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随笔]读陈善壎先生和红缨枪的两首七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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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随笔]读陈善壎先生和红缨枪的两首七律
我上网的时间有限,相信错过了很多好文章。今天偶然读到红缨枪的《七言律诗·登胜棋楼》(和陈善壎先生《七律·初上岳阳楼》),非常欣赏,就想吹一吹水!

小红的律诗是步陈善壎先生《七律·初上岳阳楼》韵。善壎先生的这首诗我在风中秋叶的贴子中也读过,可见很有影响,想先说一说我的读后感。

初识飘零独上楼,潇潇风雨思悠悠。
几人忧乐知先后,千古文章寡和酬。
八百湖山知定静,寻常笔墨写春秋。
无人会得沙鸥意,竞向虚空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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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楼(网上资料)

作者想来是在回忆青年时代的往事。“初识飘零”的作者,发思古之幽情,独自登上了岳阳楼。面对潇潇风雨,他思绪万千。岳阳楼耸立在湖南省岳阳市西门城头,紧靠洞庭湖畔,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誉,北宋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更著称于世。岳阳楼,沉淀了多少文化底蕴?

我在中学时代,每读到范仲淹“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噫!微斯人,吾谁与归”的千古名句时,未尝不血脉贲张,情动于中。可是,当你经历了人世间的坎坷风雨之后,你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又有怎样的感想呢?诗人在这里发出了“几人忧乐知先后,千古文章寡和酬”的感慨,这是饱经忧患的读书人的一声设问,一声长叹,深沉,悠长。读者在感受到了中国传统文人的棱棱风骨。

既然自古以来能够“知先后”的人不可多得,诗人在后面两联中就抒发了自己追求个人德行、宁静致远的心态。面对着洞庭湖的“八百湖山”,诗人感受到了天行有常,道法自然,感悟了从容淡定的豁达。所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大学》)”,一切大轰大嗡,追名逐利,浮躁浅薄的世俗万象都是白云苍狗,不值得珍重,我们何妨宁静而致远,用“寻常笔墨写春秋”呢?

诗人把眼光投向了飞翔的沙鸥。世人总是把沙鸥看作自由自在的象征,羡慕着它自由自在的表象。独有诗人感慨地叹息道:“你们哪里知道沙鸥的心事啊”!这让我很自然地想起杜甫的诗句:“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杜甫有《登岳阳楼》诗名世,岳阳楼的沙鸥,想必也令杜甫有相同的感慨吧。水天辽阔,沙鸥飘零,人似沙鸥,转徙江湖,壮志难酬,这沙鸥在天地间飘零的无奈和孤寂,又岂足以为外人道,而世人却只是在那里钦羡沙鸥的“自由”!

善壎先生在这首七律中回忆自己当年初上岳阳楼的情景,抒发了自己仰慕先贤,见贤思齐的襟怀。感情沉郁而又豁达,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爱国忧民,宁静淡泊的本色,格调高雅,这是我非常仰慕的。

而红缨枪的和诗,则呈现了我欣赏的另外一种风貌。小红博学,诗词博弈样样精通,其嵌字诗歌成为美华一景。这首《七言律诗·登胜棋楼》,次韵次末字陈善壎先生《七律·初上岳阳楼》,虽是游戏之作,却也颇堪玩味。

南京秦淮河畔的胜棋楼,是一处颇为独特的名胜。它的独特,一是因为它涉及了一个中国围棋博弈的故事,二是它涉及了明朝开国君臣的故事,其中有不少扑朔迷离的传说,引人入胜。有了这个背景,胜棋楼就有了民俗的趣味,这些小红的注里约略地提到了:“相传明太祖朱元璋与中山王徐达对弈于秦淮河畔,徐达屡屡故意‘让棋’,太祖于是下‘赌注’,暗示徐达胜他一局。徐达果然一举拿下‘一城’,太祖大喜而赐徐达后来名闻遐迩的‘胜棋楼’”。我也读到一些其他的传说,在那些传说里,朱元璋却没有那么大的气度。这也许是中国围棋史上一段值得一书的妙趣环生的史料遗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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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胜棋楼(网上资料)

红缨枪开宗明义,点出了“秦淮河畔胜棋楼,戎马君臣小忽悠”。这是一个君臣之间互相“忽悠”的韵事。君王忽悠臣子,臣子也忽悠君王,这是封建社会无穷无尽的故事。小红把“忽悠”这个“潮语”词插在这里,显得又俏皮,又贴切,令你会心一笑。当然,君臣之间的互相“忽悠”绝对不是好玩的,分分钟人头落地。于是便有了“轻车徐达避功酬”、“铸炮为犁能会意:将军谦让有因由”。 一场险象环生的君臣斗智故事,以明太祖赐徐达一座“胜棋楼”的大团圆结局告终。在区区五十六个字的小篇幅里,小红使用了善壎先生全诗的所有韵脚和末字,还嵌进了一套象棋的全部棋子名来讲这个故事,显得轻车熟路,游刃有余。写律诗是戴着镣铐的跳舞,步韵和嵌字更多了一重镣铐。这样的舞蹈是考基本功的。

我很同意中国的诗歌从庙堂走向民间,或者说从象牙塔里走出来,觉得这才是诗歌的出路。元朝的时候,老百姓搞了元曲,玩得好好的,可惜没有继续玩下去,到了明清两代,散曲便夭折了。孔夫子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同学们怎么不学诗呢?诗可以激发情志,可以观察社会,可以交往朋友,可以怨刺不平。近可以侍奉父母,远可以侍奉君王,还可以知道不少鸟兽草木的名称)”。 孔夫子并没有把诗歌看作脱离社会和群众的东西。

诗可以慷慨激昂,可以励志益智,也可以借古讽今,甚至插科打诨,只要老百姓喜欢,只有老百姓喜欢的东西,才可以长久。
1楼
写得好!拜读邓治兄此文确实开卷有益,加深了对陈善壎先生和红缨枪的两首七律理解。
2楼
和萧振同感,邓治此评,有血有肉,在理在情。
陈善壎之诗当然好,对此这里具有高度共识。至于颇具争议性的红缨枪,他的旧体诗词修养亦堪称一绝,出手之快,之巧,之随心所欲不逾矩,这等本领实属罕见。
3楼
感谢萧振和荒田两位兄长赐读和置评。诗歌和其他的事物一样,有争议,才有关注,才有进步,求同存异是最好的态度。
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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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红缨枪开宗明义,点出了“秦淮河畔胜棋楼,戎马君臣小忽悠”。这是一个君臣之间互相“忽悠”的韵事。君王忽悠臣子,臣子也忽悠君王,这是封建社会无穷无尽的故事。小红把“忽悠”这个“潮语”词插在这里,显得又俏皮,又贴切,令你会心一笑。当然,君臣之间的互相“忽悠”绝对不是好玩的,分分钟人头落地。于是便有了“轻车徐达避功酬”、“铸炮为犁能会意:将军谦让有因由”。 一场险象环生的君臣斗智故事,以明太祖赐徐达一座“胜棋楼”的大团圆结局告终。在区区五十六个字的小篇幅里,小红使用了善壎先生全诗的所有韵脚和末字,还嵌进了一套象棋的全部棋子名来讲这个故事,显得轻车熟路,游刃有余。写律诗是戴着镣铐的跳舞,步韵和嵌字更多了一重镣铐。这样的舞蹈是考基本功的。

   好诗,更是好评,还有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典故,长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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