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寻 • 古 • 香》 (之二)

楼主
[游记] 《寻 • 古 • 香》 (之二)
《寻•古•香》(之二)

3、【隐峰涧溪增福寿,幽境啼鸟醉姑仙】——九铺香大酒坊


“八仙品酒旺八步,九铺飘香醉九天。”是“九铺香大酒坊”牌坊上的对联,算不上“绝对”,但作为酒坊的招牌,倒是工整、明了的。

国家森林公园出个酒坊,对我来说是件新鲜事,莫非仙姑也爱喝兩盅?

溪边一个巨型的水车轮在不停地转,不知道和酒有什么关系,但作标记,很有个性,十分抢眼。酒坊前院有不少戴着“红肚兜”的酒缸,列队欢迎我们。酒坊通常都设有“醇化”酒的地窖,难道这里的酒还需要“日光浴”?我似乎有点多虑了。

很快,我们就发现酒坊里有供应“长寿酒”——青梅酒、金樱酒,其酒精度很低,十分可口。

店家大方地将酒壶放在桌上,随我们自斟自饮。几小杯酒下肚,虽不至于让人忘乎所以,却唤起了我的记忆。

五十年前,我下乡海南,落户到一个靠山的农场。开山植树,种菜养猪,我都干过,每样都是重活。在五年超强劳动、物质匮乏、粗茶淡饭的条件下,没有人倒下,没有一个“逃兵”,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今年初,海南省宣布,当年我付出过汗水、留下了青春的地方,被发现是个长寿区……不久,将被开发成为一个“长寿”的养生旅游景区。难怪,经历过多年“非正常”的磨练,还能挺过来,原来,我们一直是不自觉地被“养生”着。

在农场,我当过两年猪倌。除了种地瓜以作为猪食之外,还造酒。酒糟可是上好的饲料。我的酒瘾就是从那时培养起来的。第一次把我灌醉的,仅是盛满一个搪瓷盅盖的酒量。虽然我并不喜欢酒在嘴里的滋味,但我非常享受醉了的感觉。所以,如果懂得节制,在适当的场合,酒还是个好东西。

有酒无歌未尽兴,更何况在这个养生宝地?

与我们同行的贺州瑶族作家冯昱先生,为我们清唱了一曲。他清脆的嗓音,深眷的表情与凝缓的肢体动作,配合得完美无瑕。

这是一首瑶族情歌,《何物变》。



何物变

变成何样得娘连

得郎变成银梳子

梳娘头上得娘连



何物变

变成何样得娘连

得郎变成手龙子

手龙团圆娘手边



酒未醉人,歌已醉人。游山玩水,游的是心境,玩的是情怀。


二、潇贺古道——被历史遗忘的角落



“潇贺古道”,曾经是一条连接湖南潇水和广西贺江的陆路交通道。它出名,是因为它在历史上、地理上的地位。它将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相连接起来,成为古代中国南方“海、陆丝绸之路”的连接主体。

现在,它很不起眼,荒烟凋零。

两千多年前,秦朝大将赵佗利用“潇贺古道”征服岭南,管治着广南地区(即主要包括现在的广东、广西省)。在秦朝即将灭亡之际,赵佗趁机建立了南越国,立国九十三年,共有过五代君王。建国八年后,赵佗向汉高祖刘邦称臣。之后,南越国与汉朝之间,经历了两次“臣服”和两次“对抗”的历史。到公元前111年,南越国终于被汉武帝灭国。“潇贺古道”一直是中原和岭南之间,经济、军事交往的主要通道。

随着朝代的更迭,陆路交通的变迁,曾经的“海、陆丝路”链接点的“潇贺古道”渐渐被冷落,直到完全被弃置。一条连接湖南、广西的重要商业通道退出历史,贺州与中原腹地的交通被迂回、迁延,和岭南各地的交通,只剩内河水路和不太有效率的陆路。广西、贺州被“孤立”了。

历史让人着迷的地方是,总让人琢磨不透,然后冷不防来个惊喜。



贺州市灵峰广场上有一件体型硕大的神兽尊塑像,名为“麒麟尊”,是贺州的标志物。它的发现是个传奇。

与我们同行的贺州作家是这样描述的。

二十多年前,贺州沙田镇龙中村的村民发现有野兽偷吃地里的花生,一位年轻人带着猎枪去看守,发现“小偷”是只狐狸。正当他要举枪,狐狸逃进了一个岩洞墓里。这个墓,离村子只有几百米。他找来几个伙伴,带上工具要捕捉狐狸。当他们进到墓洞时,没有看到狐狸,却发现了不少铁、铜器皿,其中最特别的是一个铁尊。

