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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食人鸟
        旺叔给云谷寺送佛香回来,顺便给旺婶买了顶斗笠,说,以后出门就指靠它了。防着点总好,那该死的黑头鸟早上没来啄你吧?

        没来。我把门关得紧紧的呢。旺婶边说边接过斗笠戴在头上,宽大的帽檐将她的脸遮去了一半,露出的一半被斗笠映成墨绿色。旺叔瞅瞅她说,实在不行,我们就报案去吧,也许公家有办法对付,真是遭不起这份罪了。

        唉,报什么案,我们悄悄搬走算了,勐牛又不是养不起咱俩。旺婶把柜头的一付套袖取下来,套在手腕上。这是三十年前养蜂时的装束。旺叔觉得这打扮很是怪怪的,就说,看着像个养蜂婆。

        养蜂婆,养蜂婆,能回到那时倒好了。旺婶嘟囔着,提了菜蓝到菜地摘黄瓜掰玉米棒。捻香厂十多个工人的午饭,都是旺婶自己做,为的是省下一个人工。旺叔打算挣够了钱,老俩口再到深圳跟勐牛一起住的。勐牛读完博士就去了深圳,在政府部门工作。现在有房有车,什么都不缺。旺叔电话里说那里都是年轻人的天下,要我们去做甚。勐牛说,深圳缺的就是老人。一个没有老人的社会,也是不和谐的。要是奶奶还在有多好。勐牛的父母才五十六七岁,还算不上真正的老人,所以他想起了奶奶。他是在奶奶的佛香中熏大的,遇事都把奶奶放在头里。

        旺婶在这块地里转了几圈,见各种菜蔬长势都不大好。黄瓜瘦得只剩下了皮,蒂儿还是死死地结上藤上,旺婶瞅了一个去拽,没拽下来,却摇下几只小虫子落在新斗笠上嘭嘭响。玉米的衣子也枯了,棒子上的谷粒像八十岁老人的牙,东缺西残的,一点也不齐整,想来都是那黑头鸟给糟践的。

        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地头榆树下的一个水凼,早干得裂了缝,昨晚下的那点雨,只够湿地,没积下半滴水。太阳一照,地缝里的小萤虫嗡嗡地飞,撞着她的脚,她弯腰用手拍着,边拍边不时地直起腰,朝大榆树瞟上一眼。

        那像猫又不像猫的怪鸟没见着,它的窝空空的,又不知道躲哪去了。旺婶从婆婆生病到去世的大半年来,已被那黑头怪鸟啄了三回了。第一次,她在园子里给扁豆锄草,就见一只猫头鹰一样的鸟停在她脚边,它的长钩嘴,在她脚背上啄了两下。她用锄头柄挥了挥,想赶走它,那鸟并没走,继续在她脚边蹦跳着。不走就不走吧,也许是饿了,找点吃的,随它去吧。过了两个月,她去地里给萝卜浇水,又是那只鸟,停在她的水桶上,她用扁担驱赶,鸟儿没走,还朝它膝盖撞了一下,她拣起个泥块,朝鸟砸去,黑头鸟扑楞一下翅膀飞大榆树上,它的窝在那儿。第三次是婆婆病重了,想吃豌头苗,她提了蓝来摘,没想到手臂被那黑头鸟重重地啄了一下,还滴了血。旺婶这次有些恐惧了,她本想把黑头鸟的事跟婆婆说说,听听老人有什么说法。可那时婆婆已经神智不清了,成天说着要见勐牛。旺叔连忙电话催回勐牛,没等孙子回来就咽了气。

