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华文学主页
浏览文章
  • 本文章已被阅读 165 次
  • 作者原创
  • 文章作者:blind
  • 所属分类:
  • 打印文章
  • 加入收藏
  • 文章标题:鸦片,饭和毒药文学(燕窝)
    文章内容:

    鸦片,饭和毒药文学(燕窝)

    □ 燕窝(yvonne)


    不是所有毒药都跟砒霜一样七窍流血、面目可憎的。

    有些毒药以醉为特征。醉掩盖了死,象鸦片。

    高明的精神毒药都有这种隐匿性,比如瞎子和他的作品。读者不是吃以前就得知死,而是期待醉。尽管死才是鸦片的必然归宿,却被罩上一副狂欢的面目。但揭露它有什么意义?

    人本来就是要死的。

    如果你象霍英东一样有钱有节制地服用鸦片,你会死得很慢,跟吃饭吃到死时间上差不了太多。无论吃鸦片还是吃饭,过量就不行,吃饭吃过量一样暴毙。

    饭在这个意义上也是一种毒药。

    当然鸦片这种毒药要烈得多了,危险得多,也快感得多。
    但吃鸦片80岁死与吃饭100岁死又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我们提倡吃饭死而不是吃鸦片死,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有道不出口的私心:

    一、 吃鸦片确实比吃饭要短命;

    二、 鸦片比饭贵太多了;

    三、人的道德系统中有抑止过度放纵感官,维护公共秩序稳定的安全系数。

    第三点才是长期起作用的决定性因素。但对人这种短视的物种,我们只能强化第一点来形成有效的阻吓。而为了保护我们脆弱的自尊和虚弱的道德线,我们绕过了第二点,尽管物质的局促才是抑止我们放纵感官最直接的原因。

    抑止不等于消亡。被压抑的欲求仍要寻找发泄口,所以我们跑去吸食精神鸦片。

    我们看小说看电影电视,把自己代入角色,去完成在现实中不能完成的感官体验。一会我们是《无法悲伤》中的经贸大学高材生,有才华有际遇,十足的落难王子;原来是纯情小子,为情所伤后堕落得换床比换衣服快,最终浪子回头为爱殉情。再一会我们成了《你爱我吗》中的杀手,心狠手辣从不失手,却牺牲了自个成全意中人……这种大幅度的情节跌宕无疑带来了真正吸毒的感受:飞翔。

    瞎子和他的作品对读者做的就是鸦片会做的事。作品的毒性越重,在这方面给我们的快感越强,我们对现实越失望,就越想逃进文字中,打拼现实的勇气和能量被阅读一点一点地释放掉,最终成为牢骚满腹却无力改变现状的贱民。

    这是精神鸦片给我们带来的死亡。

    这不是瞎子的专利,文学作品从诞生伊始一直在扮演这个角色,为此塑造了一大堆极具快感的人物形象:《过把瘾就死》的痞子成为爱情烈士、《永不瞑目》的花花大少成为缉毒英雄……现实中这些事或许真的存在过,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做跟他们个性相符的事:痞子不负责任,老想得到的比付出的多,花花大少总想找多几个漂亮女人玩玩……他们聪明、有魅力,有更多的自由和机会去放纵自己,他们可以践踏一般人必须遵守的准则却全身而退,他们通常就这样做了,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他们有毒,毒性较一般人更重。

    他们在现实中是受到严厉批判的对象。但在文学作品中,他们的毒最终被包装上一层金纸:成为爱情烈士或卫道英雄。在网络作品中,这种包装的倾向更为浓重。这些写手们,有钱有闲的人不少,他们有学识、有才气,在短时间内操练出娴熟的文字功夫,有意无意地在作品中投射自己的影子。作者的背景和倾向直接影响了人物形象的塑造和发展:

    一是人物的行为大幅度偏移正常的道德轨道,越堕落越快感;

    二是人物的结局被扑上金粉,赢得远远超出现实可能获取的公众同情和认可。

    前两年流行的《活得象个人样》,以及卫慧一干人等的作品都是这样。而在现实中,他们和他们的小说人物要不夹着尾巴、在道德外衣下偷偷干坏事,要不就忍受公众白眼,哪能这么潇洒地吐着烟圈在众目睽睽之下交尾?

