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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章标题:韦恩、马文和卡勒
    文章内容:

    左起:韦恩、王明玉、兰顿

      

     

        韦恩⒙砦暮涂ɡ帐俏宜鲜兜慕鲇械娜缓谌恕?/SPAN>

    第一次见到韦恩是五年前的秋天,他正在给新来的员工讲课。韦恩块头很大,满头扎满小辫子。别人告诉我,韦恩对人很苛刻,难以相处。第一次的印象除了他有点夸张地笑声和小辫子,没有很特别的地方。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甚至还有点害羞。

    韦恩经常到我的办公室找我,都是电脑的事情。每次他前脚走,中国人保尔就后脚进来给我一些忠告。办公室的一面墙是落地的玻璃窗。没几天,经理就告诉我:韦恩很不安,因为他觉得保尔在我面前诋毁他。又过了一段时间,经理又告诉我,韦恩要求把保尔调出他的team。这可不好。我找到韦恩,他一下子窘的冒汗,连连说他不是公报私仇,保尔没有能力还仗势欺人,更无工作效率,最可恶的是爱打小报告,他的team不能有这样的人。后来,保尔调到了另外一个team,虽然工作上井水不犯河水,但因为他们仍在一个部门,少不了互相怄气、拆台。

    马文是一个混血黑人,在生产部工作。他高高的个子,卷曲的头发,是一个有点才气的歌曲作家,热情、浪漫、善感。虽然我们不在一个部门工作,但不妨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往我的办公室里送巧克力、甜点、鲜花和歌声。马文总是香气扑鼻,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条明晃晃的项链。跟马文谈的最多的是诗歌和音乐。当电台上播送他的歌曲时,他打电话来让我仔细听,原来他为我的一首诗谱了曲。马文曾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他跟他姐姐住在一套公寓中。一只叫凯西的小黑猫是他的“女朋友”,他说。马文被解雇后曾一度非常消沉,不得不住进医院。再次见他时,他兴奋地告诉我他现在可以专心写歌了,因为他是退役军人,现在因病无法工作,所以政府给他每月四千美元的生活费。再后来,他说他有了自己的一个乐队,经常在海沃、旧金山演出。可惜每次接到他的邀请,总是有事冲突,至今没有一睹他在舞台上的风采。

    韦恩却不像马文那样幸运。先是身体出了问题。那天他约我出去吃饭,告诉我他得了肠癌,需要马上手术。我当时肯定是大惊失色,他哈哈大笑,说我不如他勇敢。“生和死都是很偶然的事情,没有很大的区别”,他说。韦恩有一个大家庭,五个儿女,儿女们各有几个孩子。妻子离异多年,他跟妹妹一家住在Oakland。记得他去做手术的那天,大家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没有很多人缘,但都希望他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关。前年公司调整方针,韦恩工作的部门被裁掉。他不断地找工作,但都是一些短期的合同工。加上他需要不断地进行治疗,生活一度陷入困境。但每隔一周,他仍会到旧金山跟我去附近的一个广东餐馆吃dim sum,谈笑风生。我总是多点一些让他带回家。他不好意思,总是要抢着付钱,我告诉他等他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后就是他的turn了。我曾问他需要帮助吗,他马上说他需要一份工作但不是我的money。我仔细看了他的简历,他没有上过大学,在联合航空当过19年的司机, AT&T干了4年的客户服务,最后在我们公司作了7年的技术工人。我曾经把他推荐给与我们相关的一个车间的主管,但跟他跟主管谈话时大部分时间在抱怨前任上司的不是和同事的无能,我只能为他惋惜。去年他的一只眼睛因高血压引起失明。他曾申请伤残保险,但保险公司的答复是他可以干只需要一只眼睛的工作。他告诉我,他的朋友失去了一只脚,也没有拿到伤残保险,因为他“可以干只需要一只脚的工作”。可有的人因为莫须有的“腰痛”、难以诊断的“忧郁症”整年吃保险。韦恩平静地问我知道其中的原因吗?我摇摇头,他指指自己的皮肤说“color(肤色)”。我没有足够的知识来讨论这个敏感的话题,但他的话却像一粒沙子硌在心上。

    今天早上在办公室的电话上看到一个missed call ,是韦恩的,打电话的时间是周六凌晨三点。韦恩是一个懂事的人,平时走路他都要走到外面一侧,说是男士自然要保护女士,所以我觉得没有特别事情他不会在那个时间打的。我打过去,没有人接,我的心开始砰砰直跳,但愿韦恩一切平安。

    卡勒曾经参加过越战。据他讲他的腿里至今还留有弹片。卡勒喜欢戴一顶帽子,人很善良,老实,但容易紧张。他管理维修部的库存。第一次跟他交往很好玩。当时我们一大群人订了午餐,我根本没有听清是什么就拿走一份吃了起来,心里还纳闷这东西怎么成了墨西哥味道!看到卡勒举着一份三文鱼三明治在叫是谁错拿了他的order? 我突然意识到我吃了他的午餐!我赶紧要去帮他买另一份,他说别买了,我吃你的吧。事实上他根本不吃三文鱼。卡勒的数据除了在他的脑子里,就是在那排文件夹里。由于库存的增加,卡勒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整天听他说“too busy(太忙了)”。后来我帮他建立了一个小数据库,库存低于底限或高与顶限都会自动提醒他。从此他的“too busy”改成了“my angel(我的天使)”。卡勒被解雇的那天,他面如死灰。他伸出手来与我告别,那是一双颤抖、冰凉的手!我担心地问“you ok?”,他拍拍我的后背,说:“Keep in touch(保持联系)!”他没有保持联系。一天一位同事匆匆跑来问我手上多少现金。原来他在麦当劳门口见到卡勒,他正在接受别人的施舍——他成了homeless(无家可归的人)!同事把身上仅有的几块钱给了他,同事还说卡勒一再叮嘱要保密,他不想让过去的同事们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我们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催那位同事尽快回去找他,但他已经离开了。后来听说他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当了警卫。这件事对我来说真是触目惊心!

    我从不赞成把人以肤色、种族归类,但不能不承认,黑人由于历史较短、受教育程度低,大多数人只能做一些低收入的工作。他们居住的往往是比较贫困的区,犯罪率也比较高。这些原因也促成了他们敏感、狂躁、暴力的性格倾向。

    我认识的这三位黑人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在这个高速旋转的文明的机器中,他们就像那些质量偏重的沙粒一样,摔打着自己,也磨砺着这个社会。

     

                                                                                                王明玉

    10/03/05 于旧金山

     
    本文最后发表或修改时间:2006/10/27 22:3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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