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
中学时,他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说话也是字正腔圆,真讨人喜欢。 高中毕业后,我们分了手,等我从大学回来,他已经是科长了,而我还是刚刚入门的科员。凑巧得很,他成了我工作的第一个顶头上司。 他比中学时更富态了,依旧是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只是身材长圆了,圆圆的腰,圆圆的肚子,圆圆的手,……,好像一身上下都是圆的。语调在字正腔圆里多了几分柔顺和媚音。
第一天下班后,他热情地把我让进一家餐馆。 “X科长,好久不见了,真想死我了。”女老板调趣着。 “昨天刚吃了一大桌,什么好久不见,你是又看见我口袋里的票子吧。” “你呀,太冒得味了,说话这么直接,有失身份噢。” …… 点了三菜一汤,他要了一瓶“剑南春”, 我们对饮起来。 三杯酒后,话匣渐渐打开,从学校到机关,从个人到社会,从同学到同事,无所不谈。过去我俩的交谈中往往是我讲的多,他讲的少。今天依旧,他少有的几句话,几乎全是应和着我的话。我好奇了,前后四年多没见,他的变化太大了。
同学时的他,很讨人喜欢,不光是他随和,更缘于他热情的个性和对事情独特的见解。
而今他却总是在揣摩对方的心态和表情。 我拿过酒瓶,又给他满满斟上一杯,笑着说: “你真行,几年就当了科长,有什么密籍吧?” “哪里,哪里,我算什么。我们处长才真有本事,才二十八岁呀,肯定前程无量。”他一脸的羡慕。 “那有什么,过几年你不就升上去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科长升处长难呀。你的条件好,重点大学本科毕业证,要爬会快多了。我好不容易弄了个大专的文凭,还过不得硬。” “为什么呀?文凭就是文凭!” “哎,讲不清,讲不清。”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咋咋咀,接着说: “多亏了我的处长,真的,上面没人帮你还真不行。” “处长,我只在报到时见过他一面,你和他……。” “我们相处得好极了。”他脸上呈现出得意而恭谦的微笑: “他有个女儿,今年三岁,好可爱得,她一见到我,就会吵着去要我抱,还一个劲地甜甜地喊哥哥。” “什么?叫哥哥!”我大吃一惊:“处长才大你几岁,应当叫叔叔。” “是我要她这样叫的,显得亲密些。”
社会环境总是逼迫着我们每一个人不断改变自己的性格去适应它。我会变吗?会像他一样吗? 后来,我终于知道他能迅速升官的原因和文凭的来历,居然对他没有一丝丝的鄙视,反倒产生了无限的同情,因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具有七情六欲的凡人,由他去吧。但我绝不赞同他圆滑、逢迎的卑躬之态。 对此我写了首打油诗: 当官有玄妙,文凭是个宝。 真假无所谓,后台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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