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7街到CRYSTAL RIDGE滑雪场

□ 瞎子

27街是MILWAUKEE的一条普通街道，只是在前往CRSTAL RIDGE滑雪场的路上要经过，这才让我有机会注意到它。
去滑雪的那天，早晨雪刚停，天色是冬季特有的白亮。透过有些霜花的车玻璃，我看见外面白雪皑皑的街道边都是一栋栋的小木屋，大多数是两层，有的三层，无一例外都带着尖屋顶和小巧的阁楼，阁楼顶部露出四方的烟囱，上面袅袅地冒着白气。大概是因为刚停雪的原因，所有的屋顶都压着厚厚的积雪，象白色的棉被一样一直延伸到屋檐，然后变成一条条笔直修长的冰凌，参差地挂在那里。
有那么一阵子，我以为自己见到了童话里冬天的森林小屋，忍不住问友人这是哪儿，他边开车边不经意地回答说：27街。
这些精致小巧仿佛用积木搭起来的房子安静地呆在雪地里，不说话。

房子的颜色可以说得上是色彩缤纷，但是现在印象里都是那种干净淡雅的色彩——白色、淡黄、浅蓝……我记得所有的窗户都擦得很亮，车子驶过的时候就会有光线反射过来。
小时候曾经非常想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其实，最想住的是上面的阁楼，在倾斜的屋顶上安上大大而明亮的窗户，于是屋子里永远充满干净的光线。抬起眼，就可以看见闪烁的星星，或者，安静地看雨水顺着玻璃无声滑下，而早上唤醒我的是第一束金色的阳光。突然想起了顾城的诗：我要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习惯光明。

我从恍惚中猛然惊醒，不禁对自己沉默地笑了笑。

这些房子前面都种着树，大多是枞树，就是做圣诞树的那种，但是长得都很高大，经常超过最尖的屋顶。它们象宝塔一样舒展着自己的身躯，每层青翠的枝叶上都是白色的雪。而很多白色的大门上则挂着翠绿的松柏圈，这是圣诞节传统的装饰物，在上面肯定有个红色的蝴蝶结。我甚至看见一个挂在第一层的屋檐下，上面还落了薄薄的雪花。
这种房子的大门前肯定有短短的楼梯，一直连到人行道。这时积雪就显示出主人不同的禀性来了：有的楼梯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和周围雪地交汇的边缘整齐，提示主人的勤劳严谨；有的是一行凌乱的脚印，或者厚厚积雪中几个深坑而已，也许他行色匆匆，也许他满不在乎；还有的根本看不见楼梯，白色的雪地完整平滑地绵延过去——他要么高枕无忧懒得出门，要么已然人去楼空眼不见心不烦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渐渐远离市中心，房子也越来越稀少而树木越来越多。我后来才知道这条大道叫“FOREST HOME”，翻译过来就是森林家园。真是个很别致的名字。道路两边的树木都很高大，枝头虽然没有叶子，但依然密密麻麻。偶尔在树林中间有一大片雪地，然后就可以看见一座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那里，安静得仿佛熟睡了一般。

CRYSTAL RIDGE滑雪场位于一个不高的半山腰上，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滑雪了，滑到山脚，你还可以坐缆车到山顶滑比较陡峭的斜坡。我套上笨重的特制靴，然后卡在细长的滑雪板里，发觉自己不会走路了。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初学者，我滑雪的技术还不算太差，没有在高速滑行中摔得狼狈不堪，但是如何停下是个问题，我并不想一头撞进山脚的树林里，于是以一个侧翻结束了第一次的滑行。等学会转弯停下那已经是两三回合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想来，滑雪是一种特别累人的体育运动，虽然旁人看着轻松潇洒。需要说明的是，累的不是滑的过程，而是在跌倒后如何爬起来。两三个钟头以后，我们几个都坐在那里，满身是汗，虽然迎面的风刮来，如刀子一般锋利的寒冷。

回去的时候，天色转晴，金色的夕阳洒在27街童话般的房子上，非常美丽。不少居民走出来，拿着铲子，推着除雪机，整个大街上生气勃勃。
在一个红灯我们停下，不远，一个白人男青年和一个黑人女青年拿着铲子出来，一边说笑着一边奋力把埋在雪堆里的车刨出来，他们轻松自在的神情使得这不再是一件苦恼的活儿。我摇下窗户，半开玩笑地问：“NEED HELP？”
他们转过脸来，友善而开心地微笑着，摇头说：“NO，THANKS。”她干得很带劲，于是摘下绒线帽，满头上百条乌黑的小辫子便跟着节奏摇晃起来。在金色的夕阳下，她年轻的脸庞活力十足，光彩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