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天堂的路有没有坎坎坷坷
_____谨以此文悼念逝世一周年的奶奶

    今年清明节我心情特别的沉重，因为我亲爱的奶奶于2011年5月份去世了。又是一年芳草绿了，亲爱的奶奶，您在天堂里过得好吗？自从奶奶去世，我就一直想为奶奶写点文字作纪念，但一年来我因为照顾才一岁大的幼儿、换工作等原因根本没时间提笔，现怀着愧疚和对奶奶无限的思念含泪写下此文，谨以此文悼念逝世一周年的奶奶。

    奶奶啊，如果这世间真有长生不死药，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要为您弄到，让奶奶您得到永生，不止活到103岁啊。我记得奶奶曾说过现在的社会生活变得这么好，不用再挨饿受冻了，她真想再活长命点，能每天看着子孙们她感到很幸福和不舍。奶奶去年逝世时103岁，按理说奶奶能有这么高寿才走我不应该这么伤感的，可我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奶奶，让您受委屈了！”事情要由二伯去年3月份去医院检查出癌症晚期说起，于是二伯一家人都埋怨起奶奶，说是奶奶搬到镇上他们家住了大半年二伯才患上这病，谜信说奶奶属蛇与二伯相克且奶奶年岁太高抢了二伯的寿，还说奶奶白发人不能眼看着黑发人二伯走，当下就把奶奶送至镇里的老人院住。但奶奶在老人院住得不怎么习惯，另一方面，虽然有点耳背但神智清醒的奶奶很自责地以为她真的抢了二伯的寿，一向性格开朗的奶奶一下子就变得郁郁寡欢了。如果不是因为二伯的事，我想奶奶可能还会再活两三年，65岁的二伯是2011年4月份去世的，奶奶便于同年5月份去世了，时间仅相差一个月。

    奶奶的一生非常坎坷，她12岁被卖给爷爷当童养媳，几十年来忍受五太婆(即爷爷的后娘)的无理打骂和折磨；家境没落时，奶奶陪着曾是“地主仔”的爷爷挨了不少批斗；在战乱和饥荒年代，奶奶也曾几次险些丧命。但奶奶的性情特好，一生不曾和他人结怨，她一向逆来顺受，心地很善良，又慷慨而仁爱，奶奶很可怜穷人，在荒年，她常常施米施饭给那些跑来乞讨的人。奶奶是个很慈祥的老妇人，不只是我这么认为，而是所有子孙及村里人都公认奶奶是最慈祥的。小时候，我常听到奶奶说过多次：“好人自会有好报的，好人死后是上天堂，坏人死后是下地狱的。” 我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天堂或者地狱，如果有的话，奶奶肯定是上天堂了，因为她一生都是做好人。奶奶啊，不知您在天堂过得好吗？天堂的路，有没有坎坎坷坷？奶奶，没有谁搀扶着您，您在天堂里一定要小心走好啊。

    年轻时奶奶和爷爷忍饥挨饿养育了三男两女，我父亲是最小的。刚开始，奶奶是由二伯家奉养的，我家则奉养爷爷。大伯做了同村一家的上门女婿，和两位嫁出的姑姑并无两样。后来爷爷去世了，势利的二伯听了他老婆的话，就把奶奶安排在老屋叫她另起炉灶，从此奶奶的生活费用主要来源于我家，而二伯家只是挂着个奉养的名份而已。平时都是我爸及我家兄妹给钱奶奶用，而大米及干柴、菜等都是我妈搬给奶奶用，逢年过节，多数是我或我妹搀扶着奶奶从村中央的老屋慢慢步行至村尾我家新屋和我们团聚进餐，或用饭盅装了饭菜及汤水拿给老屋的奶奶吃。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那时的奶奶每天都高兴地盼望我们到老屋看望她并搀扶着她走在村里的大路上，村里的老人们都很羡慕奶奶，说奶奶真有福气，能活这么老且孙子孙女们又这么孝顺她，而奶奶呢，总是乐呵呵地一边享受我们的搀扶一边跟村里的老人们打招呼。那些年间，奶奶也好几次陆续摔倒病卧在床，都是我爸妈日夜守着照顾奶奶，给奶奶喂粥喂饭、端屎倒尿、擦身换被，我那做医生的哥哥更是很细心周到地治疗奶奶的病：给奶奶吊氨基酸萄葡糖等补针水、用好药，难怪奶奶逢人就夸：“是我的乖孙阿钢多次救了我的命并给我吊针进补我才能活这么长命的！”可能是由于我家照顾奶奶的缘故，奶奶对我家四兄妹是比较疼爱和亲密些，奶奶尤其疼爱和依赖哥哥，奶奶几乎每天都念叨着哥哥盼望着哥哥常回老屋看她。后来我家搬至市区了，要接奶奶过来住奶奶不肯说要守住老屋，再说新家屋子小且要上下楼梯老人不方便，于是我哥哥便请了个保姆照顾奶奶的生活起居，每个星期我爸妈、我哥嫂都会轮流从城里赶回老屋看望奶奶，而出门在外的我及姐姐、妹妹每次回家都是一放下行李就去看奶奶的。

