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

沙石

本来小青是不要打牌的，因为她怕输，输了要别扭好几天。另外她也不喜欢家里来人太多，嫌乱。可是她又拗不过秋生。秋生说有什么乱的？家里偶尔热闹一下有什么不好的？在美国工作压力太大，没事的时候打打牌，可以帮助放松精神。

其实小青知道秋生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打牌。

那天，他们俩到旧金山市中心的商场去逛店，顺便买些圣诞节的礼品，无意中看见刘博士和刘太太从人群中钻出来。小青一直不喜欢刘博士，因为他的头太大，大得几乎不像话。至于刘太太，小青倒是说不出什么，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倒是挺甜的，可是每次看见刘太太小青的心就像压了一块生铁，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刘博士和秋生站在商场的人群中握手，久久不放开。同时，两个女人在一边彼此对视着，实在找不到话说了就一起声讨布什总统，说他真不是个好总统，只会打仗，不懂得搞经济，物价发疯似的上涨，要是股市也这样涨该多好。

刘博士对秋生说，已经好久没在一起打牌了，应该找时间聚一聚。秋生说那就后天晚上吧，你们全到我家来。

分手之后，小青一直闷闷不乐，埋怨秋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发出邀请，也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秋生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有和你商量？不就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打牌吗？以前他们还不是经常到咱家来。他们一路唠叨着，直到秋生开着汽车驶进在郊外的宅院时他们才达成了一项协议：只要小青同意在家摆牌局，秋生保证会好好补偿她。小青问秋生怎么补偿法？秋生拦腰抱住小青，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想起刘太太那个流线形的身子和看人不拐弯的眼神，小青就恨不得自己变成个男人才解恨，只是有些话不能说出口罢了。

两天后的晚上，他们真的在家里的客厅里摆开了牌局。

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几位中国男女围坐在一个椭圆的饭桌前，他们玩着一种由传统玩法演绎出来的纸牌。从前人们把类似的纸牌叫“百分”，或者叫“升级” ，不过那是多少年前在中国的叫法，所不同的是原来的打法是用一副牌，而现在是把四副合在一起，六个人打的时候隔家是朋友，七个人的时候做庄的一方叫朋友，这无疑增添了不少难度和乐趣。这种纸牌在美国的中国人当中很流行，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个玩法叫什么名字。

这把正好轮到秋生做庄，他整理好手中的牌，然后叫出自己的朋友，一半用中文一半用英语，他叫的是红桃Ace和草花Ace。

桌子上摆着茶水和水果，还有一盘五香瓜子，人们边玩边吃边喝。秋生坐在正座上。小青在他上手的隔家。刘博士坐在秋生的对面。老郭坐在秋生的下方，另外两位是比较陌生的朋友，他们分别坐在刘博士的上下手，很少说话。在秋生和小青之间的位子暂时空着。

秋生刚叫完牌，刘太太就从睡房里的洗手间里奔出来，她一边跑一边用手整理着腰带，同时嘴里嘟囔着，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怎么不等人家来就叫朋友啦？她跑得很快，身上的长裙兜起一阵风。

刘太太来到桌子前，在秋生旁边的空位子上坐下。她捡起扣在桌面上的牌，然后对小青说你们睡房里的床单真好看，是涤棉的吧？小青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是涤棉的？刘太太说不为什么，看着像而已。小青说我也不知是什么棉，看花色好看就买了。

说话间刘博士把他的大头伸了过来，刘太太顺手推了他一把，说不许偷看我的牌。刘博士的头夸张地摇晃了两下，搭在鼻粱上的眼镜一下滑到鼻子尖上去了。刘博士说，老婆你的手可真有劲儿啊，是不是练过推手？说着他在老婆的背上摸了一把。

这时牌桌上的人已经到齐，牌局正式开始。

秋生对着刘太太解释道，这把是我做庄，我叫的是红桃Ace和草花Ace，如果是我的朋友就给我送分。

刘太太“扑哧”一声笑了，说看来秋生是一颗红心永不变，每次轮到他叫牌他都要叫红心。一听老婆这么说，刘博士立刻把话茬接了过去，他说秋生的红心是没有变，可是他爱花爱草之心更没有变，我敢打保票他一会儿准先出草花。

