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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广东之行系列随笔]《驿行随风》(1—5) |
文章内容: |
此番广东之旅每一行都如驿站,像风一样荡涤着我的灵魂。我用眼睛、耳朵、面孔感受着朋友的温情。 深知自己不是那翱翔天际的鹞鹰,但也告诫自己要做四季飘飞的风筝。 ——题记
一.出行 已经很久未曾出游了。刚上班时给自己订了个计划,一年一小游,三年一大游。可是现实中的许多事情就像不知从哪里伸出的手,不停地拉着、拽着衣襟,让人无从摆脱。可是,既不能学着屈原,跟着他老人家的一跳遁入历史,就得学会面对困难,忍气吞声地活着。 在单位的琐事里挣扎了好久,就在那个全国性的教育活动刚刚放下帷幕的当儿,从网上传出了个消息,美华论坛文学聚会。虽然在这个地方泡了许久,但大多都是跟着去年岁末在网上认的老师--—烟子在上面闲逛。这几年去的论坛多了,但是这个论坛的文风和会员还算不错,也就多了几分流连和兴趣。但虽然如此,我仍觉得不是这个圈子里面的人,所以也不抱赴会的念头。 突然从网上伸出了只手。她拽住我可怜巴巴地说,“我被人‘将军’了,不得不去。你若不去,我怕自己走不回来。”之后,每天在网上就像甩不掉的橡皮泥,不停地追问,去不去?票买好了吗?我的车次是*#%。虽然每回我都板着面孔找理由应对,“不好说,事情很多。报社编辑老师的父亲病重,我得帮着他编稿,单位的活动多,恐怕到时候走不开……”尽管如此,这个老师却极有性子磨,后来竟说到,这次若不去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感觉有些犯难了,此话听来似乎不祥。只好说那到时候看看吧,但愿能够分身出来。话说到此,就有了破釜沉舟的念头,不管单位领导怪罪不怪罪了。
二.送别(10月15日) 其实,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若不把它当回事,它就算个屁。对于单位,虽然对烟子说了那么多害怕担心的话,但是直到坐上车,我才对科室的领导用无可争辩的语气说了声有事要出去四天,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但是对母亲,我却颇费了番口舌。 母亲先是问我要和谁去?又问到那里做什么?不得已我把论坛上贴的邀请信拿给她看,又说同行的还有位北京的朋友,而且告诉她比我要大。我知道,在母亲的的心中,只有把我托付给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她才能够放下一小半心。可是天知道,谁又是谁的依靠。 临行前,母亲为我准备了一大包吃的、穿的、用的东西,而且非要送我上车。父亲推着自行车驮着我的行李,母亲跟在他的旁边。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和他们搁着一条马路一直走到汽车站。在车下,我还在笑母亲,就这么点路还来送我。可是在上车前的刹那,我的心突然被母亲望着我时专著的目光触动了。我有些发呆地看着母亲。售票员在一旁不合时宜的掺乎,“快上车吧,马上就要开了!”这时,母亲反倒催促我赶紧上车吧。我拎着行李上了车,心头却有了别离的滋味。 坐上了车,不争气的眼睛竟然流出了泪水。母亲日益枯瘦干涸的脸浮现在眼前,那曾经光洁的额头紧紧地皱着,她紧紧地盯着拎着行李的我,嘱咐我一路上要小心。我这时才想起,刚才父亲、母亲送我时,我应当陪在他们身边。
三.坐车 在酒店拿了同学临时给我买的车票,本想按照常规经验,到火车的最后一节寻找座位。烟子发来短信让我一上车就去3号卧铺厢找她,所以上车之后也顾不得寻找座位,直往卧铺车去。没料到湍急的人流把我隔在门口,拥挤不动,几乎成金鸡独立式。更糟糕的是列车员牢牢地把守着通向餐车的大门(从这里通往卧铺车厢),开始兜售餐车票,一张票一百元。看着母亲给我带的满满一兜好吃的东西,我不明白一张餐票为何这么贵,所以也没有想去买它。 靠在一张椅子的外侧,身体就像是一堆可以无限伸展的棉花,倾斜成60度。我有些犯愁地抵挡着身边拥挤不动的人流,肩上背着的、手里拎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包裹,被人群挤得一前一后。我还得时刻小心自己的行李撞到别人的头上。身边有两个带着被褥的民工不断地被人呵斥挡了道。一位老警在拥挤人群中度着步,从容地在我的脚上走过。我随即回敬了他一拳,“看着点!”又冲着身边背着被褥的两个民工挤挤眼。一个湖北女人突然站在车座上“啊”地大叫一声,人群突然安静了一下。她揪住一个人的衣领大声骂道,“你烫住我了,不许走!” 大大小小的行李和人流紧紧地挨着我的身体反反复复地搓动。最后一队买餐车票的人跟着列车员向门口游走,我终于忍不住跟了上去。当我的脚跨过车门之后,车门在我身后关闭。餐车票卖完了,我被挤在两节车厢的中间,人流终于不再动了,我的脚也终于可以安息一会儿。 既来之,则安之。学着身边的两位乘客,我席地坐在一米见方的一个狭小空间里,拿出在候车室打好的开水,掏出母亲给我买的鸡腿大嚼了起来。 喝了些开水,吃下只鸡腿,身体刚好有些温暖,汗开始涔涔地流了出来。我拿出手机,烟子已经发来好几条短信,问我现在在哪?我告诉她自己在15号车厢,只是有人把门,过不去。 20点40分,烟子发来短信“你找机会过来,晚上别睡凉了,你自己使劲吃,我够了。”正在打着字,突然有位老太太从餐车那边摸了过来,她推了推前面的车门,发现锁着。她的目光就落到我的身上。 “小伙子,你要不要餐车票?”我问她餐车票是干什么的?她说可以休息啊,我说可以一直坐到广州吗?她说可以啊。我迟疑了一下,问她要多少钱。她说他们卖100,我给你80。我说了声好,就跟着她通过了那道列车员看守的门。