        黑头鸟的事,除了旺叔,她没跟人说起过。她怕大榆庄的人说遭鸟欺是报应。

        如果真是报应也就罢了。旺婶把自己的一生细细想过百遍,也没想出什么亏心事来。做姑娘时,是个养蜂能手,酿的是花草蜜。后来嫁了旺叔,生了儿子勐牛。勐牛刚断奶,就把孩子给了婆婆看带,夫妻二人拉了蜂箱到江南一带去养蜂了,为的是家乡大片的花草田都开发了,做了水泥预制厂,砖窑厂。辗转十多年,又弃了蜂箱,改了行,到江浙学了捻香技术回来。原来建厂的不只是大榆庄这一块,全国到处都在搞开发,田地越来越少。旺婶早年酿蜜的那块花草田现在成了她家的捻香厂,规模虽然不大,但也有十多台制香机。大片的榆树林,为制香提供了廉价的原料,制的佛香源源不断地流向香火旺盛的云谷寺。只要有大把钱进帐,那碎树机成天的轰隆隆,倒也不觉得比当年蜜蜂的嗡嗡叫难听多少了。

        婆婆一手带大了勐牛,去年生病故去了。婆婆患病期间,旺婶给老人端茶到尿,大榆庄上上下下都说旺婶孝顺,贤德。加上勐牛又有出息,村里把她树为新农村五好家庭户。那块红艳艳的扁额就挂在捻香厂大门楼上,太阳照上去,一束耀眼的光芒向旺婶这边射过来,旺婶的心中豁亮许多。

        就冲那束红光也足以把心中的阴云驱散,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那鸟也许只是饿了,找点吃的吧。旺婶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小心,搞得像个贼似的!这斗笠真不该戴的。

        旺婶走遍园子,东扯西拽,还是摘满了一蓝子瓜果蔬菜。她心里暗暗赞叹婆婆勤劳,给他们留下这个园子,虽然不大,只要花点功夫侍弄,还是可以吃上新鲜蔬菜的。自家种的,倒底比镇上买的吃着放心。

        园子是婆婆一个人开辟的,那时勐牛离家到县城读书住校了,老人说没了孙子带,不寻点活计,老胳膊老腿总嫌酸。她把榆树下仅有的这点地,种了菜,还把被水泥渣砖瓦片填实的小池塘清理了下,又挖深了些,这样就有水浇菜,池塘里还撒了些小鱼苗。

        旺婶看着空空的鸟窝,干坼的池塘,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婆婆的诸多好处来。

        说真的,她们婆媳虽然相处了二十多年,但她对老人的性情并不知道多少。她只知道婆婆原是个知书达理贤惠又善良的富家女子。只可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娶了亲,又忙着替她带孩子。快享清福时却又老了。旺婶后悔自己那些年在外跑,没在老人跟前尽孝,后来回乡了,又张罗这香厂。老人就像一只簸箕一样安静地挂在墙壁,不占地,也不碍眼,翻晒谷物时就取下来。如果没有婆婆,他们也没精力办厂,更没有儿子的出息。可是婆婆却被自己忽略了很多年。晚年的婆婆除了吃斋念佛,就再也不过问儿子儿媳的事,而她自己也没主动跟婆婆问寒问暖。

        旺婶思来想去,觉着这个世上,对不起的人就是婆婆。说不定这黑头鸟是只灵鸟,是婆婆的显身。旺婶觉得自己阻止旺叔去报案是对的。如果报了案,没准村部就找公安部门来射杀它。这不更是大逆不道吗?

        正这么胡思乱想之际,那只黑头鸟又一次出现了。它绕池塘飞了两圈,似乎是怕掉进水里淹死,其实池塘里已没有水了。池塘是菜园的必经之地,它的去向还是菜园。这鸟飞得并不高,翅膀一高一低,像喝醉了酒似的,几乎是掉在一个豆角架上的。

        虽然旺婶把它与善良的婆婆联系在一起,但还是被黑头鸟的突然出现,惊出一身冷汗,她连忙戴上斗笠,双手着揖,嘴里念叨起来:“菩萨啊,仙鸟啊,我有什么过错,你就指出来吧,你一定要高抬贵手,给我改过的机会。”

        黑头鸟没有理会旺婶的念叨,它倏地一飞,一道弧线从旺婶跟前划过。旺婶没来得及用手去挡,她的脸上就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钻心的痛。

        袭击旺婶之后,黑头鸟振翅一飞,又飞回到大榆树上了。

        旺婶捂着脸回家,涂了创药,从此闭门不出,在家养伤。

        旺叔说老这么受这蓄生的欺负不是个事,赶紧报告政府吧。旺婶还是阻止说,又不是什么光彩事,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嫌丢人啊?
     
