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我“被疯狂”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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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我“被疯狂”了一回
我“被疯狂”了一回

前天晚上车子离开父亲居住的公寓,我和妻子就觉得有些异样。街上已经黑透,可是异常嘈杂,到处都是人,通常这个时候路上已经是静悄悄的了。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后面的车顶到了前面的屁股。大家不断地鸣着喇叭,把西人开车极少按喇叭的习惯彻底颠倒了过来。人们大声地呼啸,听不清楚在说什么。远处传来几声砰砰的声音,我和妻子有些担心起来。

我们的车子好容易才挤进了街上涌动的车流。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只好权宜之计地跟着开进了米森街。米森街就像一锅正被猛火烧开的及第粥。我旁边行驶着的房车,车头的引擎盖上坐着两个小姑娘,手中疯狂地挥舞着花串,前头不远的地方,一辆高大结实的箱型车里挤满了精壮的年轻人,他们一起尽力地摇晃,使车身配合着音乐像癫马一样地在马路上东倒西歪,司机也时开时停,让车子在马路上跳舞。我前边车子顶上站了个大个子,紧捏着双拳向上伸展,发出狂热的吼声,他得到了周围人群的附和,啸叫声像一阵一阵的海涛。我们有限的英语不够去理解他们激动的话语,而且很少有意义的句子,绝大部分不过是一种激动的宣泄。

我和妻子对视了一下,想找出人们这样做的理由。婚礼?绝对不会,规模太大了;节日?三藩市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街头节庆,但任何节日都不会这么狂热;选举?这几天是美国中期选举的日子,但是我们在这里也有十几年了,哪里看过这样的阵仗?不可能。

巴士停驶了,靠在路边,有人把彩色的纸带抛向巴士,挂在无轨电车的辫子上、倒后镜上和任何凸出的棱角上。乘客们走下巴士,走进了人群。迎面而来的一辆福特野马在行车中敞开了车门,差一点刮到了我的老丰田,几个年轻人放下了车窗,一屁股坐在窗框上,上半身都在车外,做着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从我们身边擦过。一个光着上身的家伙骑着一辆杂技单车,提起前轮,只用后轮在车子群中打转,赢得了阵阵的喝彩。我知道美国人这种场合少不了这种个人的即兴杂耍。这个时候,没有交通规则就是交通规则。一队警车和摩托车从路边的警察局里开出来,发出刺耳的啸叫声,从旁边飞驰而过。

人群聚集在路边,敲打着高脚鼓、定音鼓、狮鼓或者酱油桶之类的各种塑料桶,手里扬着丝巾或者任何可以挥动的东西。有的人手里拿着牌子,站在路边,向所有路过的车辆招手。这时候,我注意到了一样非常重要的细节:颜色。所有的牌子、丝巾都只有一个色:橙色,或者还有黑色。而在牌子上,则画着由橙色和黑色组成的三藩市巨人队的标志。我明白了,橙色和黑色是三藩市巨人队的颜色,他们在德克萨斯州职业棒球世界系列赛中打胜了,或者,作为一个三藩市的市民,我们打胜了!

一个络腮胡子从路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车窗,我转过头去,他叫我把车窗放下来。如果在其他时候,我一定要迟疑一番的,但冲着他这张堆满了笑的脸,我毫不犹疑地放下了窗玻璃。他把手掌伸过来,和我对拍了一下,嘴里在说着什么。我并非球迷,但这时候我也自然地露出了球迷的笑脸。

越来越多素不相识、不同肤色和种族的人向我伸出手来对拍,一张张球迷的笑脸,真诚、动人。于是我把平时绷着的脸放松了,和路上的陌生人对笑,招手,扮着鬼脸,我疯了。即使是像我这种对激情心境早已生疏的人,有时也会“疯狂”一回的,虽然严格地说,是“被疯狂”了一回。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在德克萨斯州,巨人棒球队时隔56年才再一次杀入职棒总冠军的世界系列赛,结果只用了5场就乾净俐落地为三藩市捧回了总冠军。只有体育,才能把全城的人弄到街上去,变得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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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西方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可以自由尽兴地表达,一点儿也不懂得东方人的含蓄!
2楼
设疑开场,引人入胜,描写细致,场面热烈,读者仿佛置身于此,看来“被疯狂”的感觉真好!分享美文,谢谢邓治先生!
3楼
邓治兄好笔力!我拜读大作也和你一起疯,“我疯了。即使是像我这种对激情心境早已生疏的人,有时也会“疯狂”一回的,虽然严格地说,是“被疯狂”了一回。”
4楼
好一个疯狂和“被疯狂”,邓先生的描写,真切、细致,虽然是从第三者的角度,但极具感染力。这样在陌生人之间的欢庆和喜悦,实在是很好的疯狂。也跟着高兴,祝贺三藩市的棒球队。
5楼
我也曾这样被疯狂过一回,当Liverpool足球队赢回一个什么杯,也是失去了很多年之后失而复得。
虽然不懂体育,但人有时候都会被一种情绪感染,看着大家高兴为何不也高兴一回?!总之高兴总比愤怒好。
谢谢邓先生的生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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