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中国女人》
第二章
一办完结婚登记，叶秀马上给钟援朝申办绿卡。
叶秀问钟援朝：“你都出国三年了，不想儿子吗？”
钟援朝挠挠头，低头说：“怎么不想。记得我走的那天，儿子一直问我，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去美国？”
想到当年自己与儿子分离那段时间的痛苦，叶秀不由被钟援朝这份难得的责任心所感动，于是打定主意，帮钟援朝申请他的儿子来美国。叶秀去律师事务所问过了，未满十八岁的继子女可以享受亲生子女的同等权利。也就是说，以叶秀名义申请的话，钟援朝十二岁的儿子钟小亮几个月后就可以来美国。
“那就把你儿子一同申请过来吧。”叶秀说。
“秀，太谢谢你了，你真好！”钟援朝激动得竟有些语无伦次。
叶秀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称呼她，一脸灿烂地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谢什么。”
钟援朝见叶秀这么容易满足，更感动了:“以后我就叫你阿秀好了，我越来越觉得你就是我当年心中理想的对象。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不惜一切去追你。”
没出国，你会找我？叶秀眼里掠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一脸幸福地说：“我该怎样叫你呢？”
“叫我老公啊，这还不简单。你们公司的阿芳阿英，不都这么叫吗？”钟援朝不假思索地说。
其实，叶秀心里早就盼着钟援朝这么说了。 “老公” 这个称呼对她来说意义非同一般，她连做梦都想什么时候也能像别的女人那样，有个可以依靠的“老公”。
叶秀早就想过了，如果再结婚的话，一定要办婚礼。这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叶秀一直认为，女人最大的不幸莫过于婚姻上的挫折。自己的不幸就是挫折了一次又一次，其中的经历刻骨铭心。四十已过的女人，还有多少好时光呢？能拥有一次实实在在的婚姻，当一回真正的新娘，这是她最大的愿望。
叶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钟援朝：“我要办一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婚礼，隆重而又别具一格。不用老套的酒席，开一个结婚Party（聚会）。这样的婚礼，在洛杉矶肯定是独一无二的。”
“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一切听你的。”钟援朝缓缓说道。略微停了一下，又问：“这样要花多少钱呀？”
“我算给你听。现在的酒席，一般是三百块一桌。如果是自助餐的话，八块钱一个人。一两百人，打折的话也就五六块，饮料加上撑死也才一千五。我算过了，算上场地、音响、鲜花、糖果、蛋糕，总共也就三千块。这么大的场面才三千块耶！”叶秀说得眉飞色舞。
“可是我们总归要花三千块。”钟援朝拧着眉，好像很心痛的样子。
“傻瓜，别人来参加婚礼，肯定不会空着手的。这里的规矩，喝喜酒的话，都要送红包的。虽然这不能跟酒席比，但我的朋友肯定多多少少都不会空着手的，更何况还有我的家人呢。你就等着数钱吧。”叶秀喜不自禁，一个兰花指戳得钟援朝呵呵笑起来。
从认识到结婚，短短的几个月，钟援朝就像翻跟斗一样，好运一个接一个。有了绿卡，有了一个现成的家。娶了叶秀就好似娶来了一片光明。
婚礼从选场地到布置，从结婚照到婚礼那天的衣着，以及自助餐的菜式，都由叶秀精心设计，亲自安排。
婚礼是在《侨报》大楼礼堂举行的。按中国人的风俗，叶秀还专门翻了黄历，择定的黄道吉日正好是周六的下午。邀请的宾客有两百来人，除钟援朝留学时的几个同学和几个同事外，就都是叶秀的亲朋好友及她公司的同事了。
婚后没几天，钟援朝问叶秀：“咱俩的收入该建立一个共同银行账号。咱们家该有一个人来理财，你看我们谁比较合适？”其实钟援朝心里早有打算。移民面谈时，证实婚姻的真实性，共同银行账号是必不可少的。叶秀的善良勤劳没话说，但花钱有点儿大手大脚，让叶秀管钱钟援朝实在不放心。可钟援朝又不好明说。
“你来管吧，你一定是个红管家。”叶秀很干脆地说。