        又过去了三周。村里不断传来有人被黑头鸟攻击的事。旺婶内心的恐惧稍稍减轻了一些,但减轻的只是她一个人的恐惧,更多人的恐惧像病菌一样在整个村庄传播开来。大榆庄成了危险的村子,成了不祥的象征。很多与本村谈恋爱的姑娘小伙纷纷告吹了。

        伴随这件事,更多关于大榆庄的所谓隐秘的历史,也被这只黑头鸟树虫一样地啄出来。

        先说旺叔吧。说他在认识旺婶之前,认识一个叫黑妹的姑娘,把人搞大了肚子弃了,黑妹带着身孕嫁到邻县,后来受男人鄙弃和公婆欺凌,婚姻极其不幸。

         再说旺婶的婆婆,说她嫌黑妹生得黑,不喜欢,鼓捣儿子找养蜂能手旺婶(那时不叫旺婶)。没想到旺婶常年与蜂为伍,身体某穴位受到蜂蜇,落下不孕的毛病。某日黑妹抱了儿子要来闹事,婆婆挡阻了她,接下自家骨肉儿天宝地地疼爱着。黑妹见孩子有了着落,就趁人不备,转身跳水自尽了。榆树下的那个水塘就是黑妹投水的地方,那黑头鸟许是黑妹显灵。婆婆呢,趁机对人称,那孩子就是旺婶生养的。反正这养蜂姑娘成天戴着斗蓬,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有没身孕谁也看不清。

         村里被黑头鸟袭击的另几位村民据说也与当年黑妹之死,或多或少,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人们充分发挥着想像力,在几个受伤的人之间寻找着某种联系。

         流言与各家各户的炊烟汇合在一起,终日萦绕在大榆庄的上空。

         就算自认为与此事没任何瓜葛的人,这些天也在小心审视自己的行为。那些因为分田地时使了手脚,而占了邻家田亩的,大旱时节,偷偷挖开人家田埂把水引入自家稻田的,别人的鸡在自家窝里下蛋没及时还回的,张家与李家结亲王家说了坏话的,如此这般鸡毛蒜皮的陈年旧事都被村民们在脑海里翻了个遍。人们互相攻杵,然后又互相检讨以求原谅。一时间,大榆庄笼罩在一种阴森可怖的氛围中。仿佛那只黑头鸟,有一双圣明的眼,洞悉了人们私底里的一切恶念和恶行。只有先自省一番才能免去惩罚。大榆庄古朴的民风经受着一次前所未有的冲击。

        还有些村民自觉地把前些年制定的村规民约拿出来,认真研读,那劲头不亚于当年学习政治语录。

        为求得神鸟的宽恕和神灵的原宥,更多的村民们寻找到另一种途径,那就是到云谷寺烧香求佛。

        关于黑妹的传言就是从云谷寺散布开来的。

        旺叔听到如此颠倒是非的恶毒传言,很不是滋味,虽然愤慨,但也不好发作。毕竟生意还是要做的。而且因为上香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他的捻香厂正因此大赚了一把。有人拐弯抹角地问到黑妹一事,旺叔只是低头不语,也从不作过多辨解,他想随你们怎么传吧,我赚足了钱就到深圳去了,量你黑头鸟不会飞得比飞机还高,不会跑得比火车还快吧。

        旺婶伤势渐好,又能帮助旺叔打理香厂的事了,流言在他家暂时止住。

        云谷寺禅香袅绕,大榆庄鸡犬声相闻,乡村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宁静。人们以为是菩萨显灵。

        但这只是以为。黑头鸟并没有停止袭击,它似乎调整了攻略,这回它攻击范围越来越大,更多的人,甚至村庄以外的人经过菜园时,也被它抓挠。由于恐慌,终于有人将恶鸟袭人事件报告到了镇上。因为涉及民生问题,镇长非常重视。