四.会面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却是截然的两个世界。相对于那边的拥挤、喧闹和污浊的空气,这边却是安静祥和,我的心忽悠一声落了地。100元的餐车票就是这么一道栅栏,把这列17节的火车隔离出了两节贫民窟(一节车厢标准乘坐一百多人,而实际拥挤了近三百人)。就如同当今这个世界一样,许多为富人制造和成就的秩序也是无数个栅栏。当未穿越这道栅栏之前,我们就不得不在另一端经历贫穷。 终于有了自己的座位,坐上去便再也不想起来。立刻发短信给烟子,报告自己终于实现了穿越,让她来第10节车厢胜利会师。这期间,我和她已经隔着15节车厢发了十多条短信。 正在享受列车员盛上的晚餐,三个包子,一碗粥的时候,烟子从后面晃了过来。一见面,就互相认出了对方。她随即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空着的位上,但立刻遭人异议,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我让烟子掏出卧铺车厢的牌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顿时就有人询问,卖不卖卧铺?烟子把一兜从北京带来的枣和食品扔给我,吃着我递给她的苹果,大大咧咧地说,等我吃完了这个苹果,就把卧铺卖给你。 于是,那人站在旁边,毕恭毕敬地向烟子询问价钱。没想到烟子把这个皮球踢给了我,你告诉他得多少钱?烟子是个做过生意的人,我在想,她是不是故意出题考我,就有些犯难。算少了怕烟子吃亏,算多了又怕人家不买帐,而且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存心要卖。 最后,旁边一位乘客帮我敲定了价格:二百元。那人嫌太贵未买。烟子吃完了苹果,对我说,我睡够了,你去卧铺睡觉吧,我在这边坐着看会儿书。
五. 火车上 刚刚在这里坐定,又是和烟子初次见面,本来应该多说会儿话,但是烟子突然口无遮拦地说起美华聚会的事情来。我白了她一眼,赶紧截住了话题,害怕下一句她就会冒出网友聚会的话来。两个成年人跑这么远参加网友聚会,如果没有文学交流这顶帽子遮阴,一定会让一旁的乘客感到这两人精神不太正常。 既然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想来这一路有的是机会。于是,就和她换了票,到卧铺车厢去睡觉。 烟子买的是上铺,好不容易爬了上去,躺在狭小的空间里,手打着哆嗦给熊猫打出一行字,“哈,我好辛苦才拼到卧铺。”熊猫很快回到,“恭喜啊!那好好睡吧!”再想转发给姐,可是手已经颤抖得不听使唤,这才发现刚才拎着行李在车厢内拥挤时消耗了太多的力气。 躺了一会儿,眼睛逐渐适应了这个空间的高度,汗也刚刚停下。“咯噔、咯噔”的铁轨声在耳旁回荡着,回想起刚才的窘境,觉得这八十元钱花得真值,犹如神助一般脱离了苦海。旁边的卧铺上一个女孩子露出雪白的胳膊在沉沉地睡觉,我的思绪也随着晃动的车厢渐渐地恍惚。 大概睡了有两个小时,又从晃动的车厢内醒了过来。四周是沉寂的黑,时光从飞速移动的窗外物体中漂浮而过。我感觉着此刻的寂寥,也感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终于从日常的琐事丛中脱离了苦身,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欣赏风景,再也不用为单位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从现在开始,我可以自由地呼吸。 想着想着,就给烟子发了条短信,你困不困,要不要睡会儿?不一会儿,烟子回道,醒了就过来打牌。列车的灯光已经关闭,从窗外偶尔飘过的站台将灯光拉得很长。车厢在“咯噔、咯噔”的声音中晃动着,我流连着此刻躺在床铺上的感觉,一动也不想动。 于是,回烟子短信,“没醒,继续睡。” 烟子答道,“睡吧,睡吧,养肥了吃肉,宰了过年。” (待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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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后发表或修改时间:2006/1/21 4:09: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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