铁尊的主体是麒麟,肚腹滚圆,一幅福态,身上刻着一种叫“夔”的龙形异兽纹饰;麒麟背上有条盘龙,龙头向着前方;麒麟尾部有只凤,凤头昂起,注视着前方的盘龙。这是一个龙、凤、麒麟,中国的三神兽的集合体,造型十分优美、肃穆。

经考证,这是一件战国时期贵族所用的酒器,其最大的价值在于,既有明显的中原文化特征,又有浓郁的南越文化特点,被称为中原文化与岭南文化融合的典范之作。后被评定为国家一级文物,命名为“麒麟尊”。从此,贺州掀起了探索古物、古迹的热潮。 

那只狐狸确实是个精灵。多得有它,才有了这个“神巧”的发现,不经意中,为贺州的考古工作增添了浪漫的一笔。

有感历史的神巧,赋一联致敬。



古道衰谢存鼎鼐,临贺庆延有麒麟。

在“麒麟尊”出土十二年之后,一批以中山大学黄教授为首的学者,在一次“有意之为”的考古任务中,发现了“潇贺古道”。让这个在广西,甚至是中国历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地方“重见天日”,让贺州出尽风头。

贺州之所以在历史上被称为“三省通衢”,除了因其地理位置以外,很大程度上还得仰赖这条“潇贺古道”。秦始皇的铁骑雄兵,利用它打破了中原与岭南之间的屏障,给岭南这片“蛮夷”之地带来杀戮,也带来了中原文明。

因战争,政权领地的扩张,古道通达,整个岭南地区得以繁荣。以后,又因经济活动的变迁,古道衰落,广西被冷落,贺州被隔离于缤纷世界之外,很久,很久。可见这“潇贺古道”之重要。



为了近观历史上最早的“海陆丝路”的境况,我们来到岔山村。这里离“潇贺古道”很近,是入桂第一村。

岔山村头的“兴隆桥”光鲜的外表吸引了我的注意,它显然受到相当周到的保护。这座横跨一条小溪上的风雨桥,显得有点沉重。瓦盖、马头墙修缮完整如新,桥内却是另一番滋味。四排共四十八根廊柱古旧精壮,鲜艳的红灯笼掩盖不了沉甸甸的肃穆,一半桥面上,依然保留早已龟裂的青石板,宣示历史的存在。

依山而建的岔山村很小,除了一条主道之外,剩下的都是高低纵横的窄巷,道两旁的房子基本上用作商铺,为来往的过客提供餐饮,越往前走,心越沉重,满目破墙、杂草,只有脚下的石板,如青黛染玉,保持古朴淡雅……令人唏嘘的冷清。我无法想象,这里曾经是几十万人的居所,走过千军万马的重镇。

我们走过一些大小不一的“自留地”,在不太规整的青石板上步高、步低前行,身体不断地避开两旁弯垂在路上的芒草,终于到达路的尽头。如果没有那块刻着“潇贺古道”的漆金石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条窄如田埂的石道就是赫赫有名的“潇贺古道”。

石碑立在广西与湖南的交界处。小道依然贯通湘桂,估计除了来观光、考察的,大概已经没有过路人。其实,不少散落在村子周围的其他路段,都是整个古道的一部分。它们有的受到参天大树的庇荫,油光闪烁圆润可人;有的得到风雨桥的呵护,从未离开过路人的脚步;更有的敢直面苍天,不计满脸斓斑。

我斜靠着石碑,回望眼下这段石板路,它就是我想象中,刚被发现时的模样,依然窝在杂草当中,孤寂地等待着,等待再次被发掘。我担心,不加以保护性开发,就凭一块石碑,恐怕无法抵挡住寻机繁衍的草木和人为的“改造”,将其再次埋没,到时,它将又一次成为考古学家的“新”课题。

我到广州的“南越王宫博物馆”,特别寻找过有关当年水陆路交通的状况。我没有见到多少有关“潇贺古道”的记载。最令我惊讶的是,在一幅标示“古代海、陆丝绸之路”的模板上,没有看到,由潇水经“潇贺古道”到贺江,所连成的“丝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遗缺?是疏忽?还是我“走漏眼”了?

