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过了国庆，菱花早产，生下一男孩。虽没足月，倒是白白净净。常富妈阴了多时的脸上有了灿烂的阳光。连忙打电话跟常富报喜。常富还是不阴不阳地说恭喜你老人家添孙子了。
    趟在床上的菱花听得常富话中有话，恨不得一把夺过电话，跟他好好理论。
    四亲八邻都提了礼物来道喜。有个新过门的媳妇没弄清菱花家的成员状况，把常贵当作孩子的爸，指着常贵说，瞧，这孩子的眼睛，嘴巴，多像他爸啊，俊着咧。弄得常贵一脸窘相，只好掉头就走。本来他们兄弟二人长得极像，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眼昏花，还真拿常贵当常富，一个劲地夸。
    四强也在道喜的人群里，听人这么说，便朝常富妈眨了眨眼睛，说，婶子，别跟她们一般计较，横竖都是孙子，恭喜了。随后，丢下见面礼不声不响地走了。
    待人走散，常富妈抱起孙子，仔细端详，看那小脸蛋上宽下窄像常富，再细看眉眼眉清目秀又像极了常贵。
    这一看，就更坚定了她的猜疑。昨天看到媳妇生产时痛苦万分的样子，她的心头还掠过一丝怜惜，这下好了，这点怜惜之情很快就被四强的那几句冷嘲热讽，耗得精光。
    菱花的那个怨呀恨呀，跟谁诉说？
    月子里的三十多个夜晚，她站在窗前，对皂角树许愿。她说，我用皂角洗清别人衣服上的脏污，怎么就洗不清自己蒙受的污垢呢？都说古树有灵，你就显显灵吧，让那污我清白的人，还我以清白。只要能还我清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皂荚树沉默不语，只在夜深人静时，呜呜地拉着风声，像是给菱花捎来安慰。
    孩子满月了，菱花得下地干活。村子里的女人世代都是这样，她菱花也没什么特殊理由可以例外。
    九菜十麦，现在正是小麦播种的时节，常贵在帮菱花翻地。
    常贵说他在南方联系好了单位，这农活以后就帮不上忙了。皂角树下的这片坡地，要选择他指定的麦种，这片地土质板结，一般的种子难以伺弄。常贵还交待其它一些事宜，他说庄稼最忌连播，要讲轮作。比如这块地就不能再种豆了。还有一些方法，老农有老农的经验，但科学还是要讲的。嫂子灵巧，有悟性，如果是个男人就好了，我原本想在家乡发挥我的专业大干一场呢。菱花也笑着说，可不是吗，谁让你是我的小叔子呢。说完就觉得这话有点岐义，改口说，我是说你要是我的小姑子多好。常贵说，是呢，如果开个园子栽培花卉种植果木，一定比种粮划算。我们这里资源丰富，以前苦于没有好路，往外输送，你看高速公路在建了，没几年乡村就会富起来的。菱花说，到那时，常富就不用年年出去打工了。
    粗大的树根暴突出来，成了天然的板凳，翻地累了，菱花与常贵相对而坐，在树下歇息。
    常贵说，有些事，嫂子不必放在心里，是非自有公论的，也不要跟四强计较，毕竟我打了人家，好歹他也是乡里有头有脸的人。菱花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才不理会这些谣言呢，这家里有一个人知道我是清白的就行了。常贵说，妈也是一时犯了糊涂，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你也要担待她些。菱花说，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家不和被邻欺，我不会给那些坏人机会的。常贵呀，你看起来愣愣的，比你哥可细心多了，读书人倒底是不一样的。
    地头皂荚树的皂荚已经成熟，皂角粒粒饱满，现已干透，被风一吹，哗啦啦地响。与皂荚一起成熟的是它的刺，坚硬得像一枚枚钢针，坚定地守卫着它的果实。
    常贵说，我知道嫂子洗衣喜欢用皂角，我摘下些来吧，说着就到树下用锄头柄够着，不一会就摘了满满一畚箕。菱花说，先前皂角都是洗你的白衬衫，你走了，我也不多用的。常贵下意识地低头瞧了瞧自己的上衣说，难为嫂子给我洗了这么多年的衣。要出门了，以后我恐怕得买些灰不溜秋的衣服了。
    菱花说不走不行吗？你与于旖真的没戏了？常贵说强扭的瓜不甜。听说现在有人在给她介绍对象呢。菱花说，嫂子真是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四强那事，事情也不致于落到今天这地步。常贵说嫂子别自责了，说来我哥也有责任，他既把你留在家里，却又不放心你，还跟着乱猜疑，你为我们家受了委屈了。我这一走，哥自要回来照顾家的，从此你们也不必相隔两地。
    说着话，太阳已经偏西。就听得婴儿的哭闹声从屋里传来，随后是婆婆扯着嗓子的叫唤“菱花菱花回家把奶罗”。听到孩子哭声，菱花的双乳就有了反应，充足的奶水豆腐涨浆般地涌出来，将前襟浸湿一片。菱花顾不得常贵在身边，她转过身用毛巾一边揉着发胀的乳头，一边往家跑。常贵望着嫂子的背影，在树底下默默地抽了根烟。