叶秀早看出钟援朝是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说好听了叫节省，说不好听了就是小气。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他进门后，家里就再也没倒过剩菜。有时候她摘菜丢几个菜叶，他都要左看右看又捡起来，还来个忆苦思甜：“这有什么不能吃？你忘了三年自然灾害，忘了我们当知青的时候……你丢的都是我们的血汗钱！”
叶秀听了总不免嘴一撇，白他一眼，讥诮他几句：“哪里有铁公鸡比赛，你一定要去参加，不拿个冠军才怪！”
说归说，叶秀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节约毕竟是美德嘛。让钟援朝管家，以后账单的事就不用操心了，只管打工、买菜、煮饭。有老公就像有靠山，多好！就这样，叶秀连人带薪水都交给了钟援朝。叶秀在一家名牌时装公司上班，公司生意正红火，常常加班，薪水比钟援朝多，而且公司还提供家属的医疗福利。
叶秀把医疗卡给钟援朝：“老公，这是你的医疗卡，以后生病可以看医生了。”
钟援朝看着医疗卡，不由感慨万千。以后可以看医生了，以前连想都不敢想，有个头痛脑热，不是吃国内带来的药就是硬撑和拖，这一刻才真正有了实实在在踏在美国土地上的感觉。人说美国是天堂，可除了美金和加州的阳光外，更多的是生存危机和异乡的漂泊。
叶秀知道钟援朝喜欢喝两口，每次买菜时不忘买两打啤酒，偶尔也买一瓶五粮液或泸州老窖。叶秀烧得一手好菜，可以一个星期不重样，尤其面点，比正宗北方人还正宗。卤菜、烧菜更是色香味美。每天晚上美酒佳肴，心满意足时，钟援朝会由衷地说：“自从‘嫁’到你们家，我可享到了一生都没有享过的口福。”
每次听到老公的奉承，叶秀都特有成就感。就像韩剧《大长今》里长今姑娘说的：“看到吃的人露出微笑，是我最大的心愿。”
家附近有一座山，是一块没有开发的荒坡地。夏天的一个晚上，凉风徐徐，钟援朝与叶秀手拉手沿着山坡去散步，肩并肩坐在山坡上看星星。
叶秀望着满天繁星，喃喃说：“老公，你猜我在想什么？”
“唱歌。”
“你怎么知道？”
“你心我心。”
星空下，两人紧紧依偎着放声高歌，《让我们荡起双浆”》、《红莓花儿开》，一首又一首，激情满怀。
唱着唱着，钟援朝余兴未尽地说：“如果我的手风琴带来就好了。”
叶秀马上接：“哥哥拉琴妹唱歌，歌声朗朗像小河……”
回家的路上，叶秀突然想起当初他说过要背她的话，立马停住：“老公，我要你背我。”
钟援朝会心一笑：“来呀，你敢我就敢。”他立刻扎好马步。
叶秀纵身一跃，趴在了钟援朝宽阔的背上。她咯咯笑，一下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篇课文：“狗哥哥，快救我，狐狸抓住我——”
钟援朝随声附和：“拉过小山坡，就要拉进它的窝。”
正好是下坡，一溜小跑……欢声笑语洒落一路。
叶秀和钟援朝从相识到结婚，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两个多月。如果不是钟援朝签证到期，不结婚就黑下来了（没有身份就是非法，非法就是黑），叶秀是不会这么匆匆忙忙地结婚的。这和叶秀当初想的，多少有些不一样。
俗话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夫妻之间过日子，有再多的浪漫，也不能避开柴米油盐这类的琐事。
平时上班都很忙，只有周末才有点时间打扫卫生、买菜什么的。刚结婚时，一到周末，钟援朝就说：“明天我们去爬山，后天去看海……”
叶秀想，衣服不洗，地不拖，还能凑合，大不了平时抓紧时间做，可是不买菜吃什么？开始叶秀不想扫钟援朝的兴，总是头天晚上准备吃的喝的，第二天一大早跟他去爬山、看海。饥肠辘辘回来，又马上冲进厨房做饭。而钟援朝倒好，洗完澡睡个小觉起来就吃现成饭。
日子久了，叶秀不乐意了。再说去爬山、看海什么的，叶秀都说不去。钟援朝不解：“你怎么这么俗气，真成家庭妇女了！”
她回敬他：“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浪漫你自己去吧，我奉陪不起了，我太累了。”
这些倒也罢了，叶秀最看不惯的是钟援朝的吝啬和自私。
一次叶秀和钟援朝在超市买好菜，正往柜台去付账，叶秀回头不见了吉米, 到处找，却见儿子正蹲在卖糖那一档。叶秀走过去：“吉米,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Snickers(巧克力)。哦，找到了！”吉米高兴地举着一袋巧克力。
