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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Aihua

所属分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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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只是再见己惘然

文章内容：

　　　　　　　　　　　　小说：只是再见己惘然

　　　　　　　　　　　　　　　一穗子一

　　两天前，向夏忽然接到一通北京打来的电话。“喂，是向夏吗？”
　　“是我，您是……？”
　　“你的老同学，猜猜我是谁？”
　　自己京城里的哥们倒是有几位，可没妞儿啊，向夏思忖着。
　　“给你点儿提示吧，我们中学同学。”
　　“中国还是美国的？”向夏是中美双料中学生，所以得进一步盘根追问。
　　“这，不能告诉你！”对方鬼灵精般地笑了一声，卖起关子来。
　　“你没弄错吧？我可是南方长大的，您说话不像南……”
　　还没等向夏把话说完，对方就打断了他的话，单刀直入：“我们确实是同学，我也是刚刚才从网上的同学录这儿找到你的联络电话的，知道原来你这只海龟现在掉进了黄浦江。”神秘女人说话直率得让人难受。
　　“这──”，闻言，向夏马上警惕起来，现在社会到处是骗子，该不是来蒙来骗的吧？
　　“少罗嗦，我和先生明天到上海办事，咱们既然同学一场，多年没见，好歹要碰个头，叙叙旧，不见不散！”
　　向夏还在迟疑着，她已经定下大局：“过两天等我电话！”就挂了。

　　今天是星期天，早上向夏果然接到神秘女子的电话。
　　下午三点，向夏准时来到淮海路“巴黎春天百货公司”后面的《一代音乐餐厅》。
　　神秘女人还没到，向夏在舞台边上的一张桌子先坐了下来。音乐声中，向夏才想起，自从一年前伊岚带着小孩回美国之后，今天是自己第一次和异性约会。
　　“Sampson！”一位女人尖呼着向夏的英文名字，把沉思中有点浑浑噩噩的他猛然唤醒。在国内向夏平常用的都是中文名，现在呼他的女人该是谁，晓得他的英文名字？抬头瞟过去，一位丰姿绰约的中年女人手挽着看来是她夫君的男士，正向着他这边走过来。
　　“Kyong－Hee！”向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迸出了两个韩文单字，这不是自己美国中学同学、来自韩国汉江边上的晶姬吗？
　　“怎样，给你一个惊喜了吧？”晶姬得意地冲着向夏问。“来，我来介绍，这是我先生杰瑞。杰瑞，这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我中学最好的同学向夏！”
　　“幸会，幸会。”向夏礼貌地和杰瑞握着手。
　　“珍，可你这中文是──？”珍是晶姬的英文名字，向夏边问边朝晶姬和杰瑞瞥了一眼，似乎要在他们身上捕捉某种信息。
　　没想到多年没见，晶姬还是这么端庄、雍容、靓丽、撩人，尤其是她那双妩媚的眼睛，仍然写满万种风情，走起路来，依然婀娜多姿，就像一幅移动中的画，清风扑面，秀色可餐！而身上的衣着得体又有品味，看样子日子过得不赖。
　　而杰瑞，已过不惑之年，略有秃顶，圆圆的啤酒肚圈告诉人们，这是一位事业有成、有点斤两的男人。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吗？杰瑞属鸡的，这不？我跟‘鸡’都已经跟了快二十年，‘鸡’是北京人，我来到‘鸡’的环境里生活眨眼也已经十几个年头了，还能不讲‘鸡’话吗？别忘了，我可是话剧表演系科班出身，还是有点语言天份的。”晶姬的回答，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向夏应诺着。
　　“早就想见见珍的初恋，她一直提起你们的过去，她说你当年为了追她，在波士顿的溜冰场上没少摔，真让我嫉妒死。哈哈，今天总算看见你，果然帅哥一名，难怪珍会喜欢你。”杰瑞的话听起来既像客套的恭维话，又像话中带刺，语焉不祥。

　　看来晶姬早就和杰瑞交底。“惭愧，让大哥失望了！”向夏忙虚幌一枪，没接杰瑞的话匣。
　　寒暄一番，三人坐了下来。
　　“请问小姐先生你们来点什么饮料？”服务小姐彬彬有礼地问。
　　“咱俩就要蓝山咖啡吧。向夏，你呢？你不是也喜欢蓝山的吗？”晶姬朝着向夏问。
　　“对不起，我的胃出过血，受过伤，不能再沾黑咖啡，尤其是蓝山这样浓烈的。”于是，向夏就要了杯淡咖啡拉塔。
　　多年没见的同学，加上他们俩曾经有过的恋人关系，话题自然围绕着分手之后的一切。