刘太太白了丈夫一眼，小声说：“内心独白。”

果然不出刘博士所料，秋生真的甩出一张草花K。纸牌落在桌子上，发出“啪” 的一声脆响。秋生说不管怎么样，先把朋友逼出来再说。随后，一张张草花纷纷落在桌子上。轮到刘博士出牌时，他出人意料地垫出一张草花十。牌桌上的人共同“哇” 了一声，都说刘博士这么轻易就送十分，他准是秋生的朋友，没跑了。秋生出的K最大，他收了这圈牌。

小青看着手中的牌，哭丧着脸说，看我这一手臭牌，秋生你是怎么洗的牌？

好牌都到谁手里去了？秋生把脸转向小青，说每次抓完牌你都嫌不好，哇哇叫，打了这么长时间牌也不见你有长进。小青不服气，鼻子哼了一声，说不许你这么说我，要说也只能小声说，这么大惊小怪地喊，是不是存心让我下不来台？

小青一撅嘴，清秀的脸上多了几条皱纹。她身材孱弱，一看就是那种怕冷的女人，而且是一听见窗外的风声就患感冒的女人。刘太太说小青你别担心，秋生的话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还是该秋生出牌。他又打出一张草花，没想到轮到刘博士出牌时他竟然出了一张主牌，说了声：“毙了”。

这下天下大乱了。怎么刘博士杀起秋生来啦？牌桌上谁是谁的友方谁是谁的敌方谁都猜不透了。大家都笑起来，说这样好，这样好，军阀混战才好玩呢。只有小青抱怨说，这个玩法不好，本来我就搞不清状况，这下更糊涂了，是朋友就是朋友，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刘太太用手拍拍小青的肩膀说，这你就不懂了，玩牌就是要耍心眼，让别人猜不透你的心思才叫刺激嘛。

牌局已进入到微妙阶段，谁都猜不透谁是谁的朋友，每个人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刘博士开始吊主，把出牌权拱手让给了小青。老郭说刘博士真够狡猾的，明着是帮助庄家吊主，实际上是让小青上手，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贿赂官太太吗？真会搞腐败。众人又发出一阵哄笑。
小青一脸的委屈，说老郭别损我了行不行，我算什么官太太，我在美国不过是个打工妹。说着她打出一张黑桃。

刘太太转过头对小青说，人家秋生现在是全球最大电脑公司主机组装部的夜班经理，要是在国内，这好歹也是科级，至少是个基层干部，所以你是理所当然的官太太。

小青又哼了一声，说在国内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秋生是学院的团委书记，是被市里看好的第三梯队的领头人物。听说原来的团委副书记现在已经当上了副市长，按照正常情况，秋生如果还在国内，说不定他都当上市长了，可没想到他下放到美国来了，到现在只混了个组装部的夜班经理，唉，真背气。

小青这一动感情不要紧，她竟然忘了什么是主牌了，便问这把什么是主牌？逗得大家哈哈直笑。秋生说一把牌都快玩完了你还不知主牌是什么，就凭这一点你也当不上市长夫人。
刘博士也说，小青啊，你还是不要盼着秋生当市长的好，如果他真的在国内当上了市长，别的不说，现在肯定搞上二奶了，没准还不是一个两个，就凭秋生的男人魅力，他能搞上一大堆。

小青说搞上二奶又怎么样？他要是有钱有权，就让他去搞好了，不要说他要二奶，他就是不要，我都会出去给他拉几个二奶回来。

牌桌上的人笑得前仰后合的。说笑之间，这圈牌已经结束，结果刘太太和老郭是秋生的朋友，他们一共拿了一百八十分，成功升级。

大家都松了口气，开始叽叽喳喳地说笑。刘太太拿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头说，秋生，茶水凉了，给我添点热茶行吗？一听刘太太这样使唤秋生，小青的眼睛向上翻了两下，她说喝茶干什么？还不如把那瓶红葡萄酒拿来给大家喝呢。

