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等燕归来

楼主 红烛 于 2007-05-01 07:26:21
[散文]我等燕归来
    一抹心事，在四月与五月的风中摇摆。

    整个白天，连同夜晚，我端坐在屋檐之下，倾听铜铃清脆的乐音。耳边飘来邻家男孩的歌声：故事在城外，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嗓音有些沙哑，却和周小弟的一样感性。男孩捏着风筝，鸟儿一样地飞走了，歌声一串串散落在风中。

    不只是倾听，也有凝望和回想，有关一双家燕的凝望与回想。

    对于迁徙的候鸟，我不知道我居住的城市，算是北方还是南方，但这里一定是另外一些地方的千里之外。温暖或者清凉，是它们选择在此栖居的理由。

    春去春又来。那对燕子，每年的这几日都来我家的屋檐下筑巢。人们说这就是家燕了。它们飞来飞去的身影，如同一双纤细灵巧的手，将我心中的秋千不断荡起，使我日渐平淡的流年，因为摇曳而生姿。可它又像一把开合的剪刀，把悄然逝去的岁月，剪成一块又一块记忆的碎片，年少的纯真，青春的多彩都随时光一同隐去，留下的将是中年的沧桑和暮年的迟迈。与家燕相约，便是与时光相约。多年如此，已成习惯。

    又是一个缤纷的四月。忧郁苦闷迷惘与期待以及一些莫名的情愫，都在等待中变得斑驳陆离，甚至彼此缠绕。然而如果没有燕子归来，我生命的脚步又似乎没从春天里走过。所以我并不责怪时光之剪的无情，我就愿意这么等着它们。

    它们是我忠实的伙伴。忙碌一阵子之后，便在我的檐下安居下来，与我一样地早出晚归。因为有燕子的进进出出，才使得这个家更像个家。至于什么时候飞走是不必与我招呼的。这也是我与燕子的约定，维持了很多年。

    令人伤怀的是，这个约定也许不能维持更长时间了。城区在不断扩大，规划的图纸已将我的住地划了进去，住了一辈子平房的人们，我似乎能听得到他们梦中乔迁新居的欢呼雀跃。

    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男孩的歌声断断续续传来。

    太多相似的矮屋，偶尔也会使燕子迷失路径，找不着自己的家。记得很小的时候，常看见邻家奶奶总在春天的几日，坐在屋檐下不挪步，连饭也要孩子们递上。问她，她说是要留给那些小家伙一张熟识的老面孔。这种标志门牌的方法我沿用了下来。4月的最后几天，我坚持在自家屋檐下度过。

    微微地起了一阵子风，隐隐约约地捎来樟树的花香。

    我的思绪也与花香一样绵延起来。想起了始于三月，来自遥远北方的一个邀约。行期就在这几日。那该是一场颇具规模的文坛盛会，我向往已久。纠结了几年的小说情结，很想作个了断。朋友们也都劝我别放弃这个机会。不仅如此，对于我自己，还有早年就开始企盼的一次孤身旅途，也可一并启程。太多的未知，太多的可能，像人间四月的花朵，芳菲在心灵深处。

    又是一天过去。燕子没有归来。等候，夜以继日。它没有日月星辰的明显更迭，却如心河里的血液静静流淌，亦如我无尽的思念。只要那条生命之河流还没有断流，又有谁能将思念停息呢？

    向晚时分，绿色的邮车，停在门前，邮差递来先前预订的车票。那张纸片提醒着5月1日的行期。闭上眼前，就仿佛看见列车的时刻表，如星光一样地闪烁。

    家人兴高采烈为我打点行装，并递上温馨的祝福与叮咛，见我没什么回应，依然在屋檐下苦苦等候，便心疼地劝导，说人生的很多事，并不都是非此即彼，也许我们的家燕正在飞行之中，而你却同样被别人盼望，大家各守各的行期，也许世间会少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道理也许是这样的道理。但是对于我，见不着燕子忙碌筑窝，这个春天，似乎就白过了。而远方的未知，只要你不去碰触，它就是未知，甚至它还会幻化得比昙花还要艳丽。我坚定地以为，那些会，这届不开，还有下届，而我的矮屋明年却要夷为平地，谁来通知家燕一声？

    夕阳西下，西天一片苍茫。我固执地站在屋檐下，等待四月的最后一个夜晚如期来临。

    晚饭后，寥阔的天际，真的飞来一只鸟，它忽高忽低，摇摇晃晃地朝我的屋顶盘旋而来。那不正是我守候的家燕么？

    我几乎是从摇椅上跳起来，欣喜若狂地张开双手和往年一样去捧住它们。我的手在黑暗中停了很久，却仍是两手空空，燕子没有停落在我的手掌之上。落在我手上的依然是那充满感性的歌声：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这才发现，飞来的不是燕子，是邻家男孩的风筝，它斜斜地插入屋檐之下，将燕子的旧巢打落下来，灰土洒了一地。

    几颗尘土，迷入我的眼中，那个夜晚，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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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冷慰怀 于 2007-05-01 08:45:57
美轮美奂的文字，为少女披上了轻纱，让少女在春风中藏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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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Zengning 于 2007-05-01 09:43:43
抢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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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风中秋叶 于 2007-05-01 10:06:47
优美的文字，诗一样的意境，让人读后，尤在文中徘徊。。。是在等待燕的归来？还是聆听风中的铃声？

如能一分为二，在“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男孩的歌声断断续续传来。”处结束，而在“太多相似的矮屋，偶尔也会使燕子迷失路径，找不着自己的家。”处，另文开始，文章短了，可能更好。拙见，旨作抛砖。
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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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秋韵 于 2007-05-01 10:16:29

你在等燕归来吗？
。。。。。。
不用担心，也不要悲伤，
你的燕子一定有了更好的去处，
说不定，
你的燕子找到了它自己想要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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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大雪 于 2007-05-01 10:34:02
等待是牵挂的延伸...很美的文字,很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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