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散文] 流淌在生命里的歌

楼主 野莓子 于 2009-07-01 20:06:47
[原创 散文] 流淌在生命里的歌
    几场秋雨，天猛然间就凉了下来。回家时专门拐个弯到民生商厦去买衣服，试穿了很多，却是空手而归——近来心里很烦，挑衣服哪能有顺眼的呢？
    郁闷地低头往前走，不经意间就走进了一群人的包围圈。随之有歌声从耳边传来，是我最喜欢的滕格尔的《天堂》。
    循声望去，看见一位中年的男子倚着拐杖、抱把吉他边弹边唱，放在路边的音箱将他的声音传出很远……
    “又一个寂寞的歌者，”我对自己说，“这地方和气氛倒蛮适合你的！”
    在原地站定，我已然成了最忠实的听众之一。
     慢慢地，我看见听众或过路的人纷纷将零钱投进歌者面前的纸箱。但并没有人鼓掌，虽然他唱的实在是很好。歌者唱完一曲，喝口放在音箱上的矿泉水，又接着唱下一曲。
    他的一条腿只有半截，空着的裤管挽了起来。
    有几位坐着轮椅的青年男女，也往纸箱里投了些钱，并且鼓起了掌。但响应的人很少——压在头顶太沉重的空气，让人们不能把这音乐当作快乐去消受……
    我也往纸箱中去投钱，纸箱离人群有一段路，单独走着时，我感到了初秋的风极不正常的寒冷。我瑟缩着，想钻出人群回家。
    “唱的真好！”一个欢快的男高音说。
    我猛然回头，去寻找这个“不和谐”的音符。
    于是我发现了他，一个中等身材的大男孩，白色的运动服让他看上去洁净而干练。
    他的出现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刚刚鸦雀无声的人群慢慢有了说话声，并有不少人跟着他鼓起了掌。
    接着我听到了两个人的合唱，是“寂寞的歌者”和“男高音”。
    他们在唱《送战友》，这歌让我想起了桂子。
    桂子是我中学时的朋友，高我两级，住在同一个集体宿舍。她很爱唱歌，常常登台表演，学习也很好，但第一年高考却落了榜。她补习时我升到高二，并以要实现理想为由转学到了县一中。
    其时她已搬出了集体宿舍，租了一间民房单独居住。我走时她很是不舍，步行三十多里的路程送我，说只有我一个可以依赖的好朋友云云，并为我一遍遍唱《送战友》。但我决定的事很少改变，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
    此后几次回去看她，正在写一部题为《在那草莓飘香的地方》的中篇小说，见到她时又好像特别有灵感，最多的一次写了二十八页。那次我是从早晨开始，不停地写到中午，她用煤油炉给我们做饭，怕干扰了我的思绪，用旧书覆在菜板上切菜……后来在高考前她瞒着我嫁给了一个内蒙古人，听说其中的一个理由是他们俩都是学习出色而高考落榜的人……
    一阵热烈的掌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是“寂寞的歌者”和“男高音”又唱完了一曲。
    “寂寞的歌者”将套在头上的麦克风取下来递给“男高音”，他们商量了几句，便唱起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这首歌又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秀琴的身边。
    转学到县一中文科班，我认识了秀琴——很清纯、很美的一个女孩。不久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有时会为了共同读过的一本新书谈论一个晚上，有时也会为了给千纸鹤的翅膀上题词而“伤了和气”……第一年高考，我们都落了榜。
    补习班很不好进，我的成绩也不好。但我很好面子，无论如何不去找班主任求情。秀琴背着我给班主任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大意是说我是一个多么多么难得的天才，任何人都应该给我创造成才的机会。信最终并没有给班主任，她将信装在口袋里，用一场声情并茂的演讲为我赢得了继续上学的机会和老师的很大照顾。她后来说“我没有想到自己的口才会那样好！”班上目睹的一个同学也大为她的口才折服，但该同学还权威而老道地总结说：“你说的是很好！但只不过是求神布雨的道曲。”为此，秀琴流了泪，她的泪让我心里痛了很久。
    后来，秀琴上了兰州商学院的函授班，我也并没有像天才一样考入某学院的中文系，而是几经波折考入了甘农大。
    在第二次高考的前夜，我感到了很大的压力，秀琴和她的全家人给离家很远的我包饺子，并走腔走调地唱《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她是天生的童音，除了儿歌，唱什么都像走了调，但恰恰因为此，她唱什么歌都会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快乐的感觉，这感觉让我心里轻松了许多……
    掌声再次响了起来，另一段旋律也跟着响了起来：是《涛声依旧》。
    这首曾经风靡了大学校园的歌，也是平最拿手的笛子独奏曲。他在欢送毕业生的晚会上一曲“走红”之后，这支曲子就成了我的专利，在莽莽黄河滚滚的波涛声中，他为我演奏了一遍又一遍。它记录着我们的恋情，也记录着平为我走上创作之路，所付出的常人所无法付出的心血和忠诚。
    现在平已经作了八年我的老公，仍然一如既往地作着我每一篇文章的第一个读者或听众，仍然一如既往地为我在想写作的半夜打开电脑或者找来纸笔……为我的痛而痛，为我的喜而喜……
    《涛声依旧》在余音缭绕之中结束了。
    “男高音”和“寂寞的歌者”又为大家合唱了一首《母亲》，优美抒情的旋律、充沛真挚的感情，让世界上最伟大的母爱，浸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男高音”，大声地喊了起来：“我认识他，他上过电视！”
    哦！我也想起来了，他是一位某学院音乐系刚毕业的大学生，电视台《光阴》栏目为他做过一期节目。在节目中我知道他在很艰难但很努力地出一张专辑，节目中还出现了他的母亲和家庭。似乎出专辑也是很困难的……他现在还没有很大的舞台，但他在这儿，和“寂寞的歌者”一同尽情地唱着，用同一样的旋律，唱着同一首歌。没有伪装，没有尴尬。他热情奔放，让“寂寞的歌者”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让心事重重的听众，敞开了快乐的胸怀！
    压在我心中久久不散的阴云，也在这和谐的旋律中悄悄飘逝。
    取而代之的，是在我的生命历程中，为了我的成长而含辛茹苦、无私奉献、不懈引导、默默支持的亲人、师长、领导和朋友，他们伴随着一首首流淌在我生命里的歌，栩栩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将买衣服的钱全投进了那只纸箱。虽然我听到夜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很响，但我知道自己不会再感到冷。因为我们——每一个人，并不是“寂寞的歌者”，一定有一些歌，像今天听到的这几首歌一样，流淌在我们的生命里，温暖着我们的血液、温暖着我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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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蕭振 于 2009-07-01 20:55:14
 “每一个人，并不是“寂寞的歌者”，一定有一些歌，像今天听到的这几首歌一样，流淌在我们的生命里，温暖着我们的血液、温暖着我们的心…… ”