　　从波士顿的中学毕业之后，向夏来到西岸的史丹佛大学就读，晶姬则在纽约大都会的朱丽亚艺术学院学习。整整四年，他们俩一直在远程恋爱，维持着密切的关
系。
　　大学毕业后，向夏在硅谷找到工作，和晶姬商量让她也来西岸发展，向夏的脑海里，早就盘算好“五子登科”（妻子、车子、银子、房子、儿子）的大计，就缺女主角的到来。
　　女主角却没有来，她放弃了和向夏的共同天地，却钟情于百老汇舞台。晶姬认为，对自己来说东岸的机会比西岸好，尤其是演艺事业方面的发展，而向夏大学本科是电子工程，在哪里都好找工作，可以到东岸来。
　　结果，他们俩谁也说服不了谁。一对相恋了六年的恋人就这样最后分道扬镳。事实上，自从那一次在旧金山卡斯楚大街上的星巴克分手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

　　晶姬对表演艺术有一种执着，从学校出来之后，她单枪匹马留在美国文化重镇纽约，踏上很多未来艺术家的必由之路：到餐馆打工讨生计，客串时装模特儿赚外快，上表演辅导课充实自己，不断参加试演争取崭露头角的机会。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百老汇里外上下打滚了几年，晶姬终于在歌剧《西贡小姐》里札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而且一札就是好几年，过着比较稳定的生活。
　　与此同时，来自北京的信息工程师杰瑞走进了晶姬的生活。他们因《西贡小姐》而相识，进而相爱，到最后步入教堂共携连理，前后才不到半年时间。
　　十五年前，杰瑞被公司派到大陆拓展中国业务，属于开荒牛，算是一门苦差事。与其说杰瑞高瞻远瞩，倒不如说这小子当年别无选择，糊里糊涂就当了“海龟”的开路先锋。正好这个时候晶姬怀孕，她就告别了为之奋斗多年的百老汇舞台，跟杰瑞来到中国，来到了北京。
　　“时间过得真快啊，连我们的大伟都已经上高中了。没想到我们无心插柳柳成荫，五年前，杰瑞离开原来的东家，自立门户，现在自己给自己打工呢。而我呢，整一个家庭主妇！”晶姬边说，边在那里自嘲着，听得出，她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
　　“你看，我光是自己唠叨了大半天，都在说我自己，倒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向夏正要说话，杰瑞忽然站了起来。“很抱歉，明儿早上要见一位客户，东西还没准备好。你们一对旧情人，我也不好做电灯泡，对不？你们慢慢聊吧，珍，好好款待老同学，我先失赔了。”说着就伸出手来和向夏握别。
　　“别睬他，他就是这样，工作狂，连我老同学的面子都不给，随他去吧。”夫妻间的默契，让晶姬说起话来毫无拘束。
　　“哥儿们，下次来北京一定找我们，我请客，”杰瑞说着扬长而去。
　　“你们真是幸福的两口子。”向夏触景生情道。
　　“你这是说到哪儿了，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来，快说说你的故事，就从我们旧金山分手的时候说起吧。”还是这么爽朗的晶姬。
　　点了根烟，烟雾中，向夏叹了口气，“乏善可陈啊。”