    常贵收拾停当动身去南方时，已是冬月。菱花说都快过年了，我看就等过了年再去吧。常富妈说，你也莫再留他了。他辛辛苦苦念了十多年书，现在没了工作亲也黄了，窝在家里只会惹事。常贵呀，你到了那里就催常富早点回来，这家没个男人撑着不行咧。常贵说妈放心，我其实就是要换回哥的。说真的，我念的是农大，土地是我的根本，我哪愿意离开？菱花听常贵这么一说，心里就酸酸的。
    毕竟人言可畏，她也不好再三挽留了。
                                     七

    转眼常贵去了快一月，也没听常富说要回来。常富妈打电话问，常富就说帐没结清，等年底结完帐就回。说的全都在理，菱花也不好再催。
    就要到年关，眼看在外打工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还是没有常富的动静。菱花不觉想起四强那次说的话，难道常富真的变了心？这么一想，菱花就觉得天要踏下来。她打电话去问常贵，常贵也是吱吱吾吾，说哥手上的活没完成，因为明年不去了，所以要收完工再回来。菱花说，装修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别人都走了，留他一个开得了工吗？常贵说哥的工种特殊，只要备好料子，可以一个人单独做。
    菱花知道常贵是为哥打圆场，也就逼迫自己相信。除了相信，她还能怎样？她坚信常贵是不会骗她的。菱花就问常贵回不回来过年，常贵说，我刚刚找的新公司，还与我的农林专业沾点边呢，我想利用假期，尽快熟悉业务，所以就不回了。
    菱花说那你们兄弟就相互关照着点，不必惦记着家里。
    这个年，菱花婆媳过得冷冷清清。到了正月，依照乡俗，邻里相互走动拜年，四强是第一个来家的人。四强满脸喜气，常富妈问她的侄女还要不要去说合。四强说您老人家这小半年一心就扑在孙子上，一点也不关心侄儿了。我的婚期都快订下来了，大概在五一吧，到时要接你老喝喜酒的呢。常富妈问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四强说不是她有福，是我运气好，高攀上她了。
    菱花听出四强的话外之音。她想不会是于旖吧？但也不好多问。只是心里默默为常贵惋惜。
    过了几天，菱花就打听得四强的对象是谁了。原来真是于旖。
    这天，菱花找到于旖。菱花说，于旖妹子怎么与常贵好好的就散了呢，你们感情深厚，也彼些了解。论才貌论人品，我家常贵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小伙，嫂子真不忍心就这样看你们分了。难道你也相信那些流言吗？于旖说，菱花姐，你这是哪里话，谁说我相信那些传言了。你根本不了解这其中的真实原因，复杂着呢，你如果真想弄清楚，恐怕还要问你家常富吧。
    菱花本想劝说于旖与常贵和好，不想没达成所愿，还弄得一头雾水。难道根源真在常富？菱花不愿意再费心思苦想了。
    回到家，她便给常富打电话，想问明原委。常富还是回避，根本不正面回答菱花的质疑。菱花说，你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这不符合人之常情，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请直说，我可不想成天背黑锅了。常富说，你我结婚三年一直不孕，为何我前年去了外地，回家过年，偶尔的几次团聚就让你有了身孕。这孩子来得也太巧了。菱花说，你以为生孩子就跟种地一样，丢下一粒籽，就发一颗芽？能不能怀上，要看天时地理还有命理机缘。常富说你既那么坚持你的清白，那么我们只能相信科学了。菱花说什么叫相信科学？常富说去做亲子鉴定呀，这样省得大家猜来猜去。
    菱花的心一下子掉到冰窟窿里，她怎么也没想到，原因真在常富。菱花气得嘴唇发紫，对常富的最后一点幻想像风中的烛火，顿时被他冰冷的口气吹灭。愣了好一会，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倒底凭的什么？
    话不长脚传千里。常富做亲子鉴定的消息，很快地在乡邻中传播开来。大家议论纷纷，都说，还做什么鉴定呢，这孩子明摆着就是常贵的。常富要是能生，恐怕孩子都在地上跑了。那于旖就为这事与常贵闹翻的呢。常富也是，何必要去现那个丑呢。一家子兄弟，谁的还不都一样？
    闲言碎语传到菱花耳朵里。菱花也不理睬。这个时候，她多么需要有人能关心她的痛。她以为常贵能打电话过问一下她，只有他能够辩白这件事，可是他也没了音讯。
    菱花的日子过得昏天暗地，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她知道云开雾散的一天，也就是她婚姻到头的一天。她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八