   直到前年，可能是二伯及二伯娘良心发现或怕村里人说他们吧，主动让奶奶搬至镇上他们家住。我们都以为二伯家这回是真的孝顺奶奶了，但后来发现不是，我多次去二伯家看望奶奶，发现奶奶从来都是单独在那个角落吃饭，二伯一家人从来都不让奶奶同桌吃饭的，说奶奶老人不卫生。我亲耳听到二伯娘大声呵斥奶奶用吃过的饭碗到水桶里舀点水来洗碗，说弄脏了她的水桶。奶奶越来越老了，她耳朵有点背我跟她说话要讲很大声她才能听得到，她行动也很不方便，要依靠拐杖一步步慢慢向前移步。春节了，我又提了大包小包去二伯家看望奶奶，但我看到奶奶仍旧单独在那个角落吃饭，一张小板凳上放着一小碗米饭、几条青菜和一个鵝屁股。我亲眼看到百岁的老奶奶艰难地慢慢地啃着那个鵝屁股和咽着干硬的米饭，没有汤水，奶奶很难下咽。我本以为二伯家变好会孝顺奶奶了，但看着二伯对家里的那只看门狗都比对奶奶好，喂狗的伙食都比奶奶吃的好，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奶奶在我家何尝受过这样的待遇啊？我们和奶奶都是围着餐桌吃饭的，全家人都会抢着给奶奶挟菜、盛饭、装汤的！我问奶奶吃饱了没有，她说吃饱了，过节有点油水吃两餐都不怎么饿的，但平时只吃早饭及晚饭就会有点饿。我心里明白了，奶奶从来都只是吃早饭和晚饭两餐，没午饭吃的，而那么一小碗米饭及几条青菜怎么够饱啊？我在心里说：“对不起，奶奶，您受苦了！”次日我把奶奶在二伯家的情况跟我爸妈反映了，但爸爸说他早知道了，但碍于兄弟情面，他不好说什么，怕得罪二伯一家，再说这次是二伯主动奉养奶奶的，如果我家插手就不好了，肯定会导致两家不和的。爸妈同时说我是嫁出去的孙女了，不要再管奶奶的事了。我听后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当时我怀孕在家休息没上班，我心里很挂念奶奶，有空就会买点水果或糕点饼干拿给奶奶吃，但又不能送饭菜，怕二伯家会不高兴。

    在我的童年记忆中，奶奶是个很勤劳且很能干的慈祥老妇人，所有的家务、农活、针线活她都会干，她还会榨蔗糖、做豆腐、做豆豉、做凉粉等，我特别怀念她的这些传统手工制品的味道，与外面卖的不一样。奶奶从没念过书，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她很懂得为人处世及人情世故，她总是喜欢为别人着想的，且对子孙们都很关心牵挂的，即便是二伯家和大伯家都对她不怎么孝顺，奶奶也从来不介意仍很关心牵挂他们，无论哪个子孙问奶奶有没有零花钱想给她钱用，而奶奶总是说自己还有钱不需要，硬是要塞回来的。对于奶奶，我一直有着深厚的感情及难以磨灭的记忆，有几件事更会令我铭记一生：我读小学时家里没有闹钟，而学校要求学生要早上六点半到学校早读及做早操的，于是喊我起床便成了奶奶一个大任务，我当时就很奇怪奶奶每天早上都是叫我六点正起床的，不早也不迟，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原来奶奶是看着窗外曙光喊我起床的，她每天为了我都没有安心睡好觉；小时候，每年冬天我的手脚都会生冻疮，每次都是奶奶扯了萝卜菜煲了一大锅热腾腾的萝卜菜水给我烫浸好手脚的；读初中时，由于家里贫困我在学校经常要挨饿，奶奶总是把姑姑来探望她的糖果饼干塞给我，或煮好面条及熟蕃薯留给我放学吃；每到周五傍晚，奶奶总是拄着拐杖到村口翘首盼望着读初中放学的我骑自行车回家，若看到我同学了而还没有看到我，奶奶就会很焦急地问同学我怎么还没有回家，若天气不好，奶奶就会提醒我要带雨伞或雨衣；我在东莞打工的十年来，奶奶也日夜为我牵挂，担心我在外面有没有找到工作，有没有挨饿受冻，有没有遇到坏人，身体有没有健康、人有没有平安……

