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鹅肚翅之二


兽医在逃

●泰平相石生


您知道，我叫张老三，本来是只身一人来闯新疆的，好歹会点儿祖传的薄技――兽医，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在从内地来新疆的路上，拾了个自称小伍子的孩子。这小子十多岁，我遇上他的时候，蓬头垢面，衣裳也破破烂烂。因为抢了人家的东西被人抓住，遭人围打。当时他两手抱头，蹲在地上，在拳打脚踢下，身子剧烈地一抖一抖，可这小子就是不吭气，不求饶。
是我上前阻止了这个事件，向人家说好话，赔偿了他们的损失，这才放过小伍子。
小伍子说他没爹也没妈，一个人流浪没吃没喝的，还得偷人家东西还得挨打，不如就跟了大叔一起去新疆，从今做你的干儿子。
嘿嘿，三十多的汉子，我还没结婚，倒先有了儿子。
也好，跟我就跟我，比小狗小猫强，是个人生的伴儿，也算有个照应。
我请小伍子去饭馆吃了一顿。这小子不知几天没吃饭了，狼吞虎咽，一会就吃得杯盘狼藉，底儿见天，最后咕噜咕噜，连辣子菜水都灌下肚去。
我说再来碗刀削面？
小伍子说，不要啦，等下顿吧！这回算是吃饱啦！大叔，咱们上路吧。

在地广人稀的地儿，人见了人都很热情，不象在内地，人与人勾心斗角，挤兑得要命。虽然我们是汉人，但很快也融入进去。
刚开始，我不习惯那里的腥膻味儿，吃他们的手抓饭，闻他们的羊粪味儿，烤他们的牛粪火，难免想呕吐。
小伍子倒没什么，小伙子变得挺壮，长得很快。
我也渐渐习惯起来，酒量也增大了些，也不太怕高原的寒风了。可掀开毡门，在帐篷口就解手，我还是不太适应。我总是走上老远，到茂草丛里，看准了四下无人，才敢解裤子。
维吾尔族大嫂们倒不在乎，为这事她们劝过我多次。“还怕羞么，大兄弟！”
“不用跑那么远去解手，咱草原上干净，一会儿风就把它们刮跑了。”
我手把手地教，小伍子脑瓜也灵，耳濡目染，给牲口治病的手艺，他很快就入门儿了。
我们给牧民们排忧解难，乡亲们对我们就更亲了。
有年冬天，克里木赶着羊群进山。寒流来得出奇的突然，克里木的上千只羊被冰雪围困，是我及时赶到，才保住了一批，减少了他的损失。
“好人呵，张老三！”克里木逢人便说。为了答谢我，他还非送我一匹骆驼不可。从此以后，我去给乡亲们的牛羊治病就骑着这骆驼。
小伍子也常骑着我的骆驼出去，很像那么回事。一些小病小灾的，不用我，小伍子去就解决了。这小子确实帮了我不小的忙。
不过这小子毕竟年轻，血气旺，干点儿给人家牲口配种的活什么的，一来二去，竟进了人家的毡房，搞大了几个婆娘的肚皮。

这里是牧区，离乡镇远，上百里开外才有医院，别说医生，连个懂医术的人都不好找。上回阿尔旺大嫂生孩子，难产。人们急得团团转，都急昏了头，不知道是谁想起了我。您知道，我可是兽医呵。
兽医就兽医，救人要紧。
给牛呵羊呵的接生，我倒是做过，给人可从来没干过。还有，我还是个男的。
别多说啦，快去救人。
就这样，我被赶鸭子上架，帮阿尔旺大嫂接生下个胖小子。一家人欢天喜地，对我真是感恩戴德。