　　八十年代正是硅谷崛起的年代，是美国高科技腾飞从此把全球远远抛在后头的年代，是硅谷百万富翁如雨后春笋涌现的年代。这时的向夏，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置身于硅谷高科技的云端，呼风唤雨，如鱼得水，意气风发，俨然天之骄子。工作没三年公司就上市，向夏还没到而立之年，已经掘了第一桶金。
　　伴随着事业的畅顺是感情生活的到来。未己，向夏和公司里的伊岚相见相爱，拍拖两年后结婚。伊岚是公司里的财务小主管，一位来自青岛的姑娘，高眺的身材，水灵灵的脸蛋，在学时候就是同学中的“校花”，出国前是市网球队队员，平时经常被广告公司请去客串模特儿，改革开发伊始却搭上了洋插队的头班车，并因此而放弃了一纸已经到手的上海电影制片厂录取通知书。来到美国，伊岚洗净铅华，到学校踏踏实实地读完了大学本科，毕业之后在向夏工作的公司的财务部门工作。
　　婚礼上亲戚朋友都说向夏和伊岚俩攀配，两小口子婚后生活甜蜜美满，一切都按着向夏“五子登科”的大计而进行。当伊岚怀上凯丽的时候，美国的股市正经历着历史上破记录的高飙。纽约证券交易所的道琼斯指数从零攀过1000点（1972年），用了88年的时间。而跨越下一个1000点，只用了15年的时间（1987年）。
　　八十年代的美国，经历了史无前例的经济大飞跃，老百姓的消费意识像脱了缰的马，狂奔而前。房地产上去了，股市上去了，信息产业上去了，金融服务业上去了，一时间，百业兴盛，歌舞升平，老百姓每天盯着那只上不下的道琼斯指数，都快忘了爹娘是谁，找不着北。
　　看到如此好市，向夏和伊岚商量之后，决定伊岚还是留在公司里，好继续享受公司的家庭医疗福利，向夏则用已经到手的第一桶金出来炒股票，掌握自己的命运，过过自由人的生活。于是，八七年三月，向夏向公司呈递了自己的辞职信，马上转战股票市场。刚开始，得心应手，碰啥赚啥。买股票，股票上；买认股权证，权证爆；买指数，指数扬；买期权，期权爽。在这种无往而不利的情况下，不出四个月，向夏已经把自己的投资翻了两番，自我感觉自然膨胀得不得了。
　　作为一名股市上日进日出的散客，向夏每日的工作和一个职业赌徒相差无几。每天的生活日程就是下盘、跟市、和经纪索取“热料”、出盆，目标只有一个：低入高出。在这“马路上的清道夫进股市也能赚钱”的火红岁月里，一种初生之犊不怕虎的心理驱使向夏胆子越来越大，投资风险越来越高。
　　然后，就是1987年10月19日的“黑色星期一”，一日之间道琼斯指数狂跌500点，美国整个资本市场22％的价值化为乌有。向夏不光把半年以来赚的全数奉还股票市场，还把血本也赔进去了不少。
　　痛定思痛，重整旗鼓，向夏又和朋友搞了几个风险投资项目，可惜都是光烧钱不下蛋的空炮。1989年夏天，向夏终于面对现实，回到大公司的怀抱，在硅谷的一间大型电脑周边设施制造公司干回项目经理的本行。

　　如果八十年代美国经济的时髦语是“发展再发展”，那么到了九十年代，就是“效率和效益”，衍生出来的潜台词是“企业瘦身”、“企业变革”、“重组创新”等，具体实施起来，就是兼并、裁员、再就业训练等等。
　　进入九十年代中段，信息产业成了华尔街的宠儿，其他行业则似乎不甚了了。向夏所在的公司属于信息产业链上低端的密集劳动型产业，备受来自亚洲新兴市场的竞争压力，终于决定要把生产线转移到中国。向夏要么跟着生产线到中国，要么就要另谋高就。和伊岚商量下来，向夏决定跟公司回中国。他想，男儿何处不天地，何况大家都说21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回去近水楼台，与机遇碰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这样，1997年冬向夏只身来到中国上海，负责领导推动公司整条生产线的上马和日常运作。一年后，伊岚带着凯丽也回来了。

　　“大丈夫能上能下，能下能上，好！”晶姬的插话打断了向夏的故事。
　　“打工仔，不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向夏回答。
　　“对了，伊岚和凯丽他们好吗？我们后天回北京，要不明天晚上咱们两家人一块吃个便饭。”晶姬很热情。
　　“不用了，珍，谢谢你了。她们不在，伊岚去年就带着凯丽回美国去了。”向夏解释道。
　　“噢──，对不起，Sampson，不知道你们的事情，我是无意提起的，”听了向夏的话，晶姬有点愕然，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把话匣子继续下去。
　　“没什么。”向夏赶快给自己打圆场。
　　然后是双方的沉默，──整整有半分钟的沉默，大家吸允着各自杯子里的咖啡，视线都避开了对方。