    最可怕的是,对这一类作品的认同渐渐从文字转移到现实中,不明显还是发生了,就象珠穆朗玛峰的缓慢拔高而意味重大,灯光不太亮的时侯在公园长椅上交尾,90年可能还是一种兽性,2000年就是人性中的野性了,甚至有人喝彩。

    这种认同从现实到作品再度回馈,反复循环。它的结果是,作品反映现实的扭曲率越来越大,作者和读者的人格日趋分裂。我们天天泡吧,换床比换衣服快,却告诉自己堕落是对黑暗现实的抗争,假设时机到来我们就能成为普罗米修斯或007;我们只是还没找到最合适的对象,假设遇到自己的白雪公主,我们一定会爱到天荒地老。

    整个儿是一个骗局。

    毒性必然伴随着麻醉性,毒性越重麻醉度越深。

    毒,表现成为醉。

    人人都想醉一把。生活中不易,就到文字中去。能写的写,不能写的读,于是男人成为艳遇不断的成功企业家、杀手,却最终为爱情而牺牲,女人本来是贞洁清纯的美眉,却为了拯救爱人赴汤蹈火,身为下贱心比天高……我们的读者大多喜欢这样激昂的文字。

    本质上他们与这些作者并无不同,只是他们更穷一些,才气少一些,放纵的自由和机会更小一些,但不意味着他们更高尚一些。渴醉,渴望感官的放纵是人性的本来面貌,即使一个不敢正眼看女生的书生也渴望成为蔡痞子,在精神上完成现实中无法表现的超人勇气和魅力。

    这只是个中毒程度深浅的问题。

    瞎子无疑是太清楚这一点。他是技艺高超的调毒师,他的文字动人,他的生活可谓成功,他有一班拥戴的读者,他是对美眉极具杀伤力的花满楼……瞎子自身毒性浓重,而他的文字才华又使毒素具有很强的隐匿性:醉意。想征服世界的男人和想征服坏男人的女人很容易就沉溺其中,到瞎子美仑美奂的文字中一偿心愿,好好一醉。

    于是瞎子的读者空前地多了。

    是但求午夜一醉的人群。醉生梦死,这样活着会轻易一些吧,时不时地让感官飞上一把,不能飞的也在别人的故事里扑两下翅膀,暂时忘掉沉重的黄土地。如果消费得起,我们大概宁可选择吃鸦片80岁死,而不是吃饭100岁死吧?作品毒性越重功德越圆满,……毒药开始认为自己是不死药了,正往天堂飞。有时瞎子们想飞的痕迹未免太明显,结果文字露出毒的尾巴而不是醉的翅膀,就象劣质酒精做出的酒。不过,阅读层次低的读者不太介意这个,仍然捧场;层次高一点的,如飞鸟,顶多也就批评情节转折的不顺。

    小小的争论反倒令瞎子和卫慧们更红火了,写《做饭》,写《上海宝贝》。这些得意洋洋的文字把自己的阳物从裤裆里掏出来,悬在裤腰带上,外附标签注明肿胀的长度、次数以及直径……而围观的读者在旁羡慕不已,心驰神往。

    现实与作品在互动中以一种滚雪球的方式竞相堕落。也许最终有一天当所有人都跑进哈哈镜中,镜里的那个才是现实,扭曲的脸才是对的、美的。

    我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当看到深蓝的文字,我缓缓坐倒,在自己脚后跟土崩瓦解,半天不能起立也不能发声。

    我们犯罪,还写作犯罪记录,我们做忏悔,还不忘为忏悔词的优美自鸣得意,还有读者在旁拍手叫好……是什么样的毒药居然能这样麻醉我们,切割我们的灵魂而不觉得疼痛?它的1/3在犯罪,1/3在忏悔,还有1/3在享用读者对刀刃上血的腥味和用词优美发出的惊叹。本来是一个整体,切割后就有了前后左右的对立,三瓣自我的厮杀与磨合。我们的左心室痛恨右心室,这样恐怖的画面我曾在恐怖片《瘦到死》的结局中看到过,对一个灵魂的诅咒在作品的盘子里被切成一块块诱人的萍果派,等待取食的人,传递死亡。