    又到了豌豆花开的时节，现在的地头是青青的麦苗，再也不见那种蓝色的小花了。
    菱花的生活里突然没有了憧憬，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像塞了团棉花，不着实。新的生命的到来，给她带来的那点喜悦，远远抵不上她的委屈和痛苦。
    四月的一天，常富和常贵回家了。
    俩人低着头一前一后跨进门，一句话也不说。那情形，不像兄弟，倒像刚搭上伴的行路人。
    常富妈说，你们俩人都回来了，就是为了验明孩子的身份？
    常贵说，我回来可不是为了这个，我联系了投资商，要在在乡里开办个花卉培植场，这也是嫂子的愿望。常贵丝毫不回避在常富面前说起菱花，这令常富十分尴尬。
    常富说，既然现在都这么传，我总不能装聋作哑，这对常贵也不公平。
     菱花说，你为了兄弟的清白，就可以不顾我的感受？结婚几年来，都一直是你在安排我的生活，我没有反对更无半点怨言，只是顺从。顺从是因为我做了你家的媳妇，我把你的兄弟当成我的兄弟，你的母亲当成我的母亲，我甚至忘记了我原本的姓氏，任由我的名字由菱花变成常富媳妇，我自以为完全融入你的这个家。可是外人一句挑唆就能让你怀疑我的品性，现在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不仅不如你的家人，连一个外人也不如。这样丝毫没有信任的婚姻，维持着还有什么意义？不管鉴不鉴定，我都已打定主意要离婚的。
    菱花的一番话，令常富很是震惊，他没想到一向温顺和善的菱花，说出的话句句着实，字字是针，这针扎得他真打寒颤，混浊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不少。
    常贵也说，嫂子说得对。关于亲子鉴定，我已作了咨询，像你俩这情况，一方毫无根据地猜测，另一方如果不同意，鉴定是不能够进行的。不要以为这只是一个医学行为，它牵涉到法律道德和伦理，哥还是要慎重考虑为好。常贵的话总算让菱花痛楚的心灵获得一点慰藉。
    常富没再做声，他想难道真是自己错怪了她？
    亲子鉴定的事就这样搁了下来。
    菱花与常富现在虽然生活同处一个屋檐下，却情同路人。
    孩子断了奶，由奶奶带着。菱花跟往常一样，吃完饭便下地干活做家务。除了常贵，她也不想跟谁搭上一两句腔。本该属于这个家庭的欢笑，就像那一季豌豆花，被乡村四月的流言永远地吞噬了。
    常贵成天忙碌。他利用农业信贷租种了村里的三十亩地，办起了花卉培植场。常贵说高速公路通车的时候，他培育的品种也差不多就要上市了。这半年里他对花卉市场也进行了调查，不愁将来的花卉产品没销路。
    忙得不可开交的还有另一家，就是四强家。五一就快到了，他的婚期日益临近。
    常富兄弟回来的那天，四强过来串门，要了支烟，东扯葫芦西扯瓢的，没话找话，一支烟没抽完便走了，从此再也没来过。四强早出晚归，总不与常富兄弟碰面。常富妈越看越觉得四强的行为有些反常。  
    眼看四强门前张灯结彩，常富便问他娘四强的对象是谁。常富妈说，我才不做酱铺里伙计管闲事。四强那个缺德鬼呀，早点成亲我们家就早得安宁。
    常富妈的话，让常富琢磨了好半点。
    过几天，常富去邻村做木工，从那里他偶然得知四强的对象就是于旖。
    联想到常贵婚事的告吹，他这才如梦方醒。
    常富想起了去年四月，四强的那个电话。四强说，常富啊，别老想着赚钱，兄弟我那些年就顾着赚钱，冷落了自己的女人，让她跟人跑了。所以现在，我发誓哪也不去，只守着窝，把自家的巢筑好，就不愁凤凰来下蛋的。常富说四强你那话是什么意思？四强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看在小时候，我们一起玩大的份上，哥哥我才提醒你一句。你们兄弟手足情深，别为一个女人伤了和气。常富再问，四强就说手机没电，匆忙挂了电话。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懊悔不迭。
    为了不引起更深的矛盾，常富没有跟人说起过四强打电话的事。他只有把对菱花的歉疚，化成对孩子的认可和疼爱。常富成天抱着儿子在菱花跟前晃悠，菱花也不理会，一看见他，脸上就立即起了冰霜，而对常贵却是和颜悦色，甚至比先前更加热情体贴。
    农活闲下来时，菱花就跟常贵一起，东奔西走，帮他张罗农场的事。常贵说，这农场得有个名字，嫂子说叫什么好呢？菱花说，前年我见过的那花，名字就好听，一时想不起来了。常贵说，我还记得，叫“花开富贵”？菱花说，就这名字，多吉祥呀！
    常富妈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对常富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不能任由菱花与常贵那样近乎。也怪妈一时糊涂，听了风言风语，伤了菱花的心。她与常贵还真能说到一块去呢，瞧这叔嫂俩人鱼帮水，水帮鱼的，最怕是日久生情，俗话说甘蔗没有两头甜。如果真的闹出点什么事来，这个家就彻底毁了。你也别成天盘孩子，得跟菱花当面鼓对面锣地谈谈，把心结解开。
