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公》(之2)甕公的最後飄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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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甕公》(之2)甕公的最後飄泊夜
(之2) 甕公的最後飄泊夜
話說回頭。甕公同艇王乾杯之後的談判,爛賬以$5000作裁判,其實也是艇王對黃利九的惜別之情。這個「惜別之情」就是甕公跟艇王的江湖情。艇王有來歷。台灣仔(那時船上人叫他仔)掌艇〔華洋號〕那年,台灣寶山老人剛駕崩,船務公司就傳講,蔣經國欲抄查他家族的船務公司。於是他護航〔華洋號〕來香港重新註冊,香港政府保住了他家族的航運事業。台灣仔進駐香港,〔華洋號〕以掛巴拿馬旗航運太平洋太西洋,老舵手甕仔(那時年青) 隨這個後生艇王週遊列國,如似跑江湖行走萬水千山。
今夜甕公同艇王喝的不是「屎坑水」(啤酒,行船佬慣稱) ,大號人頭馬啊,勁酒。甕公這樣容易醉?非也!他是回憶卅年在〔華洋號〕同艇王的航海情,還不止以最初的酒情見證。最沒齒難忘一頁該是靠荷蘭碼頭,台灣仔在唐人街發「酒瘋」,拿槍指住一個雞妹要買阿妹上船溫柔,被甕仔橫手奪下「金曲尺」(手槍) ,並點了艇王的穴眼,像拖屍一樣揹他返碼頭。這是艇王的羞恥,卻令甕仔名聲「大嘈」。後來…後來氣樣幫黑幫走私人蛇呢,則是艇王和甕公之間的秘密行動,誰也說不得,如今夜把手乾杯,全爛在肚裡。
然而今夜躺在鐵板小臥室,聽著〔華洋號〕啟航的氣笛長鳴,真像驚醒甕公三十年天海共一色的長天大夢,他心之慼慼然如南柯大夢初醒。(做人也正派搭戇居到離譜…我怎麼到五十歲才想到跳船啊,憨居甕…)過去,每次船到美國碼頭都未想過跳船,怎的今年有了跳船主意呢?適才同艇王乾杯時,台灣佬唸『真正往昔今夕兮』實在感動!甕公會唸「兮」?不會,是艇王唱的失魂歌唸的「兮」,十分消魂。
     「艇王,甕公給艇王再見吶!」他說了這句。
     「您離開華洋,我不敢帶人蛇嘍。」艇王感慨。
     「我年行五十,我信命運。」
     「您的職位誰代替?」艇王問道,甕公還聽台灣佬稱「您」,真感動。
     「船靠碼頭起碼三幾天,您一個電報台灣和香港,就是跳船一百個也無所謂,您是銀河大股東,大把錢,愁甚麼?」甕公也感慨。
     船長似笑非笑點點頭,伸過手掌預備跟甕公握手,算是默認他計劃跳船。
     「甕公兄,五十歲才想到跳船美國,不覺得太遲嗎?」艇王說。
     「人家說,男人四十一朵花,我五十歲剛靠邊,身邊還沒有女人。艇王,我把人蛇帶領到五月花餐館,即搭機上紐約。」甕公把艇王的手接住,重重握手。
     「噢噢,半甲子啊利九兄。」艇王把他擁抱,竟叫了「利九兄」。
     甕公竟無話,聽完艇王說了這個「兄」字,他幾乎有些感情衝動,想說他之所跳船的秘密。但還是忍住了,甚麼也不說,退出艇王室。
     然而此刻,甕公不是南柯大夢,腦海裡卻應著西貢汽水妹愛情的唸唱:「…『甕公哥甕公哥你憨居,怎的想要娶雞妹做老婆…無人像甕公哥憨居。甕公哥飲屎坑水飲懵啊…』現下決意跳船呀,怎的想起北越妹來呢,為甚麼?…『真正往昔今夕兮…』艇王,你還記得嗎?那年在西貢碼頭,我同你在堤岸唐人街個條巷逛,是你這讀書人說的甚麼煙花柳巷。我不會想那麼詩情畫意。…我點中這個北越妹,你話我亂點秋香…『情人眼裡出西施呀艇王仔。』你說過的。記得嗎?這個北越妹十三歲逃亡河內,流浪蜆港到西貢,如花似玉的妹子會煙視媚行,你說的。每到西貢我就找她,我就是聽她這樣唱我…艇王仔,雞妹不是傷我自尊,她是莫名其妙!艇王仔,第二年我再見不到這個北越妹,才真正傷了自尊。連一個雞都怕傷我自尊,她話我…」
     這是甕公在〔華洋號〕最後一個飄泊夜。他的心飛到邁阿米和紐約。
1楼
继续追读《甕公》,历练丰厚,写来栩栩如生。
2楼
莫非甕公跳船是要找回梦中的北越妹?五十岁为爱情跳船果然有故事。且看国参兄如何编排了。追读!
3楼
看得出老李在家用功,此文读来格外明快洗练,文字也精确犹如如神助。

“然而此刻,甕公不是南柯大夢,腦海裡卻應著西貢汽水妹愛情的唸唱:「…『甕公哥甕公哥你憨居,怎的想要娶雞妹做老婆…無人像甕公哥憨居。甕公哥飲屎坑水飲懵啊…』現下決意跳船呀,怎的想起北越妹來呢,為甚麼?…『真正往昔今夕兮…』艇王,你還記得嗎?”

甕公定不是个不是南柯大夢:不光会在地上和男人打拳,也会在床上和女人摔跤。等下一篇。


学习了。

要是发贴时手工分好段与段,会更好,更容易读。繁体字笔划多,太密麻,读起来累。拜个早年,多多保重。
4楼
越来越吊起梅瓶的胃口了,五十岁跳船找寻自己的爱情的男人,会如愿以偿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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