    奶奶搬去老人院住几天了我才知道，但反对已成无效，爸说这事二伯家、大伯家、及两位姑姑都主张这样做的，并每家出了几千块钱共两万多元交给那老人院负责人了，并说老人院有护工专门煮饭及照顾奶奶生活起居的。我还特意跑去老人院看望了四次奶奶，见到奶奶的确有人照顾且伙食也比在二伯家好，我才勉强放心并接受此事。最后一次见奶奶时，我给奶奶买了很多好吃的，还买了两套衣服及一个大电饭煲，叮嘱奶奶若饭菜或汤水凉了可以放在电饭煲里热一下再吃，至于饭菜、洗澡及饮用水都是有人供应的，除了这些，我无能为奶奶做些什么。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奶奶了，否则我不会去广州新公司报到上班了。5月12日晚，在广州刚下班的我接到妈妈电话，说奶奶刚走了，老人院通知我爸妈去见过奶奶最后一面了。我手持话筒的手在发抖，喉咙发硬再也说不出话来，泪水不自主地缓缓流下打湿了襟前……等情绪平静下来，我打电话回妈妈，说我要回家为奶奶拜祭守孝，可妈妈叫我不要回了，说我是嫁出去的孙女不用我守孝，再说这次奶奶入老人院时已交了两万多万是包括奶奶的殡葬费的，因为奶奶年岁太高了，亲人们及老人院的负责人都预想到这事，所以费用一起收了，丧礼不用在回老家办了，直接由老人院相关负责人及家属送奶奶至火葬场火化。另一方面，谜信说由于二伯是早一个月即4月份去世已在老家办了丧礼的，所以奶奶不能再办丧礼了，且奶奶的骨灰要寄存在火葬场满三年才能拿回老家安葬及办丧礼。我不知这谜信的说法是对还是错，但对于亲人们安排，我很无奈也很无助，我心底里总觉得对不起奶奶，让奶奶受委屈了，以后再说起奶奶，我的心里就会酸酸的，奶奶活到103岁高寿了且有这么多子孙本应风光走的，但由于二伯比奶奶早走一个月，而导致奶奶不能办丧礼，奶奶的命运真是坎坷，奶奶更是受委屈了啊！我记得奶奶生前曾对我说过：“等我死了，我不要火化，记得把我埋在村里“龙脊山”上，和你爷爷的坟葬在一起，我和你爷爷加强火力，保佑你哥的官当得更大，保佑所有的子孙后代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奶奶啊，我知道您最怕火化，您想入土为安，可现实的环境导致了与您的愿望相反了，子孙们都对不起您啊！奶奶，我无能力改变亲人们的安排，我也对不起您，我的心很惭愧很难受啊！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奶奶去世后，家里发生了几件不如意的事，先是身体一向强壮的我哥、我爸先后患骨质增生至今仍未痊愈；2012年9月10日晚10岁的小侄儿突遭车祸肾出血1个月了还躺在医院治疗，而没良心的肇事司机早跑了，侄儿没买任何保险，所有费用都是哥嫂自己掏腰包。我家婆对我说：“是不是因为没给你奶奶办丧礼，你奶奶在下面不安乐才把家庭搞成这样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的心一下子揪得很难受，我心里明白奶奶是受委屈了，但我相信奶奶一定会保佑她的子孙后代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这些不如意的事决不是奶奶所为！因为奶奶生前人最好，且最关心爱护子孙的。奶奶啊，我的泪腺已干枯，失去了您，我们少了很多欢乐和温暖，我们欠您的，待择好日子我们一定会给您补办风光的丧礼的，一定会把您的骨灰埋回家乡“龙脊山”上与爷爷合葬在一起，达成您的愿望让您的灵魂得以安息的。奶奶啊，您泉下有知，知道生前您的乖孙我哥对您最好最孝顺，求您一定要保佑我哥及侄儿身体早日康复，保佑所有的子孙后代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啊。祝奶奶在天堂里过得幸福和安乐，但愿奶奶在天堂里的路不再坎坎坷坷，一路走好！！

（您的乖孙女环妹 于2012年10月5日补写 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