这么多的牲畜，只有我和小伍子两个人，难免忙不过来，牧民们就决定办个兽医培训班，由我来给他们选拔出来的，几个心灵手巧的人上课。
这个班儿结业的那天，牧民们都来祝贺，还开了个热闹的联欢会。
大家唱啊跳啊，玩得很高兴。最后，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大伙儿都鼓动着让我们班上长得最美的阿骨丽出个节目。
阿骨丽倒是怪大方。她走上讲台说，我的节目是抱一下我最亲爱的人。
人们一听兴致就来啦，都想知道，在这一带出了名的，长得象朵雪莲花的阿骨丽会去拥抱谁。
我知道，小伍子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求她。为了阿骨丽，小伙子放浪的行为可以说收敛了不少。
阿骨丽走下台来，向人群中走来。
阿骨丽越过了许多人，一直往中间走来。
阿骨丽，离我们越来越近。
坐在我身边的小伍子脸登时红了，连脖子都充了血。我还从来没见过，这孩子这么害羞过。
越走越近，阿骨丽的体香向我们袭来。
小伍子的脸更红了，都快变成个紫茄子。
我只好屏住呼吸，微微闭上了眼睛。
唉，您猜怎么着，阿骨丽拥到的竟然是我，张老三！
全场一片掌声，人们都微笑着看着我俩。
小伍子站起来，挤出了人群。
我也猛然回过神来，推开阿骨丽，逃出了人群。

夜深了，阿骨丽来到了我的帐房。和我同住的小伍子，因为心情不好，早就垂头丧气地蒙头大睡。
阿骨丽向我表白了她炽烈难挡的爱情。
我的表情复杂，心里更不是滋味。我竭力地控制住自己说，不，阿骨丽，你和年轻英俊的小伍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比你大多啦，和你不般配。
阿骨丽说，不，这些我都想过了，我爱的就是你，张老三。
不，我说，你还得再想想。你对我还不了解。
我把小伍子也叫醒，说，现在没有旁人，我就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来新疆，不是因为别的，我是避难来的。
我的真名叫张志刚，家在河南新乡。我们大队的大队长不是个东西，欺男霸女，无法无天。他要给儿子娶媳妇，选宅基地盖房子，不知是听了哪个算命先生的鬼话，说我家的风水好，限定了时间让我们搬走。我家的房子要被拆除，在这里好盖新房给他儿子成家。
那你们家怎么办？阿骨丽忍不住问。
大队长只在下河道又给俺家划了一片荒地，说让我家另盖房。我们家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耗着，僵持了个八月。
突然有一天，大队长带着几个人抗着镢锨，说要拆我家的房子。那天我爹正好不在家，除了我是个男的，剩下的就是两个姐姐和我娘。她们就会呜呜地哭。
我当时也象小伍子这个年龄，年轻气盛，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也顺手拿了个镢头准备阻止他们。
大队长在俺们庄就是个土皇帝，他当了那么几十年官儿，就没人敢顶撞过他。
我把镢头一亮，他笑了。大队长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他叉着腰，挺挺胸脯说“小子，拆房的事儿，你爹都答应了，你个毛孩子算老几，给我旁边歇着去。”
“有我张志刚在，你就甭想拆我家的房子！”
“咋地，你还敢刨死我不成？来，小子，你要是有种，你就往这里刨！”
大队长伸过头来。
他对我太轻蔑了，他当时的表情我受不了。一气之下，我就刨了下去。。。。。。
我知道我闯下了大祸，趁在场的人还都没反应过来，我撒腿就跑，从那就再也没有回过家。这些年来，一直东躲西藏，实在呆不下去了，才来的新疆。

我的事儿，你们都知道啦，纸里总包不住火，就是我不说，迟早也会暴露。我整天提心吊胆，你们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阿骨丽，我不配接受你的爱情，真的不配！
小伍子，明天你去告发我吧！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十七日晨
瓜枣轩～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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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的悲哀！

[QUOTE][b]下面引用由[u]moyuzhiwu[/u]发表的内容：[/b]

现实中的悲哀！[/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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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b]下面引用由[u]Aihua[/u]发表的内容：[/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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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