秋生把手里的牌反扣在桌上，进厨房去。不一会儿就从厨房里传来开关橱柜声。秋生不停地问葡萄酒放在哪啦？找不着。

小青撅着嘴说，找不着也得找。

刘太太对小青说，打牌时喝酒不好，本来就记不住牌，喝了酒头昏脑胀的，还不更乱了？小青说我不一样，我越喝酒头脑越清楚，看问题越尖锐，牌路越高超，刚才忘了什么是主牌就是因为没有喝酒。

这时秋生回到牌桌前，一只手提着茶壶，另一只手拿着酒瓶。他把茶壶放在太太面前，酒瓶放在小青面前，然后回身取来一个酒杯和一个茶杯，他犹豫了一下说，要茶要酒你们还是自己斟吧。说完回到座位坐下，开始了另一圈牌局。

刘博士站起来，先给自己太太斟茶，又给小青倒酒，一边忙活一边说秋生真是的，即使不给你老婆献殷勤也得知道给我太太献殷勤，这一点你应该跟我学。说完他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小青喝了一口红葡萄酒，立刻感到手脚发烫，身体里掀起了热潮。这把正好轮到她做庄，她叫了朋友，跟着就甩出黑桃Ace来。大家都很随意地出牌，没有人大声说话，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遇到这种时候，老郭总会出来扮演破冰船的角色。他问刘博士最近是不是又搞什么新发明了？上次打牌的时候你说正在研究会吃草的汽车引擎，还说是根据牛的胃能把草转换成能量的原理。刘博士说那是老黄历了，现在要搞些更实际而又有效益的课题，具体说，是根据磁场立体传导的原理在研究出立体扫描仪。举例说，现在的扫描仪扫出的是一个平面，而他即将研究出的扫描仪可以扫出立体形象，比如给一个人扫描以后出来的是一尊塑像。

听了刘博士的话，老郭露出几分感慨的样子，他说那样一来我和秋生这样的人被你一扫描不是什么都扫出来了？

还不仅是这些哪，刘博士继续解释道，宇宙间有这么多星球，比如火星，现在我们只能通过照像机看到它的侧面，将来用我的立体扫描仪对着火星一扫，我们就可以得到火星的立体形状。

牌桌上立刻响起一片赞许声，连两位陌生人都开始称赞刘博士，说凭着这项发明得诺贝尔奖都是可能的。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秋生说话了。他说刘博士的想法真够宏大的，可是我有一个疑问，就是扫描出来的火星你准备把它放在哪？难道放到你家的院子不成？说完他甩出三张红桃四外加一对红桃七，说道：来套“推土机” 。

刘博士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他说秋生你真的不懂科学，也不知道你的心思都用到哪去了？我所研究的扫描仪有放大和缩小的功能，扫描完火星，我可以把它缩小几百万倍，甚至上千万倍，所以最后的成像只有垒球这么大，能够放在你床头柜的抽屉里。说着他也出了一套“推土机” ，而且远远大于秋生的“推土机” ，抢去了不少分。这把他和他的朋友顺利升了一级。

这下刘博士更加兴奋起来了。他继续摇头晃脑地吹起他的立体扫描仪来。他说等他的发明成功以后先要申请个专利，再卖给大的高科技公司，说不定美国宇航
局都会感兴趣的，赚了钱，够养活我老婆的，让她过得舒舒服服绝对没问题。

刘博士的大头在灯光下一摇晃，小青看着特不顺眼，更可气的是刘太太，她不但没有为丈夫的胡言乱语而尴尬，反而显得有几分得意，她细嫩的脸蛋上有红是白的，泛着一层令人心醉的光泽。无意中小青回想起一件事情。
那天她从外边回来，一进门就看见秋生正在整理床铺，这在家里是罕见的情
景。秋生的解释是床上的东西已经好久没洗了，今天他正好有空，把床单，被套，枕头罩一起洗一洗。然后还开了句玩笑，说他这样做是“从将军到奴隶”。见到秋生情绪这么好，小青也高兴起来，她一边轻声地哼歌一边帮助秋生揭去床上的床单。在没有上下问的情况下，秋生问了一句：“这床单是不是涤棉的？”
胡说八道，床单明明是单面绒的，怎么说是涤棉，没知识。小青数落着秋
生，看着他把一堆棉布抱进车库旁边的洗衣房里。不久从那里传来轰轰的搅拌声。秋生从洗衣房出来，看见小青正趴在床上整理新铺上的床单，乘她不防之际，从后边包抄上来，一把把小青按倒在床上。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秋生表现得特别好，温存而又体贴，让小青享受个够。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小青还忍不住脸上发烧，同时也有些疑惑。

