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宋家五千多平美尺的威猛房里,吃太太们做的饺子,虽没完全按我说的一斤虾两磅肉三斤韭菜的配方包,大伙还是吃得兴高采烈,席间大家还读了我的<中国走进了量子社会>,但学理科的人,理解能力强而表达能力弱,也没人有何感想,但引发大家说起我们当年的”跃迁”,谁给谁一个干涉条纹,谁打谁的的 “启发”。大长桌上笑语连连。说话神侃,有时就像是骑车转圈。接着说当年的拱猪。
说起拱猪,太多的乐子在里边,自然想起老朱。上网一查,哥儿们还在那家大学当付教授,还在捣鼓我们当年专业的激光(在美国的几乎全部改行)。令人不知是羡慕还是生气。羡慕他“咬定青山不放松”,生气他弄个照片年轻依然,立刻发“伊妹”:假货,打。
我们班有俩“朱”,一男一女。女朱是北京人,是我的宣传委员。大概是七九年吧,学农胜利结构性束的前夜,我们系有过一个露天晚会,我们班男朱女朱一曲“十五的月亮”,掌声响起来,你我心澎湃。男朱那如“洪基”的浑厚,和女朱似“绪兰”的婉约,浑厚双双着婉约珠联璧和在苍穹,底下全晕,心痒痒心怪怪。艺术呵!豪迈着甜美,甜美着豪迈。他俩的歌,却让我想起当工人上夜班,那会四人帮刚歇菜,晚上干多夜里十二点,有时我们几个工友就坐在我们那集体所有制小厂门外的马路牙子上唱“十五的月亮”,第二天厂里开大会,书记说:有些人,不像话,唱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还)问什么旁边没有云彩?瞧你们那德性,那云彩能来吗?
在那个晚会上,我和班长还有献忠,三只光头,长,圆,扁,曲率半径差得很大。我们上台表演的节目叫三笑:三人气运丹田,双目微闭,站着不动,底下面面相觑。当看到观众实在不耐烦了,我们仨,一起声更长声更大嘴更圆地大笑,夜深人静,底下人被吓一跳,闭眼,待大伙睁眼时,我们没了。要是二十年前的六三也像我们仨就好了。这是我大半生搬着一只手的指头都数得过来的上台表演的一次。后来和老张,我对面上床的兄弟说了好几天:丢多大人现多大眼精神上受多大刺激。
那次学农,是我们班在系里显现成一个团结的集体,战斗的集体,打三仗能胜两仗的集体的开端。
学农,是那个时代的一个标志性的东西。虽说“一天等于二十年”,虽说丢了的时间不在来;但“就是金钱”的时间,如果不浪费,你怎么就知道它宝贵呢?如果你的权利不被剥夺,有一天当你本就该是你的权力又还给了你时,你怎么会喊万岁呢?
一九七九年吧,我们学农在彭县(汶川地震让那里损失不小)。那年我的生日是在农场过的,那阵的伙食根本就满足不了那阵的身子。我们有过次漂亮的精神会餐,大家讲出吃过的“好”。长得像电影“追捕”里给杜丘说:“向前走,眼睛别往两边瞅”的那个大夫的京城靳大侠领衔,字正腔圆地侃了好多“好吃”(谢谢靳,靳比毛主席强,毛主席老让中国人不停地“精神变物质”)。大伙一起把精神变成物质了一两个时辰,真不赖!用北京人话讲,叫“没得说”。但过完一两个时辰,饿依旧,就想找“渔火”烤肉。
在农场,我们班有了排球队。我,跑不快也跳不高,只好当了“孙晋芳”。 朱重八,吃孝感麻糖长大,身高和郎平差不多,声如钟,站如松;看红楼梦,长看老哭,也不知前俩年“林黛玉去了,老朱是否关上门,一哭?“无情未必真豪杰”,柔情铁汉,本色老朱。老朱步法手法差点,也没经验,但他“把班级荣誉看得山一样高,我俩没少一对一地单练,他就当了“班排”的主攻。刘芳亮,京城来的,没准和燕子李三当过哥儿们,在邓小平被打倒那会,和小平同志在一个省当铅工。身高一米七八,身体协调性好,当了“今日排球少将陈亚琼”;张司令(我觉得他长得想地道战里的汤司令,但比汤清瘦俊郎得多,前些日子把我这憋在心里三十年的想法告诉给他,他回信说:高,高,实在高)身材中等,眼睛有点鼓,是司令,管他姓汤还是姓张。老张作风硬朗,气势如虹,跳起很好看,身直向前扑,当了“郑美珠“,我特别记得老张扣球,跳起以后的两脚,那造型,真好。要是再高七八公分,大概老朱就得换岗。呉刚,从那太平天国的国都来,没准曾站在过欢迎乾隆皇帝下江南的队伍里,或听过十里秦淮董小宛的歌谣。身高不高,但擅长一传。七七光排,身体条件,战技法一般,没得袁伟民指点,“摸着石头”自练,精诚一心,“瞎猫撞死耗”。即使过了三十年了,我还是想批评如今在美国中国“水煮三国”的宋和邓,身体条件不错,但当年就是怕丢面死也不肯演练点排球刀法,使我光排(光学班排球队),少了高度,要是你俩有老朱百分之一点的班荣誉感再加上点为集体牺牲点什么的态度,或许在后来系排球赛上我们光排靠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不互相埋怨的团结,不屈服的战斗,让“只有覃川是虎”的七七半(半导体)排明白了“一虎难敌群狼”后,或许还不至于倒在江二传殷高胖主攻的七七固(固体)排的面前。那场血战:老朱似关公(刀法准头差点),老我像刘备,老张如张飞,老刘若子龙,(好像)呉刚刻节马超,剩下的一个,是“浪里白条”,兼“C大校足球超板”吧?(??)。那场战斗,把“刘备”气得够呛,心中曾暗骂:那“狗some的七七固”。像许世友咽气前说的:我完蛋了。不过我比和尚将军知道的诗多,好像自己给自己还喃喃郭小川《团秋洼里的球天》里的两句。
那会真年轻,力气跟泉水一样。
七七光的人物,当年大多很酷。”现在而今眼目下”,往日的伙子在海角,在天崖,在科研,在吃瓜,在攻关,在卡拉,在埋单,在种花,在”夫妻肺片”,在BBQ烤虾,在岸上跑,在水里抓,在子丑寅卯,在大龙点杀,在“水煮三国”,在“驻京办主任”,在森林防火,在往数据仓库里放玩意,在编程,在找虫,在考虑把钱批给谁?在帮人民投上庄严的一票,在研发导弹,在上房揭瓦,或在其它。
七七光的弟兄姐妹现在都在哪?都在干什么?都在怎么干?各家的雪花银都埋在哪?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日子把咱青春少男青春少女都变成了老少爷们半老大娘,千万可别忘了咱一起“为赋新词强说愁”日子里的乐子。那些乐子,忘了,就真真跟日子一样就彻底没了。说生命常在,其实说的就是生命里有过的乐子常在。望大家,想想普西金,把那过去了的,全当成“亲切的怀恋”:该难受时不难受,该高兴时要高兴。日子这个好东东,每天虽说还是那么快的走,但每天也还是那么快的来。再过些日子,今天的你我在明天的眼里看着,还是年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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