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山坡上高高低低长满了桑葚树。 不记得桑葚树是否会开花,如果开花,更不知道会开怎样的花:是细碎如繁星,还是灿烂如灯笼,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天的桑葚树缀满了桑葚,或紫或白。 从树下走过,冷不丁就有桑葚从枝头坠落,敲在头上。挂满桑葚的树枝似乎承载不起,撑不住那么多,遂洒落一地,叫人想心疼也心疼不过来。 树干光滑,想必它们已被嘴馋的孩子爬过无数次,现在又将被嘴馋的我们再次爬上。我们专为桑葚而来。 把屁股搁在树杈上,无需费力,便把桑葚摘到手。我懒,偏偏不用手,微微转动脖子,张口衔住一枚,轻轻咬断细梗,含在嘴里:嗯,果真是甜的。 邻家小子正告我:不要多吃,会流鼻血,上次吃多了流鼻血,母亲差点没骂死我。 我顿然忧心,我已经不能像他那样幸运,回家挨母亲的骂。母亲已去世几年。我的母亲此时正躺在远处的山岗上,也许她正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我,注视着她最小的儿子正甜甜地吃着桑葚。 多少年过去了,常常设想,假若我有母亲,假若母亲也会骂我,我该是多么幸福。 可惜我没有母亲,即使母亲健在,我想在我犯错误的时候,以她善良的性情,也断然不会骂我,更不用说像偷吃桑葚这样的小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