     这时牌桌上又静了下来。秋生又在洗牌，准备另一圈牌局。小青小抿了一口酒，转过头来问刘太太说，马上就是圣诞节了，你们开始节日采购了没有？刘太太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说家里什么东西都有，也没什么可买的。小青压低了声音说，前些天秋生给我买了一个大钻戒，你要不要看一看。刘太太说要看要看，快给我开开眼。小青站起来，刚要往睡房去却被秋生一把抓住手腕。秋生说安心打牌，看什么戒指，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小青又习惯地撅起嘴，说人家刘太太要看，为什么不能拿出来看？刘太太也说，对吗，我是要看看，买钻戒不就是给人看的，不但我要看，而且我们大家都要看。老郭也说，对啦对啦，我们都要看的。小青甩掉秋生的手，径直走进睡房。

秋生扫了刘太太一眼，她正在仰头喝茶，露出白兮兮的脖子。

秋生把洗好的牌放到桌子中央，然后让大家抓牌。刘博士一边自己抓一边替小青抓，同时嘴里嘟囔着，小青还不来，是不是秋生买的钻戒太重了，她搬不动？刘太太又白了刘博士一眼，说别说风凉话，不管人家的钻戒怎么样，也比你那个立体扫描仪强，还成天挂在嘴边上，就会过嘴瘾。

说话间，小青回到众人面前，她打开一个蓝色绒布盒，露出亮晶晶的戒指，大夥儿忙着把头凑过来，共同发出一声惊叹。

老郭先发言了。他说，这钻石的成色相当不错，一看就是优白等级的，个还真不小，至少有一点五克拉，切工也好，我们孩子他姥爷家原先是开首饰店的，所以这个我懂，这价值得上万美元。

小青马上反驳，说老郭你眼力不行，这钻石是极白等级的，足有两克拉，是
用秋生去年的奖金钱买的，加上十八K白金的指环和加工费，里里外外花了不下两万块钱。
     
刘太太看了一眼小青手里的戒指，说小青你说的不对吧，要不就是秋生没跟
你说实话。如果是两克拉的钻石，又是极白级的，那至少也要五六万美金，还得说是优惠价钱。

秋生不耐烦了，说，小青你也真是的，一个小小的戒指有什么张扬的，赶快收起来。
刘太太说，别收起来，让我戴上试一试。说着她动手取出钻戒，不过没有戴
在手指上，只是摆在右手无名指的旁边。她伸手让秋生看了一下，说怎么样，合适
吗？小青说怎么会合适呢？你的手适合更大更好的戒指，等刘博士的发明成功
了，他会发大才，到时候让他给你买更大更好的该多好。

刘太太说我这个人天生就没有戴戒指的命。说着她从小提包里取出一个小镜子，左右照着，然后又掏出化妆盒，往脸上施粉，用唇膏小心翼翼地涂抹着嘴唇，她的嘴唇像玫瑰花瓣一样鲜艳，吸引去所有人的目光。

秋生说，好了好了，说什么哪？现在该打牌了。老郭，这把你做庄，还不赶
快叫牌？老郭也有些心不在焉。他理了一下手中的牌说，那我就叫方片 Ace和黑桃Ace吧。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说方片在英文里是diamond，有钻石的意思。本来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的，但牌桌上的人并没有理会他的用意。

小青见牌局又要开始，便从刘太太手里接过戒指，准备装回到首饰盒里，却被刘太太拦住了。她说先别急着收起来，应该拿给我老公看看，也好让他受受教育。刘博士见钻戒递到面前了，他低下头，让目光从眼镜框的上方越过，他看了一眼，然后对刘太太说，你别给我看戒指，我这人不懂首饰，也看不出钻石是真是假。知道这话说的有些尖刻，他还用笑声强调了一下效果。秋生也跟着笑了，他说刘博士这话说得怎么酸溜溜的？在美国买的戒指没有假的，想买假的还买不到呢。老郭正在出牌，他说就是吗？刘博士说的话没水平，就说美国有假货，人家秋生还能给自己老婆买假的？刘博士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他说老郭你才没水平哪，我说这戒指有可能是假的正是因为它看上去太真了，看上去太真的东西往往是假的，这是辨证法，你不可能懂。