不管外界如何表述,都不会影响广西的再崛起,也无法阻止贺州的繁荣进程。

“一带一路”是一种战略性的概念,实际上,全国的东南西北中,现已形成纵横分布的“多带多路”网。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在近几年,贺州修建了高速公路以及高铁系统,大大提高了与自治区内外的交流力度。交通发展带动了经济的腾飞,最终会摆脱“粤港澳后花园”虚名,成为名副其实让世人仰慕的幸福城市。 

“潇贺古道”将永远是让人们缅怀,激励奋发的,具有厚重历史存在感的景点。

在这一年即将结束之际,贺州被评为“优秀魅力城市”。这将让贺州这个“世界长寿城市”变得更美好,更繁荣。

值广西“区庆”六十周年,敬赋一联:

临江遂达三衢旺,贺水长流万业兴。


三、留别呓语

我把每次旅行,看作是人生的一次加油,虽然不至于由此而改变人生,但所见所闻,实实在在地留存记忆里,慢慢发酵……

我曾经对一些“古镇”的更新、改造特别反感。多年前,到新疆喀什采风,在参观维吾尔族人聚居的“高台民居”后,心里感触良多。我当时是这样记录的:

“五月中才去过湘西的‘凤凰古城’,十天后来到‘喀什噶尔’(简称喀什)的‘高台民居’。一个承载着近代‘古’味的街楼塔桥,却是酒吧夜店充斥、极度商业化,另一个散发着浓烈‘土’味的泥屋土路,正在大兴土木、弃‘古’图新。这是两个没有可比性的旅游地,它们的‘商业化’与‘现代化’都让我唏嘘,但一点都没有影响我对它们的兴趣。
……

高台上,我们只进过一家民居,这是一位巴依老爷(财主)的家,一个两层楼的四合院,让人眼前一亮,整座木结构建筑雕梁画栋,浓妆艳彩,极其花俏,和门外的‘灰头土脸’状相比,反差巨大。明知这一切都是为了生意上的需要,虽搞得有点过,但毕竟,它所呈现的是维吾尔族的特色与审美。

旧城正在改建中,不久将完全为钢筋水泥所替代,我不禁对即将失去的‘古’与‘旧’感到惋惜。还是导游一番话让我释怀:居民生活要提高,民族的审美也在改变,况且,现在政府正大力资助居民建房……       

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他们的需要、喜好和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化古开今,渐渐成为风气,必定是人类之福。

自此以后,我再不纠结于“古”、“旧”的“纯度”与“整体性”,但希望看到的是“修旧如旧”,回馈、服务社会的民风,而不是“说教”、甚至“敛财”的劣行。
广西,就“经济实力”而言,虽屈居沿海省份之末,但说到“生态文明水平”,却是全国前五,属中高水平,不少“经济大省”都远不如广西。也许是,环境的破坏,是商业繁荣的代价。

我喜欢贺州的好山好水,更欣赏这里古朴悠闲的民风。黄姚古镇的“见龙祠”前,有一副对联特别能体现贺州人简淡的心态。

坐久不知红日到,闲来偏笑白云忙。

诗中所表达的意境,与陶潜的“采菊东篱下,悠然间南山”,以及朱光潜的“厚积落叶听雨声”的“生活美学”观念,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就是我一直向往,且正在享受的生活状态。

凭一篇短文,万来个方块,无论如何“堆砌”,都无法“堆”起,姑婆山的磅礴、仙姑瀑布的灵气、玉石林的律动;也不能“砌”出,潇贺古道的幽怨、黄姚“跳石桥”的坦然、方家茶的馨香……

每当我想起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就像是一次次的“约会”,一回回的“艳遇”。在离开这片土地的前夜,我又梦到那首诗,至今还依稀记得。

“……

瑶绣织锦上,漂染着千年月光

我就在这长寿之乡等你了

……

你暂时来不了

那再等你千年又有何妨

又一千年后

我依然胸怀山水

眉梢上为你扬起喜悦

心坎里为你荡漾欢歌“

贺州,永远记住你的敦朴,怀念你的馨香。

1楼
祝贺大作在《侨报》发表!
2楼
谢谢萧兄!我人在广州,月底回美。到时再聚。
3楼
好!
4楼
[QUOTE][b]下面引用由[u]蕭振[/u]发表的内容:[/b]

祝贺大作在《侨报》发表![/QUOTE]

祝贺祝贺!
5楼
谢谢冰云君!

电脑版 Page created in 0.1250 seconds width 4 que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