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说说母亲节

楼主 凛子 于 2010-05-08 20:11:19
亦说说母亲节
英国的母亲节是三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天，北美要到个五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天才是。中国好像是跟着美国走，至少今年大家都在说今天是母亲节，昨天看到电视节目也在这样吵吵。不过母亲过节嘛，自然还是多多益善，我也乐得这边过了那边再过。

我想说得是，不知大家听说过张贤亮吗？特别是那些出国太早的JMXD们，看过他写的《青春期》吗？知道他怎样在十四岁时被诬陷偷东西被学校开除，十八岁因为一首《大风歌》被打成右派，然后就是长达三十年的劳改吗？有这样一个倒霉儿子的母亲又会是什么样呢？从他的书中，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类的母亲！

张贤亮在书中提到母亲的地方不多，我摘录了一点，感慨于一个女人，母亲，面对厄运时的气魄。在此，我以此篇摘录献给所有不幸的母亲们。


一个作家总要有完全属于自己个人的私有精神财产。在你一生情感与一生的遭遇中，有些东西是和自己整个生命紧紧相连的，那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我生命的根系。如果把根暴露在外面，我便不能很好的吸收土壤中的营养。哪一位作家把自己的根都刨出来出卖，说明他以江郎才尽，即将枯萎了。我的大半生经历的生活已经丰富的过于沉重，我的母亲是我利用这些丰富得沉重的生活的动力。现在我将把我母亲抱着我的照片悬挂在书房的墙上，她的微笑鼓励着我不断的写下去。


她从一个贵妇人沦落到在街头靠手工编织毛衣糊口的老太婆，仍始终保持着高雅的风度。我想，只有受过旧社会高等教育的妇女才经得起人生的反复折磨。她虽然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确实一个文化载体，即使变成化石，也令人敬仰。她好像是一座贵族文明雕塑出的雕像，专门留给后人瞻仰那过去的永不复返的时光，并且时间越往后，越会放射出古典的光泽而日久弥新。


我是我母亲的灾星，而母亲是我的救星。她老人家总是出现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我母亲每天给我送两顿饭，（作者被关押在临时看守所，只因为过节回家看望母亲，没有临时登记户口）我吃着红色高粱米饭加几条青菜，几丝榨菜，她就在外面等着，仍与那天我被学校开除一样。那几条青菜和几丝榨菜在红色高粱米饭上，每一蚕豆的摆放都符合欧陆西餐的拼盘规格。这时她仍然保持着西方上层社会的礼仪，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会盯着别人吃饭。她目光镇静的看着在派出所出出进进的各色人等，那君临一切的气度俨然她是旧日官邸的女主人。


直到今天我也想象不出来她对一个已经三十多岁，却身败名裂陷入囹圄又孑然一身的儿子作何感想。但我肯定这是她在生我的时候绝没有料到的。当她第一次看见我带着她的血的面孔，她一定对我的未来有非常高的期望。而她的坚强就在于她能很平静地对待她完全意料不到的事。她接受恶劣的命运就像接受贺卡，拆开来看看便无谓的放在一旁。对我被开除被劳改被群众专政，直到被“小脚侦缉队“抓走，她就像是看着婴儿学步的妈妈，早知孩子一定会摔跤才会走路似的，毫不惊慌，更不会责怪我。我从来没有听过她老人家发过一句牢骚。她实际上很希望国家富强因而拥护革了她的命的革命。革命革的这样糟糕也是她老人家没有料到的，但她无言的将这一切当作意外的收到一张陌生人的贺卡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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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风中秋叶 于 2010-05-08 20:28:12
坦然接受命运的考验，面对坎坷不惊慌，无怨言乃是境界。一个女人又如此胸襟，极为难得，这样的母亲令人高山仰止。
祝凛子又一个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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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邱晓鸣 于 2010-05-08 21:17:02
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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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冰云 于 2010-05-08 23:58:17
敬佩有这样气度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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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邓治 于 2010-05-09 02:20:23
“她接受恶劣的命运就像接受贺卡，拆开来看看便无谓的放在一旁”是何等高贵的气魄啊。“那几条青菜和几丝榨菜在红色高粱米饭上，每一蚕豆八方这符合欧陆西餐的拼盘规格”——我读不懂“每一蚕豆八方”是什么意思，但整句话令我感动。这个细节真的打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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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竟生 于 2010-05-09 22:36:39
这样的母亲，就是庄子所说的，经过自己努力而得不到的，当作是命运的安排。当然安于天命的有两种，一是无知，一是有知。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一个难能可贵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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