    突然想起昨天走过天河北。

    同行的人一边谈起做祈祷的事,一边不断地拂开身边乞讨的小手。——JUSES,我们是凭什么去如此虔诚地祷告的?以至我们的言和行,我们的理想和现实如此的矛盾?而我们居然能承受灵与肉间巨大的分裂?我们多少都有毒性,被人毒害或毒害过别人,可我们如何能对身上的毒视而不见,同时祈祷成为不死药?

    我们居然能,我们越来越不知耻了。

    这是小西的诗唯一仍然可贵的地方。毒药在《吃人没什么不好》里哀嚎,对毒性的自省而不是自我陶醉,是我始终对小西和他的作品仍然保有敬意和亲切感的缘故。

    在我现在打算搁笔时,看到飞鸟所谓纯粹艺术性的说法,孤独的潮水彻底把我淹没。毒药它现在变成一只怪兽,在怪兽面前,只有三种人:瞎子,已经被吞没,并成为怪兽的一部分去吞食别人;飞鸟,还没有意识到怪兽将吞没我们赖以坚持的一切,坐在画片或电视机前欣赏兽牙和兽爪的艺术性;还有YV,快被吃光了,意识还清醒地呆在莱斯特那样一具白骨中不肯逝去。

    在三者之间,YV们只是一种过渡,从飞鸟过渡到瞎子。本来这个阶段十分短暂,在巨大恐惧吓晕的疼痛机制重新开启前就已结束,不会有太多挣扎。只是由于YV的顽固个性,蜕变的时间被拖长,从疼痛中醒过来地看见自己的肉带着血丝,被牙缝撕成一条条从残骸剥落下来,而有了《深蓝》系列,有了今天这篇文字。

    最终这一切将被吞噬。旧的坚持被新的取代,开始新一轮的吞噬,譬如群婚制被一夫一妻制取代,未来也许只是合同制的同居关系。没有什么概念能作为对或错留下来,无论毒或无毒、罪或不罪这些抽象定义,更无论爱情,只有新旧更替时对立的痛苦和挣扎是永恒的。

    我们唯一的坚持是“明天会更好”。

    为此,我们吃饭死而不吃鸦片死是争取活得更长,有更多时间和机会竭力发展科学技术和文学艺术,获取更多物质和精神上的自由与享受,现在抑止放纵是为了明天更多的放纵,我们最终需要通过感官去验证和获知“明天更好了”。如果这就是毒的真义,那么趋毒就是我们的本性了,吃饭死比吃鸦片死更用心险恶、深谋远虑,而坚持吃饭死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吃鸦片死的人?

    当吃饭死和吃鸦片死的界限可以泯灭,我们的道德就只是时代的道德了,我们的罪只是时代的罪,我们的清醒只是时代的清醒,我们的痛苦也只是时代的痛苦了。如果我们能活一万年,我们必定比现在宽容得多,如果我们和宇宙同在,我们就不需要是非曲直了。

    对于永恒的明天,没有对错。

    可是我们不能。

    我们只能活在今天,活在这一分一秒。在这一分一秒我和瞎子们是对立的,和飞鸟们互不理解,我看见YV们象流水一样从清纯流逝为毒药。没有人在我身边停留,和我一起面对被怪兽一点点吞噬的惊吓,而这么悲痛的文字令我自觉状若疯巅。

    原谅我,我只是不想要孤独。

     
    本文最后发表或修改时间:2005/1/25 12:30:15
    发表评论
    鸦片,饭和毒药文学(燕窝) 的评论 共 0 篇
    还没有人发表评论
    错误信息
    产生错误的可能原因是:

  • 你尚未注册或登录,无法发表评论。
  • 注册登录
  • ≡ 『浦江乡音』免费个人文集(主页)系统 Ver1.0            程序美化:Lime ≡
    Powered by LeadBBS 9.2 .
    Page created in 0.0630 seconds with 0 que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