刘博士让老婆快把戒指还给小青。小青把戒指收进盒子里，放在一边，开始专心打牌，可是有句话她还是非要说出来不可。她说刘博士你真的懂得辩证法，说出话来总是顾及了正面又顾及反面，可是这个钻石确实是真的，不信我可以拿出厂方的保证书，专家的鉴定书，连钻石的出产地都列得清清楚楚的。

刘太太说，哎哟，小青还真认真了，我老公是在开玩笑的，凭他的狗眼力是
看不清真假辨不出是非对错来的。刘博士也说我老婆说得对，别拿我的话当真，这个戒指里至少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秋生对小青的真心，这谁都看出来了。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按照一般规律，老公给太太送厚礼是一种赎罪的表现。
说完刘博士哈哈直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把牌小青的手气特别好，让她抠了底。小青立刻高兴起来，一时忘了刚才的对话。她说这把牌打得太痛快了，好久没有拿到这么好的牌了，来来来，大家快吃点瓜子，刘博士多喝茶，刘太太，我跟你干一杯。牌桌上又重新热烈起来。人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些中听的话。刘太太和小青不止一次地干杯。刘太太说，小青你真是好福气，老公会挣钱，还这么心疼你，但愿你们生活美满，而且满上加满。小青也笑着说，看你刘太太说的，满了还要再满，那还不溢出来了，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奢望，也没有那个本事。刘太太说，你还没有本事？你能找到像秋生这样的老公，又能让他给你买这么大的钻戒，这就是你的本事。小青说，你的老公也不差啊，他这么体贴你，护着你，而且还会发明立体扫描仪，你想要什么，只要让他一扫描就可以了。

小青的话把所有的人都逗笑了。笑声很大，传得也很远，它打破了房子周围的宁静。秋生也在跟着笑，只是他的笑是断断续续的，一点也不连贯。

不久桌子底下有了动静。一只脚向秋生这边伸过来，搭在他的脚面上，来回蹭了两下。秋生看了一眼刘太太，刘太太也正在看他。他的脚马上做出积极回应，在刘太太光滑柔软的小腿上揉搓着。

牌局还在继续，只听秋生说，美国的生活太枯燥了，再不找点乐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家都应承着秋生的话，说就是吗，所以我们才应该好好打牌，这才是硬道理。

那天夜里，当牌友们各自散了去，房子里只留下秋生和小青，四周立刻显得空空荡荡的，但空气还是暖暖的，还保持着刚才的人气。秋生把小青抱上床，大干了一场。小青毫无怨言地接受着。小青说这就是你给我的补偿。秋生说正是。不过临了小青说了一句话，让秋生出了一身冷汗。

她说：“这次你做得这么好，我知道你把我当成谁了。”

(完)

谢谢荒田老师的评语。

因为写这篇小说，我差点把我一帮打牌的朋友给得罪了，至今见他们我都躲着走。

沙石这篇真叫绝。人物刻画得入木三分，唯妙唯肖，怪不得你的牌友要对号入座呢。。。

何茵好，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都有糊涂的一面，因为上帝不可能让一个人面面俱到，所以人活着真的不要求全责备。

谢谢金凤的关注。我那些打牌的朋友有好几个博士，打牌时我说这是全世界学历最高的牌桌。他们每个人都觉得我在写他们，最不高兴的是他们的老婆。

也谢谢风中秋叶。有不少人说像色戒，可我写的时候没有想到那去。

　　不动声色地让读者认识一种生活，尤其是外表看不见的心理生活。通篇圆融。难得一见的好作品。

　　问好沙石。

善壎大哥，荒田经常和我说起您的人品和作品，二者都令我钦佩之极。谢谢冰花，很高兴认识新朋友，当然也珍惜像开尔这样的老朋友。以前我比较喜欢沉默，现在想改变一下自己，所以要靠拢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