钟援朝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从吉米手上拿过来，一看价钱，3.99元，说：“太贵了,别买了。”一边说一边迟疑地想放回去。
叶秀一怔，脸色很难看地看着钟援朝。吉米转脸望着妈妈。叶秀的心被儿子眼巴巴的眼光看得痛，一把从钟援朝手里夺过巧克力，狠狠地说：“你不买我买！不就几块钱的事吗？真不懂得做人！”
“你说买就买吧。其实我是为他好,糖吃多了并不好。”钟援朝解释。
叶秀拉起儿子，一句话都不说，气冲冲走了。钟援朝悻悻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叶秀都在想，如果吉米是他亲生的,他会这样吗?
加州阳光足，水果特别多，尤其夏天的西瓜。每年只要西瓜一上市，叶秀一定要从头吃到尾。
这天叶秀把西瓜切好，就喊：“老公，吉米，出来吃西瓜了。”
钟援朝第一个出来，伸手就向中间的那几块最大最红的抓去，旁若无人地吃起来。边吃边说：“这瓜真甜，你真会挑瓜。”平常，叶秀最喜欢听钟援朝的奉承话，只要夸她哪道菜好吃，她会一连好几天都烧那道菜。
一会儿工夫，中间那几块最好的西瓜全进了钟援朝的肚子。叶秀瞪着眼，一阵火起，冲着慢吞吞才从房间出来的儿子吼：“你怎么这样磨蹭，等会儿就只有瓜皮了。”
钟援朝一愣，才看到叶秀脸上像降了一层霜。
“桌上不是还有那么多吗？”钟援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是有，边边角角你为什么不吃？”
“不都是瓜吗？好了，以后我让你们先吃行不行？”钟援朝讪讪地说。
小事见人心，叶秀的心上起了层雾。
叶秀最近常常加班。
早上临出门，叶秀交代钟援朝：“老公，如果我加班的话，荤的还有，你就只炒一个青菜就够了。冰箱有空心菜。记住，用手摘，梗子叶子要分开，先炒梗，后放叶。”
“没问题，你尽管加你的班，这点小事你就放心吧。”钟援朝打包票说。
晚上加完班回家路上，叶秀想，幸好今天叫老公做饭，要不又得深更半夜才吃饭了。以后就这样，男女平等，家务也要分担，不会，可以学。
一进门，父子俩正看电视呢，桌上已摆好开饭的架势。
钟援朝迎上来，讨好地说：“老婆大人，可以用膳了吗？”
叶秀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甜蜜的笑，抬眼朝餐桌看去。头天的糖醋排骨、虾仁豆腐已热过，再看青菜，叶秀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连梗带叶的空心菜哪里还有绿色，长短齐刷刷，一看就是用刀切的。
叶秀声调不由高了起来：“这就是你炒的青菜吗？喂人还是喂猪呀？我不是告诉过你用手摘的吗？”
钟援朝热脸贴了个凉屁股，感到受了羞辱，不甘示弱地大声说：“为什么就不能用刀切？炒过火了，颜色变了，但总还是空心菜，不会变成茄子吧！不就一盘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简直像母老虎！”
叶秀见钟援朝还强词夺理，更加火冒三丈！这个家谁付出多呀？！长久以来的心理不平衡排山倒海向她袭来：“我怎么找了你这种人……”说完，转身就走，“砰”的一声锁上了房门。
钟援朝一下愣住了。惹恼了叶秀，自己还有什么未来？
“阿秀，是我不对……”钟援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站在门口。
吉米在家，邻居听到了影响也不好，总不能就不过了吧。叶秀只好洗了把脸，开门出来，看也不看地说：“吃饭吧。”
钟援朝赶紧盛饭拿筷子陪着笑脸讨好地说：“我不会做家事，完全怪我父母，是他们遗传我的。”
叶秀忍不住笑了。有这样的说法，里面一定有典故。叶秀说：“你不是书香门弟吗，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钟援朝说：“别以为我有当教授的父母是荣耀、幸福。从小，我跟保姆的时间比跟父母的时间多，所以学会的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文革的时候，父母成了反动学术权威，保姆也不准请了，没有了保姆，我们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我父母学术上是高能，生存能力上却是低能。记得有一次，我父母买一只鸡，想在周末改善一下生活，但他们不会杀，杀的鸡满屋子跑，最后干脆连鸡头都砍了下来。拔完毛就炖上了，待吃的时候，觉得这鸡怎么怪怪的，有一股臭乎乎的鸡屎味。原来鸡没开膛，一肚子鸡肠鸡屎一锅煮了。”
