了一个决心,抱起我,跨上马。
马背上,天空飘起白色的纤云,我渐渐苏醒,含含糊糊地问:你是谁?
我是一个男人。他说。
你是项羽吗?
他说:不是
你是韩信吗?
不是
你是刘邦吗?
不是,
你是谁?
我要带你走,永远---------
我靠在他怀里,马匹不停地飞驰,树林向后倒。我疲倦地喃喃自语:带我走,永远不要再提他们。
他说:是的。
马在飞驰,树林在倒退,一阵暖热扑面而来,我问:我们去哪里?
利苍说:永恒---------
若干年后的长沙,我们的普通宅院里,利苍死在我怀里。
临死前,他问:辛追,跟着我,委屈吗?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不,利苍,是你救了我-------
他微笑:在森林里发觉你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我没有惊讶:你早就知道的,因为你出席过阅兵式。
利苍问我:那么,你爱过我吗?
我告诉他:我从没有象爱你那样爱过任何人。
那一时间,我的心里,眼里都是利苍。
我和儿子利浠将利苍掩埋好,我对儿子说:你爸爸是我最后的男人,我将葬在他身边。
那边传来响声:圣旨到!辛追利苍接旨!!!
五, 永恒
长沙王宫,我正在接受太医的问脉。
我被皇帝刘恒封为长沙国妃,利苍追封为国王,利浠为世子现已经承袭国王。
原因呢?圣旨已经说清楚了,原来利苍从军时,救驾有功,我则是刘恒的乳母,曾经照顾刘恒尽心尽力。
我无法见到刘恒,也无法见到薄姐姐,薄姐姐终究是个善良的女人,一定是她向刚刚登上帝位的刘恒告知了一切,虽然这并不影响她的太后地位,可她实在没必要说!
“咳,咳” 太医终于开腔,“太妃,不妨事的,您是痛风,喝药调养就好了。但是您千万不要接触生冷,更不能食用冷食。否则有性命之虞。皇上派奴才来问疹,奴才这就写个脉案给皇上。”
我谢过太医,按照惯例,太医回宫复命,我必须和利浠一起入宫谢恩。
车仗在山路行走,我仿佛看到当年利苍抱我上马飞驰在树林中,我问利浠:我们都能见到皇上吗?
利浠摇头:我能见,我是亲王,每次上朝都能见。母亲不能。母亲是命妇,只能见薄太后。
我叹息:你爸爸当年就在这里救我的。
浓雾升腾,森林里马蹄声声。我自语:利浠,我们又要去咸阳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我被太监引进一重又一重宫门。
利浠则等在驿馆。
最后,一个太监带我走进寒气扑鼻的地下宫殿。
我抱紧双臂,奇怪,难到太医没有告诉太后,我不能接触生冷?
太监离开了。我打量四周
冰制的桌椅,冰制的床。烛光四射,大殿立刻五彩缤纷。
如果不是奇寒,我简直以为来到水晶宫殿。冰桌上,堆满各色漂亮的瓜果,红的西瓜,黄的杏子,绿的黄瓜--------
一个男人走过来,确切地说,皇帝走过来了。
金色龙袍皇冠,他的脸白净五官秀美,他不像项羽,象我,他的母亲。
\
他站在我面前,冷静地开口了:朕为你准备了冰西瓜,冰水果,天气热,你一路辛苦了。
我打了个寒战,没有下跪谢恩,而是索性坐在了冰椅子上,从容地拿起西瓜就吃。
他嘴唇颤动,忽然冲到我面前,泪水一滴滴地滴落在我的冰西瓜上,我和着他的泪,一口口吞下他的西瓜。就象离开他时,我吻干他啼哭的眼泪。
我吃完了,他的泪继续涌出,我微笑着拉住他的手:儿子,让我来看看你,你和我真象-------
刘恒哭着跪在我面前:我分封了你,好多人说,你就是我生母,我的生父不是高祖皇帝,我,我无法制止这些谣言!
我没有回答,却问:薄姐姐呢?
朕已经将她关押了。
我浑身开始疼痛,就象生育他时的痛楚,我挣扎:利浠是你亲弟弟,他什么都不知道。
刘恒含泪:什么都晚了,朕已经派人送去毒药。
痛楚开始传遍我全身,我断断续续:将我埋在长沙,和利苍利浠一起-----
刘恒哭泣:娘,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爹是谁?
剧痛,从我体内撕扯我的身体,我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儿子,你是我的儿子,我的永恒-----------
我的手无力地垂下--------------
尾声
金黄色沙漠,辉煌的蓝天。
一群白色的人抬着我的尸体走进沙漠,白色灵幡在空中飘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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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gunzi 于 2006-08-06 18:31:38
对历史有独特的理解,说你谬,其实谬又何妨?以心为镜,我们每个人都是历史的解释者,阐述者,自身同时又是历史上的一环。
这样一个被人追捧的美艳女人竟有如此的生死观,也许只能用灵魂的轮回来解释,再仔细地回忆一下,谁替你喝了半碗孟婆茶?
你有对画面的直观,景色历历,时空远循,作为写作者最重要的思想穿透力,于你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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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Zengning 于 2006-08-06 18:34:59
棍子,你可爱的时候就这么一点时间------所以份外让人珍惜。
你读了不少,就算不是朋友,也是神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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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Zhaoyang 于 2006-08-06 18:54:58
大美人写过诸多文字 -- 硅谷女娲写人母, 这篇文字写汉人母, 这里没有谬不谬的问题...对女性承载的生命与历史的负担,大美人的感受与目光都独特,不一般.以至文中的男女交合,美艳中,都透满神圣的色彩...喜欢.
题目不好.最后一段,乡愿似的多余,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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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Zengning 于 2006-08-06 18:59:46
嗯,李四的意见重要。棍子是不是也这么认为?我这就去改。李四对题目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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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gunzi 于 2006-08-06 19:12:52
高人低人之见,大可不必理会,你认为好就是好,毕竟是你怀胎,临盆生下来的。旁人叽叽呱呱,叫他也照样生一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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