        第二天,镇长、民警小王还有从市里专门请来的生态学专家,组成调查组,专程来到大榆庄调查这起恶鸟袭人事件。

        根据村民们提供的线索,调查组初步认定这只鸟叫领鸺鹨,属鹰科,性凶猛,以小鱼和昆虫为食,是国家二级保护鸟类,不能够射杀。但因为还没看到真实的鸟,还不能最后确定。调查组的人员将摄像机安装在鸟窝旁,希望掌握更多信息,以判定这只食人的鸟究竟有没有被保护的资格。

        既然了解了它的习性,调查组对袭人事件就有了科学性的论断:

        大榆树上栖息着一个黑头鸺家族,早年以水田里的田鼠,河里的小鱼,菜地的昆虫为食,世代以来与村民相安无事。近十多年来水田减少,生物链破坏,它的食物来源仅局限于婆婆的这一块菜地和一片池塘。婆婆病重并去世之后,池塘干涸了,园子也荒于打理,小鱼和昆虫都没了。黑头鸺为了生存,依然沿着熟悉的路径来菜园找食。遇上来园中摘菜的旺婶就撞了上去。它的袭击其实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目标,如果碰上别人也同样有被袭击的可能。所谓因果报应纯属无稽之谈。

        猜测是可能的。

        但这仍然只是猜测。

        旺叔旺婶虽然排除了因果报应之忧,可对于接二连三遭到袭击还是心有余悸。老俩口渐渐在回收捻香厂的资金,不再扩大生产规模。他们合计好了,既便老了,也不要成为儿子负担,用这笔钱到深圳养老吧。

        他们准备迁到城里定居。勐牛得知父母要来深圳,自然高兴。

        旺婶说,现在时兴城里挣钱到乡下居住,如果不是这吃人的怪鸟,我也不会临老了还要背井离乡。勐牛没听请,还以为母亲说舍不得鸟呢,于是说,你不知道,城里也有乡村,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到处鸟语花香,放眼一看,可不就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大榆庄么?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也赶个时髦当回移民吧。旺叔在电话里跟儿子就这么说定了。

        奶奶去世一周年之际,勐牛回到大榆庄村,既是拜祭奶奶,顺便接走父母。

        这时,恶鸟袭人事件的调查,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勐牛看到大榆树下,民警和专家日夜坚守,两把望远镜,三架相机终日对准那个鸟窝。

        这情景让勐牛回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来。

        于是恶鸟袭人事件,在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勐牛那里得到更合情理的解释,这令大榆庄的村民和调查组成员都感到非常意外:

        八四年的一个下午,十一岁的勐牛,拿着网兜到榆树林的河沟里捞鱼,为的是奶奶病了,勐牛想为奶奶改善伙食。那时大榆庄的榆树不只村头这几棵,而是连成片。树林的尽头,是一条清澈的小河。那是春水上涨的季节,勐牛在水中洒了点鱼食,然后一网一网地捞,收获果然不小,不一会功夫,小墨鱼,虾,泥鳅,鲫板子鱼就挤挤挨挨把岸上的木桶装满了。勐牛收起网兜准备回家。刚要走,就见一只黑鸟从榆林俯身下来,将桶撞翻,他的鱼蹦得到处都是。一条最大的鲫鱼蹦哒了几下,就被黑鸟叨走了。勐牛眼睁睁地见它飞到树洞里,可拿它没办法。勐牛气极了,他坐在岸边哭。他懊悔没带弹弓,如果带了,凭它的身手,一定能把黑头怪鸟射下来,然后剥了皮生吃。

        太阳下山时,勐牛只好提着小木桶悻悻地回家,将鱼交给奶奶。可他还是气不过,趁天未黑之前,拿着弹弓又回到林子里。勐牛也不看那鸟还在不在,就拿起弹弓朝那窝一阵猛射。唰唰唰,事先准备好的石头子雨点一样射向那棵大榆树。

