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和貓
                                  萧振

   “乒乓！”一声摔门的巨响惊醒了我，接着，女人的近乎竭斯底里的尖叫冲耳而入。伴随的还有几只猫的凄厉嘶叫，有的声音苍老、有的声音稚嫩。
    我揉揉眼睛，瞬间明白是隔壁的美国老太太和猫呕气。隔三差五，老太太就会来一场。照例先摔门、再尖叫、后猫嘶。倒是时间没准，可以是黎明到半夜任何一刻。
    老太太个子很高，喜欢用头巾在额头上扎出一只蝴蝶结，有时候是花的，有时候是白的。蝴蝶结两旁，常常看到几绺斑白的发丝拂着密密麻麻的鱼尾纹，偶尔还飘上她鹰嘴似的鼻子和瘪瘪的嘴巴。一年到头，她喜欢穿长裙，冬天加外套。她一个人住，几乎没人探望她，只有七、八只大大小小的黑猫陪伴她。
    老太太很有礼貌，只要我们在园子里碰面，都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皱纹笑开花。但也只限几句寒暄，跟著，她就低头和她的猫说话，有时还一手一只抱起猫，把脸贴在两只猫身上摩挲摩挲。
    好几次，母猫过来我们院子的角落分娩，诞下了几只小猫。我们告诉老太太，她一脸的欣喜，脸上的皱纹笑开的花比跟我们寒暄的更灿烂。她叮嘱我们不要动，否则母猫会迁窝，还可能咬死小猫。其实我们也懂，不过看她的紧张神情，似是她的小孩，不是猫。自此，她每天都和我们打招呼过来看猫，哪神态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待到小猫长大点，成为毛茸茸的小猫，她提个婴儿的睡篮，小心翼翼地把小猫一只只捧到篮子里。遇到不听话的小猫，捧到篮子又顽皮地爬出篮子，让她手忙脚乱的时候，她也毫不生气，深情注视的眼光简直像爱自己的孩子。
    有几天，院子的空气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一天比一天浓烈，我们怀疑是动物尸体。最后在一只挂在树上的塑料桶里发现一只死猫。我们明白老太太对它依依不舍。但实在太臭，有碍健康。我们不得已打电话通知有关部门，当穿着白大褂的防疫人员用夹子夹走死猫的瞬间，老太太无言地满面泪水抓住夹子，颤抖着嘴唇、身子••••
    爱到深处，恨也深。大概把猫人化了，恨铁不成钢，老太太宠猫也恨猫。猫太多了，也许喂食不够，时不时猫就进厨房偷食，还随地大小便。老太太发飙了，一如本文开头，雷霆万钧、狂风暴雨，有次门摔坏了，还换。可是，奇怪！猫们并不因此离弃她，她也对猫们非但不离不弃，还相依为命，成了妇人和猫的一段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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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婆婆也养着两只猫一只狗，两只猫年龄很大了，最近为猫儿看牙医花了好多钱。婆婆独自一人住了很多年，唯有猫儿狗儿作伴，今天读您的文章，心里愧疚，真希望能够多陪陪她老人家。我曾经问过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住，可是她说宁愿和猫儿狗儿一起住，要我们不忙的时候去看看她就好，离不开的时候就拨个电话给她也行。美国的老人家很独立啊！

谢谢荒田先生、依林、邓治和冰云的鼓励！
美国的老人很独立，就像依林的婆婆一样，国人如果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来看待他们，会觉得不可思议，如同他们难以理解国人四代同堂一样。白菜萝卜，各有所好。

品读萧先生的美文！和老太太生活在一起的猫是幸福的，从老太太的孤独中，我们也看到另一种文化背景下的自足。

                                  南国杜鹃3-8

在英国也是如此。老人们，甚至一些年轻人也宁愿与宠物为伍。一位老太太曾经对我说，你的狗永远不会背叛你，你的爱人就难说了。
以前我也很是不解，但现在非常理解了。

谢谢南国杜鹃、凛子和风中秋叶的鼓励！

回南国杜鹃话，您说的很精辟，“另一种文化背景下的自足。”

回凛子话，狗是永远不会背叛你，但和人很难比。人性太复杂了，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是教化，做到的人不多。但人有人的长处。

回风中秋叶话，千万别说不敢动笔，折煞我也！

谢谢翎翅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