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当你也是头小牛的时候，我们一起玩耍。我骑在你的背上嬉戏，你站立，且一动不动。任凭我拍打着你厚实的脊背、你毛茸茸的头顶、你长长的耳朵。然后，你突然撒欢地奔跑，把我甩在地上，我爬起来，跟在你的后面大呼小叫。你调皮地冲进屋子，用头顶拱姆妈的身体撒娇。姆妈被你拱的一个趔趄，她用舀水的长勺敲你的头。你伤心的扭过小小的牛头，你哭了，眼睛里都是泪。我对姆蚂说，小牛哭了。我用小手为你擦眼泪，你用黑黑的大眼睛看我，里面都是委屈。只有我知道，你的委屈。大人们和大牛们都在忙碌他们的事情。只有我才是你的同伴，你终于明白，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
    你终于愿意我小小的身体和你做亲密的接触。你让我趴在你的脊背上小心翼翼地行走。你喜欢我脸上被姆蚂抹上的雪膏淡淡的香味，时时地回头用湿润的鼻子闻我的小脸。我也喜欢你的嘴里那淡淡的草香。我累了，躺在草地上。你卧在我身边，用脖颈上硬硬的毛发蹭我的脸。我把脸埋在你温暖的身体上。我们一起在野外玩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玩耍。回去的时候，满天的星星在天空微笑地望着我们，我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因为这次，我受到了爸爸妈妈的责罚。他们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让我出门。姆妈最心疼我，她把对我的疼爱变成对你的责罚。我听到姆妈生气地用棍子责罚你的声音，你哞哞的大叫。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我把脸塞在窗户栅栏之间，眼睛含着泪。我知道你会回头用眼睛找我，你会看到我眼里的泪，也会理解我心中的疼痛。你突然不叫了，任凭姆妈用棍子打你。姆蚂回头看到这样的场景，你的眼睛和我的眼睛互相望着，眼睛里都含着泪。一刻间，姆蚂惊呆了，她停止了对你的责罚。姆蚂在回头擦眼睛，姆蚂在悄声说，这两个孩子啊！
    我被关禁闭了。每天，姆蚂会悄悄带给我两个苹果和一些美丽的野花。你也会悄悄来看我，有一次我看到你的头上竟然也带着朵金黄的小花。头上的皮毛被荆棘挂破了，还流着血。我知道，你是想用这种办法带给我野花。我抱着你的头哭了，只有这次你的眼睛里带着笑。我生气地把花扔到地下。你的眼睛在一刹那突然暗淡了下来，掉转头，摇着尾巴失望地走了。等你走后，我悄悄地从地上拣起那朵野花，把它紧紧地放在心口。
    之后，我终于从禁闭间出来。爸爸妈妈为了阻止我的顽皮，让我学做些正经事，他们要送我去上学。现在，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我们才能偷偷在一起玩。你总是在用眼睛找我，当你听到我的声音的时候，当我从你身边走过的时候，你会用眼睛注视着我，然后仰起头，哞哞地叫。我知道你是在叫我，我用眼睛里的渴望和你打着招呼，我最亲爱的朋友。
    而你也渐渐长大了。姆蚂说，你要被送到奶牛场了，那里与我们家有好远的路。不过幸运的是你会在那里遇到你的妈妈，那头老母牛。离你送走还有三天，我也要去外地上学了，我知道，我们也许是最后的相聚了。你的头上已经被带上了嚼扣，我也被拴上要作一名淑女的束缚。我们都长大了，却离自由远了。
    此刻，我抱着你的头，你温柔地回映着我的拥抱，用头轻轻地拱我的身体。你的毛发温暖而又舒服，你知道我是多么舍不得你吗？亲爱的小牛，我爱你。我在你的耳边轻轻地诉说，你能听明白吗？我的小傻牛。你的耳朵拨楞了两下，有两行泪就要流下来了……我也许将再也见不到你了，知道吗？亲爱的小牛。在这一刻的间隙里，却成为今后日子里那一刻，我们相识的永远，永远的思念……
    再见了，小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