        没见到有什么鸟被击中,只听“啪哒”一声响。原来是鸟窝倾覆了。勐牛到跟前一看,一窝鸟蛋被砸得稀烂。真解恨!勐牛见一只大的壳里还有一团肉在在动,他朝它跺了一脚,唧唧唧,那团肉发出一声怪响,再也没吱声了。勐牛这才罢手,心说,便宜了那黑头老怪。

        晚上,勐牛把下午发生的事跟奶奶说。奶奶当场就吓得脸色煞白,忙起来烧香祷告。

        奶奶说,先祖啊,我的孙子不肖,闯了大祸。你看在他是大榆庄子孙的份上,饶恕他吧。

        勐牛不解,问奶奶那鸟是什么来头。

        奶奶说,你不知道,那黑头鸟不是什么怪鸟,它是大榆庄的圣鸟。你奶奶十几岁嫁到这村里时,就见村子里的人当它神一样供着,逢年过节要烧香敬它的。后来破除封建迷信,不准烧香了,但它在村人心中还是不可侵犯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更知道它的圣明。

        它到底是什么变的呢,它比你还老吗?

        奶奶说,它是只不死鸟。听你的太公说,古时候,榆树林东头的那条河一次发大水,眼看村庄就要淹没了,全村上百老小就要被洪水冲走,这时一只鸟对着村口鸣叫。顺着鸟的叫声,人们在河边寻到它,原来是只黑头鸟停在一条大船上。船其实不是船,只是岸上一棵倒伏的大榆树。村子里的人都爬了上去,水涨树高,大树在洪水中浮了数日。洪难退去,村子里的人回到村庄,重建家园。从那以后,黑头鸟和大榆树成了村庄的圣物。其实鸟与树本是一体之物。那鸟是会唱歌的树,树是不会飞的鸟。孙子啊,你为了尽你那点孝心,可毁了鸟的子孙后代了,真是作孽哟。

        可是它抢了我的鱼。勐牛毫不理会奶奶的圣鸟之说。

        奶奶说,不管怎么样,你怎么能跟一只育儿哺女的鸟争食呢?奶奶许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艰难,竟放声恸哭起来。

        奶奶越哭越伤心,勐牛也越来越觉得害怕,问奶奶有什么办法能弥补自己的过失。奶奶说,幸好圣鸟没在巢中,逃过了一劫。鸟蛋以后还会有的。我开个池塘,挖块菜地,一辈子供养它吧。你还是个孩子,圣鸟会原谅你的。这一切过错,我求菩萨,让它由奶奶来承担。

        二十多年来,奶奶除了挖地,就是烧香念佛。以自己的方式为孙子救赎。

        勐牛渐渐长大,也渐渐淡忘了那一段记忆。

        父母前些年办捻香厂,奶奶问拿什么做原料,听说是用榆树做粉,奶奶只是漠然摇了摇头,说了声“作孽”就再也没说什么了。按她吃苦耐劳的本性,加上身体又很健朗,该为儿子儿媳操持点什么的。奶奶的不闻不问,让勐牛父母很是不快。,

        奶奶继续种地浇园,这成了她晚年生活的全部乐趣。圣鸟之事随着村庄里老人一拨一拨地老迈故去,而渐渐偏离了它原来的版本。有的说它是只为爱而伤的爱情鸟,又说是遭歹人陷害的含冤鸟。

        但勐牛说,他更愿意相信那是一只本能的鸟,为了养儿育女,四处奔波,与人无异。

    ……

        旺叔上车的那一日,装在树上的摄像机终于拍下了“黑头鸺”的影像。

        原来那竟是一只盲鸟,既不是猫头鹰,也不是领鸺留,只是形体稍微大点的黑麻雀。

        既不是珍禽,小王请示镇长还要不要射杀它。镇长骂了句粗话:还他妈的射个鸟!去告诫村民自我防范吧,一只瞎鸟还能啄死人不成?
    [ 这个贴子最后由红烛在2007-6-17 18:30:39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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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用了大量文字描述景物,参入内心的思诉,别有味道,品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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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到了,知了鸣叫的季节。红烛想知道宁姐何时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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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妹妹,对不起,我这些天都没能上来问候大家.
                我们又要失之交臂了,多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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