叶秀笑得饭都差点喷出来。
钟援朝更来劲了，又说：“还有一次，过年了，我们提议想吃八宝饭。我妈洗好满满一碗糯米，放进蒸锅。我爸说好像什么地方不对。研究了半天，原来是米里没放水。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这就是我的遗传基因，这就是我的成长环境。”
“你确实是‘遗传’。不过，千万不要发扬光大就行了。” 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叶秀和钟援朝结婚第二年——一九九七年，美国的房地产跌到了底谷。
公司同事小王问叶秀：“最近房价一跌再跌，利息又低，正是买房子的好时机，你为什么不买房子？”
叶秀从来没想过买房子的事情，现在听小王这么说，有些心动。叶秀问：“那要多少钱啊？”
“一般十几万就可以买三房的了，头款最低百分之十都可以买到。你们两囗子挣钱，怕什么？”小王很内行地说。
叶秀想想也是，现在的房租跟买房子的分期付款差不多，如果买房子，十几年以后，房子就是自己的了，为什么不买呢？有道理！
回了家，叶秀对钟援朝说：“老公，我们买房吧。你儿子马上就要来了，孩子大了，总不能让他跟我们挤吧，也该为他们创造好一点的环境才是。别的不说，起码让他们有自己的房间吧。”
钟援朝没吭声，半天才说：“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十几万呢，万一……”
“没有万一！到底想不想买？”叶秀一下打断。
钟援朝见叶秀一副铁了心要买的架势，他要是说“不”，肯定又要吵架。只好委婉地说：“买房子是大事，我们还是看看再说吧。”
叶秀看钟援朝并没有把话说死，知道像他这种把钱看得重的人，就要从钱上去点拨他。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和颜悦色小鸟依人地说：“老公，你为什么不算算，我们每月房租七百五，如果买一个十三四万的房子，分期付款不也是七百多吗？可是，一个是帮房东付，一个是为自己付，孰轻孰重，你掂量吧。”她知道在钱方面，他比谁都算得精。
这一招果然灵，他掰着指头算起来，一二三四五-----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来每个月的房租，等于白白为人供房。
钟援朝一拍大腿：“买房，听你的。” 叶秀看似大咧咧的，其实蛮精明的嘛。
叶秀问小王要了经纪人Amy的电话号码，跟Amy讲了自己的需求。Amy说，现在是美国经济萧条时期，对于房地产业来说，是买方的市场，要买房，一抓一大把。
Amy很快就来了电话，约好周日看房子，她来接叶秀两口子。
Amy六十来岁, 白白净净的圆脸，一脸福相。叶秀喜欢以貌取人，一见面就很投缘。
Amy把要看的房子简单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独立屋，保养很好，开价十四万五美元。
来到目的地，Rosemead一条偏僻的小街。这是一栋占地五六千平方尺的院子，一人高的围墙，摇控栅栏门，宽畅的车道，起码可以停四五辆车，看起来好气派。
房主是一个六七十岁的壮硕的白人老头。老头热情地领他们参观。
车库门敞着，靠墙全是整齐的方格，就像仓库的货架，收拾得干干净净，可见主人的精明能干。
来到正门，光那扇门听说就值一千多。金黄色的厚地毯，大落地窗，钢琴，无一不在展现着主人的讲究和气派。
叶秀抚摸着琴盖，眼里一抹深情的怀念，好多年没弹过琴了-----
主人说：“如果你们喜欢，这些东西都可以留给你们，反正我们去东部，也不好带。”
主人热情邀他们去看院子。红砖路的小径，曲曲弯弯从前院到后院，白色的木栅栏，白色的瓷砖，凉亭角楼，雕梁画栋，万紫千红。轻风徐徐，仿佛来到世外桃源。
主人说：“我们自从这房子建起到现在，已经住了整整二十八年了，要不是所有的亲人都在东部的话，我们是真舍不得割爱。”
房子是百里挑一，无懈可击。
“说实话，我做这行都十几年了，这个价位能遇到这样的房子还真是头一回。这房子昨天上网，今天才开放。”Amy在暗示他们不要错失良机。
叶秀首先说：“这房子太好了，我喜欢，按行情砍一点儿的话,十四万三怎样?”