    常富说，疑心生暗鬼，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他与常贵真走到一起，我也认了。
    常富妈说，你呀你，真是呆，就是泥菩萨还有个土性，没见你这么没性子。

                                  九

    四强的婚事，像浅滩上放排，一拖再拖，先说国庆节，又说到春节，翻来覆去也没个准。
    到九月下旬，常富的儿子快到周岁时，常富妈和常富下了请贴，遍请亲戚朋友为孙子过生日，借机要为菱花辟谣。常贵说，我的农场也要开工了，两件事情一起庆贺吧。正好向乡亲们说说我的招农政策。菱花说，我也有两件事要当众宣布，凑成四件，四事如意。
    听菱花这么说，常富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菱花能有什么事呢，难道是要宣布离婚？乡下的事，只要在酒桌上当众一说，就比法律更容易生效。
    常富的心情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
    酒席就摆在村头的古树下。
    酒酣兴浓时，一家之主的常富妈，走到宴席中间，端起酒杯率先开了腔，她说，多谢亲戚朋友赏脸，为我这孙子贺岁。我家的事，大家也许都有耳闻，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我也不必多说。哦，我算了算，菱花怀他时，我家常贵正在乡长家过年，和乡长的千金热乎着呢。我也是一时糊涂竟把这茬事给忘了。
     四强跟常富小声说，婶子真是的，当众说这个？菱花可是个要面子的女人，以后叫她怎么见人？还有乡长岂不是也一起得罪了？
    见四强在滴沽，常富妈又说，我还有件事要跟亲戚朋友说明，大家听着也是个见证。
    这时就见常富过来，拽着娘的衣袖说，妈，我看算了，得铙人处且铙人，你就别说了吧，以后常贵在家乡做事，还要乡里乡亲相互关照，不能把邻里关系搞得太僵。
    常富妈说，你懂个啥呢，只有先关照好了家人，才谈得上关照别人和被别人关照。我再不说，就对不起菱花了。就见常富妈指着皂角树说，常家祖宗的皂角树在此，它不会让他的儿孙蒙受冤屈的。我对它发誓，我的话，句句是实。
     众人问到底有什么事，令常富妈这么郑重？
     没有人回答，大家只好放下筷子静听下文。
     常富妈说，去年四月的一天，我去娘家为人说亲。中午儿媳菱花在楼上午睡。睡得正香时，有条黄狗蹿入房中，要对她逞强发威，碰巧小儿子常贵回家，帮她嫂子撵了那条狗。菱花向来雅量容人，以为狗咬人，人不去理会就是了。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也为了不伤邻里和气，她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哪曾想那狗又反咬人一口，将一盆脏水泼到菱花和常贵身上。   亏得菱花忍辱含羞生下这孩子，我做婆婆的如果不能还她清白，就对不起祖宗种下的这棵古树了。
    众人知道常富妈说的当然不是狗，于是窃窃私语，问这么缺德的人是谁？
    常富妈说，这道理不是明摆着的吗，哪个人在谣言里得到好处，哪个人就是造谣的人，大家都是明眼人，一看便知。
    常富妈说完，常富兄弟也说了些道谢的话。最后轮到菱花了，菱花说，我一肚子苦水，全叫婆婆道尽了。只有一句话是留给常富的，就改在私下里说吧。
    众人啧啧称叹，说，到底是和睦兴旺的家庭。还是常富妈有眼光，挑了位会受气的好媳妇。  
    是呢，会受气一人受，不会受气十人受，真是难为了菱花。
    有人故意取哄说，让菱花把私房话公开。菱花说，话经三张嘴，不长虫子就长腿，我可不能让它又长脚跑了。
    常富趁着菱花高兴，借口孩子要娘，把她拉到一边，问能不能早点透露那私房话。菱花说，说实在的，要不是看到妈的弯子转得快，我可就真要跟你离了。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还想拿我当受气包的小媳妇啊。常富说，你离了，再去找谁过呢？菱花故意板起脸孔，一本正经地说，就近解决，常贵呀，你不觉得我俩很有共同语言吗？别看我不出门，这回我也赶个时髦，我这叫“离婚不离家”。
    常富吓得一身冷汗，连忙说，真是好险！
    皂角树下，大家继续喝酒逗乐。
    有人注意到酒席上，刚刚还说笑自如的四强，早已不知去向。

一口气读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