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3]又该起程了――爱子在电话里一遍遍地催促,母亲早已为我整理好了行囊。 但我却躺在这片红土地上不想起来,我的头枕着它,思绪便源源不断地涌进大脑――这很像一条线,牵引着我走向往事和思想的纵深之处。 村子的东头有个小水泉,,四壁的红泥巴是最粘、最艳丽的,我和小伙伴们常常挖出一些来,捏成各种各样的东西:王子、公主、马车、城堡、森林王国、飞禽走兽、神仙鬼怪,应有尽有,这儿就是我们的童话世界,是清贫的生活中最富丽堂皇的一个角落。 长大后在外村上学,每逢下雨,我们村孩子的鞋子上便沾满了红红的泥巴,同学开玩笑说这就是我们的牌子——“红泥牌”。 红土地保墒能力极好,下雨后好长时间干不了,因此我们常常是早上扛着自行车出村,下午放学后再在村口将自行车扛回来,中午饭也只能带上凉面、馒头之类的食物在学校对付,于是便不时感悟出上学的艰辛来,学习自然是很勤奋的了,做事努力的习惯也在那时趋于成型。 第一次带男友回家,正是夏收季节,父亲的麦子种在一座遥远的大山上,男友同我去帮忙收割,一场暴风雨不期而止,冒雨往回家赶的我们在陡峭的山路上滚成了泥人。 蓦然间,我明白了下这场雨的理由——沾满男友全身的泥巴都是红色的,这个在市郊长大的、从未经历坎坷考验的大男孩,为了爱情在200多里外的山路上滚爬时,我的红土地啊,也已经给他打上了“红泥牌”的烙印。 就在那一闪中,我想起一支久远的歌谣:“山沟里泥巴红又多,捏一个你来塑一个我。把你我打烂再重和,我身上有你,你身上有我。” 我为了红土地给我选中的男孩远嫁,我又为了对红土地的眷恋而在今天久久不愿起程。
我躺着的地方是母亲的菜园,菜园在半山坡上,韭菜、藿香、辣子等蔬菜的中间,夹杂着各种花草,我曾见过鲜花盛开时的画面,那种美丽是我在所有的图画中从未见过的。 父母的小屋,就建在菜园不远处较为平坦的地方,门口一只大白狗慵懒地卧着,偶尔会抬起头来望一眼我这个“生客”。 屋子旁边有一棵大核桃树,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它早就长在了那儿。它有八个比较大的分枝,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曾经和堂、表兄妹们开了场专题会,替父亲兄妹八个分占了它,但它如今还是完整的长在那儿。 由于它长在一个高埂的边上,一边的树根便完全裸露出来,勾勒出一个很大的洞,像个小小的房子,能容两个小顽童盘坐在里面,那是王子和“灰姑娘”结婚后住的“城堡”,我曾经也和好几个王子头戴花环,在小伙伴的簇拥下到那里面当过灰姑娘变成的公主…… 小屋的远处是层层叠叠蓝色的山峦,山顶和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浑然一体,沐浴在清新洁净的空气中。碧绿的麦田和全黄的油菜地,一处处绿树掩映着的小村庄,安闲舒适地静默着,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鸡蹄、犬吠或隐隐约约人的谈话声,那村庄和田野便活泼泼地动了起来。 此时我才蓦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欣赏一幅画,而是置身在我的红土地的杰作中,并为自己也是这杰作的一部分而充满了自豪。 但是,我终于得走了,我从红土地上站起来,不愿去拍打沾在衣服上红色的微尘,我的红色的衣服会珍藏着它们,让我不管走到哪儿都会带着这片红土地的烙印,带着这片红土地的眷恋。[/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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