　　“Sampson， are you OK？你没事吧？”还是晶姬先开了口。也许她看出了向夏的不安，于是，用关心的语气问他。
　　“我还好，没事的。”向夏匆忙答道。
　　“伊岚走了之后，日子过得怎样？”晶姬决心关心到底。
　　“还行。”面对着自己的初恋，向夏回答得有点不是滋味。
　　“你呀，还是老样子，总是问你两句答一句，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和别人说。”晶姬似乎在逐步回复到往昔两人交往过程中的角色。
　　“哪里，我现在自己一个人的日子过得蛮好的嘛，”向夏招架着。
　　“你条件好，这里又有这么多漂亮能干的女孩，你应该赶快再找一个呀！”晶姬几乎是命令式地在和旧男友说话。
　　好一个“野蛮女友”，还是当年本色！向夏心里说。
　　是啊，当年她的“野蛮”，让自己吃遍了“爱的苦头”。是她把一首写给自己热烈的情诗在同学们当中广为流传，让他成了大家嫉妒的目标。尽管学校里围在她石榴裙下转的男孩子很多，她却对木纳内向的向夏情有独钟，向他发动强烈的爱情攻势。在她的“连天炮火”下，向夏的心理大堤终于彻底崩溃。
　　“珍，你今天的中文这么好，你该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吧？”向夏从回忆跳回到现实中，以退为进，反问道。
　　“似懂非懂，你倒是说来听听。”
　　“意思是最好的东西都看过了，别的就不算什么了。”
　　“那怎么个说法？”晶姬还是没有完全懂。
　　“唉，我一生中只为两个女人付出过感情，第一个是你，伊岚是第二个。你们俩都给了我许许多多，给了我爱，给了我关怀，给了我信心，给了我动力，给了我理解，给了我人生的方向。聚散依依，本来就是命中注定。从你们身上，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我己经无憾了。”向夏像在给晶姬上课似的解释着。
　　“好，说得好！”说着，晶姬击起掌来，弄得邻桌的客人都朝他们看。
　　“不过，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我也学过一句话叫‘一山还有一山高’，你不去走走转转，和别的女人磕碰磕碰，又怎么知道此山不比他山高呢？”晶姬脑袋转得真快。
　　“珍，真是说不过你。”也许是晶姬无拘无束的大度感染了他，向夏开始放松下来。
　　“好，说不过就得依我的。”晶姬不依不饶。
　　“你呀，说起话来还是以前这么‘野蛮’，总是咄咄逼人！”晶姬“野蛮女友”的状态，让向夏感到特别亲切。
　　“没良心的家伙，人家都是为你好嘛！堂堂一个大男人，家里没个女人照顾行吗？！”一下子，“野蛮女友”又变得柔情似水，娇嗔毕现。
　　“算了，我已经准备好下一辈子过点轻轻松松的单身汉生活，就求我的刁蛮公主饶了我吧。”向夏尽量在寻找潇洒一点的句子。
　　“Sampson，看着我，回答我一个问题：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吗？”晶姬逼视着向夏问道。
　　“记得，是在我到了美国之后第一天在高中上英文课上认识你的。”向夏回答。
　　“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晶姬直逼向夏，穷追猛打不放。
　　“虚得很，当时自己就像无根的浮萍，刚刚落在异水他乡；又像一条漂泊无定的孤舟，在茫茫的大海里，寻找着自己的方向。语言又不通，眼前的一切是那么茫然。就遇上了热情的你。”向夏继续回答。
　　“然后呢？”
　　“然后就想躲。在中国的时候男女同学授受不亲，碰到你这么热情的异性同学，我躲都来不及呢，”向夏实话实说。
　　“后来呢？”看来今天不给晶姬一个说法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后来怎样还用我说吗？”向夏笑了起来。
　　“我真的想知道你后来是怎么敞开心坎接受了我的。”晶姬的声音变得温柔，变得有女人味。
　　“唉，你现在中文这么好，肯定听过‘化腐朽为神奇’这句话吧，用在这里的意思是某种力量能够把铁石心肠的人都变得回心转意，而你这位‘刁蛮公主’就有这个本事，懂了吗？”
　　“你真的相信一个女孩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把你这铁石心肠的花岗岩脑袋给扭转过来？”晶姬笑了笑，继续追问下去。
　　“我们的初恋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看来总算可以脱身了，向夏告诉自己。

　　“好，就按你说的。那你和伊岚的关系又是怎么发展起来的？”看来，晶姬今天的盘查还没结束。
　　“和你分手之后，我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时候伊岚的出现给了我很大的慰藉，我们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向夏回答。
　　“这就对了，男女之间，之所以能走到一块，除了两情相悦，也可以是像我们这样通过努力追求，虽然最后能不能走到一块，能不能同偕白首，还得讲缘份。但不试过你又怎么知道！”
　　“反正横说竖说都是你有道理。”向夏有点理屈词穷。
　　“好，我的白马王子，不不，应该是老马王公吧，哈哈，算我多管闲事，人家还不是关心你！”边说，边款款情深地看着自己昔日的恋人。
　　“我喜欢王老五的日子，自得其乐，总可以吧？我的刁蛮公主，不，应该是刁蛮姥姥了，哈哈。”
　　“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在卡斯楚大街分手前相互给对方的承诺了吗？”晶姬两目逼视着向夏。
　　向夏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们相互承诺，假如我们有一天再见面，我们必须成双成对，爱鸟双飞！今天重逢，既然我和杰瑞不会分，就只有你努力成双了，大爷！……

（二零零五年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于广州）

本文最后发表或修改时间：2005/2/21 17:4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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