钟援朝马上说:“十四万就行了，我问过了，通常都要上万地砍呢。我看这房子真不错，才砍五千。”
Amy想劝他们不要犹豫了, 就按叶秀的，但一看钟援朝不是好说话的人,只好说：“好吧，先按十四万下Offer了（报价）。”
Amy打电话给叶秀说：“你们昨天出价太低了，对方不接受。你看，是不是再高一点儿？”
“你看多少就多少吧。”叶秀果断地说。
“十四万三是最起码的了。”Amy干脆地说。其实她想说，要不是这房刚上市,可能早就轮不到你们了。
后来Amy打电话来，说房子已经让别人以十四万四成交了。叶秀后悔当初没当机立断。通过这件事叶秀看出，钟援朝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
叶秀又看过很多房子，都不满意。眼看就到暑假了，钟援朝的父母来信说，小亮已经收到广州领使馆的签证通知了，差不多再过两个月就该来了。买房的事迟迟不定，学校怎么定？
终于在一所学校附近有一个Townhouse（跟别人连墙的房子），环境不错，每家门前还有小花园。最让叶秀心动的是还有一株白玉兰，郁郁葱葱，茂密嫩绿的叶子中，挂着像白玉坠一样的玉兰花，含苞欲放，满园清香。
房子面积一千四百平房尺，三层式的小搂，宽畅的客厅，落地窗。厨房的格局更让叶秀欢喜，宽宽的吧台，这可是一个主妇的大半个世界。
叶秀当即就打定主意，这次不能再泡汤了，二话不说就与卖方讨价还价，对方十三万五就再也不让步了。最后一刻，钟援朝还是下不了决心。
叶秀急了：“你到底买不买？”
“我不是不买，如果再降……”
“跟你过真累，我们离婚吧。”叶秀终于没有耐性了。
钟援朝一愣,想不到叶秀翻脸翻得这么离谱。
“买……买,我没有说不买。”钟援朝忙不迭马上就叫Amy下Offer给对方，同意成交价十三万五。
买房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了。
叶秀和钟援朝结婚刚一年，再怎么节省也存不了多少钱，加上以前各自的私房钱，凑了五万付头款，再贷款八万五，十五年固定利息七点二五，每个月分期付款七百七十五美元,即使只有一个人工作,也不用担心付不出，先前担心的风险几乎不存在了。
买完房子，手头全空了。置一个新家还有很多花销的，怎么办？叶秀决定回娘家借。
叶秀的妈妈二话不说就给了五千，而且爽快地说，这笔钱不用还了，算对他们买房的祝贺和支持。钟援朝感动得连说了几个“谢谢妈！”
叶秀马上张罗换地毯、置家具，一个月后就搬进了新家。
睡在新家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夜来香、白玉兰随风飘进来-----
“你看，我们躺在床上就像躺在花园里、草地上。”钟援朝边说边伸胳膊伸腿。
“星星在看我们呢。”叶秀靠向钟援朝。
“以后咱们睡觉不用关窗拉帘了。不要浪费了这良辰美景。”钟援朝一下来了兴致，一把揽过叶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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