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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从春运看社会发展的“脱节”

文章内容：

从春运看社会发展的“脱节”

－柳旭凯－

笔者过去四年的春节都是在港粤两地渡过，今年决定北上，并舍弃“不问民间疾苦”的空中走廊，选择铁道来亲身感受“春运”。

“春运”者，指的是每年春节期间在外地工作的大陆百姓回乡探亲的交通运输，定义为春节前的十五天和之后的一个月，为期四十五天。

像往常出门一样，先到互联网检查交通信息，做足功课。在百度股勾等搜索器的帮助下，不消几分钟就找到了中国铁路网的网站（www.tielu.org或www.huoche.com.cn），点击“站站查询”，弹指之间，全国任何两点之间的铁路列车班次情况尽现屏幕眼前。心中大喜，一瞬间，脑瓜里突然得出了春运交通何所惧的结论。毕竟，六年前笔者在欧洲工作期间经常使用的“欧洲铁路捷运系统”（Eurail）也不过如此而已。

从羊城市中心的居室乘地铁，不用十分钟就冒出了广州火车站前的广场。这里以往是广州的治安黑点，以外地人员为主的作奸犯科之徒充斥其间，是广州市民避之则吉的地段。今天广场所见，军警林立，穿绿色军服的武警与蓝色制服的铁路警察遍布车站内外的每一个角落。售票区前更设立了纠察栏杆，对进出人员进行甄别（profiling），意图把黄牛党不法之徒挡之门外。

心中再次暗喜，看来，有关方面对广州火车站治安黑点的整治工作已见成效。

进入售票大厅，但见眼前近五十个柜台一字排开，每一个窗口上面用电子显示牌标明服务：退票区、学生票、老弱病残、军人等，然后就是一系列按照到站终点而列的：A方向、B方向……

正想到其中一个窗口买票，忽然看见每一个售票窗子的电子显示牌下的滚动式提示：“本柜台只出售今、明两天的车票”。屈指一算，自己要买的却是后天的票，不入“今、明”范围，于是在售票大厅来回走了一圈，发现每一个窗口都是只售今明两天的票，没有一个例外，大为不解，来到“值班主任”窗口排队查询。排了十五分钟，轮到我了，旁边忽然有一位外地口音的男士插到我前面，企图打尖。见状，我一把把他揪出来，请他到后面排队去，在我与其他人的怒视下，此公边退下来，嘴里边嚷嚷：“不就问个问题吗？”我回敬他道：“这里每一个排队的人都是问个问题而已，大家能排队，就你不能？难道你不是人吗？！”此公闻言，灰溜溜地走开了。

终于站在值班主任窗前，她是侧面对着一台电脑，与顾客没有任何刻意的目光接触。问她本大厅里可以买到多天车票吗，她头也不抬地答道：任何窗口都可以。怕自己听错了要花冤枉时间，于是又再确认地问道：“不是都说只卖今明两天的票吗？”值班主任显得有点不耐烦了：“我说任何窗口就是任何窗口！”那种口气，简直就是在颐指气使，好像客人欠了她债似的。先前在互联网上得来对中国铁路的良好印象，在此值班主任不耐烦的一答之下，“打”出了脑海。

于是排在一条最短的队后面，二十分钟后买到了后天到A城的车票。

如果故事就此结束，我对中国铁路的印象就有点片面了。

当晚回家，与朋友商量后，决定走迂回路线，先到B城，再到A城。

翌日正好是周日，上午十点半来到广州火车站，先排队买前往B城的车票。今天人较多，这条龙有十多人，根据昨天的经验，估计一个小时内能够解决问题。

很快就发现，人龙很久都不动，几乎是半个小时才动一个人，探头往窗口望去，发觉业务员前的电脑正在重新启动，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候。下一张票又差不多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才售出。然后又见电脑挡机重新启动。很快就发觉不光是本窗口的电脑如此，一排窗口的所有电脑几乎都在重复着这样一个奇慢如蜗牛的程序，好像集体中毒似的，效率之底，令人难以想象。然而，出现如此系统故障，车站方面没有向成百上千在那里久候的旅客通过公共广播系统作出任何解释，更枉论为给大家造成的不便道歉。而窗口另一边的售票员，多的是在那里相互之间谈笑风生，对窗口这边焦急排队购票的人们视若无睹，好像我们根本不存在似的。

十一点半了，人龙几乎是原地不动，这时大厅的广播系统却传来了通知：“十一点半到中午十二点十分是双号窗售票员午餐时间”。笔者所在的窗口正好是双号的，售票员站起来把窗帘拉过去，便用膳而去，干净利索，和窗户这边的人们连个目光接触都没有。

售票员也是人，休息用膳无可厚非。值得非议的却是窗口后面的管理制度。平时这种单双数轮班用膳是可行的，但面对春运非常时期，难道车站方面就不能动用科室人员临时替班，以达及时疏导车站内久侯人群吗？

面对此情况，旅客们惟有认命，继续在那里等候。脑海里忽然一闪念：中国老百姓的“耐心”，都是从日常生活中这种低效率中“培养”出来的。

半个小时后，双号窗重新售票，轮到单号窗的售票员用膳。自己稍微松一口气，却见旁边单号线人龙的一名硕壮小子旁若无人地走到我们这条线来，在我四五个人前面打尖插队。我前面的几位乡下人模样的旅客对他的打尖没有出声。见状，笔者的肾上线素一下子急升，走到小子身后，拍拍他的脖子，请他离开，此小子开始撒赖，我盯着他正告道：“大家都在排队等候，游戏规则如此，只好认了。今天有我在，你就甭想在我面前打尖成功。”小子还想赖，他的同伴大概是被我的浩然正气还是我的大个子震慑着什么的，赶忙过来把小子拉了回去。

至此，一切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电脑故障继续影响售票进度，等我买到了到B城的车票，已经是下午二点半光景，买这张票花了笔者整整三个半小时。

谁知道更倒霉的事还在后头。

跑到退票区退到A城的车票，人龙足足有四、五十人，再一次奇慢无比，再一次地不断与打尖的人折冲，一直到下午五点才把票退了（那扣除的20％手续费对铁路公司来说真是无本万利的好生意）。

买票和退票之间，花了整整六个多小时！

经济学里有一个词叫脱节（dislocation），从笔者在这次广州春运购票过程中，发觉这种脱节情况严重！一方面，通过互联网，人们轻而易举就可以掌握交通讯息；另一方面，却因为落后的管理水平，因为一些人的素质问题，使大家整体的购票经历宛如噩梦一场，社会成本巨大。说得形象一点，前端是第一世界的讯息网络，而“最后一里”的服务终端带给大家的却是第三世界的经历，其间的严重脱节，暴露无遗。

（二零零六年元月旅次）

本文最后发表或修改时间：2006/2/21 22:5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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