感人至深的文章。

“寂寞的歌者” 夠感人了﹐再帶出“男高音” ﹑幾位好友直至老公﹑师长和领导。“栩栩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流淌在我生命的歌裡。詩情畫意都有了﹐更感人﹗

想起“樹立” 先生曾有一篇“一個特殊的合唱團” 文。街頭藝術家和維也納音樂廳的藝術家說到底﹐有的真就差在運氣﹗华彦钧(阿炳) 就是如此。“二泉映月” 是東方的“命運
交響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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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翎翅 于 2009-07-01 21:13:07
歌，有着一种魔力，它记录着我们生命中的重要的东西。一首歌，就是一个人，一段经历，一份感情，一种参悟。野莓子的《流淌在生命里的歌》写出了歌的精彩，生活中友谊和爱精彩。
从街头的“寂寞的歌者”，从阴郁的天气，沉闷的气氛，到优美的演唱，温暖的歌，到难忘的友人和往事的回忆，歌穿透了时间空间，把寂寞、失落、孤独转变成赞许、支持和慰籍。生命中的友谊和爱。歌声达到了和谐，文章也和读者发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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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风中秋叶 于 2009-07-01 22:24:51
读野莓子的文章，使我进一步认识：把感情融入歌唱，是歌唱者成功的基础，而作者把感情融入文字，也是作者让读者发出共鸣的原因。也就是翎翅所说“歌声达到了和谐，文章也和读者发生共鸣。”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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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野莓子 于 2009-07-02 04:10:32
[QUOTE][b]下面引用由[u]蕭振[/u]发表的内容：[/b]

 “每一个人，并不是“寂寞的歌者”，一定有一些歌，像今天听到的这几首歌一样，流淌在我们的生命里，温暖着我们的血液、温暖着我们的心…… ”

感人至深的文章。

“寂寞的歌者” 夠感人了﹐再帶出...[/QUOTE]

    谢谢萧振先生佳评，艺术在某些表现载体上，确实不分贵贱，比如他在一个人的心里引起的共鸣。听曾经在维也纳演奏过的一个艺术团的演奏晚会，也在很豪华的剧院，周围也有人在打盹。
    音乐和其它艺术的感人的力量，只在于人心中的体味。文中所写，在我是一次真实的情感体验，能得先生赞赏，好高兴！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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