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十五）

楼主 依林 于 2010-01-29 01:16:58
一路无言（十五）
  最后一夜，程雨服了安眠药。否则，她会如昨夜一样，通宵失眠，她知道，程禹也一夜未眠，她听得到程禹醒着的呼吸。

  药力下，她睡到拂晓，从恶梦中醒来。

  她梦见程禹到了美国，她开着车去接，程禹空着手从关口出来，浑身血迹斑斑，奄奄一息，什么也不说。她把车门打开，让程禹上车，然后在高速公路上争分夺秒地开车，她要送程禹到医院去。她猛然想起从来不曾为程禹回头，她转头，座位上只剩下一滩血，血里浸泡着那方黄纸条！她疯了似的呼喊程禹的名字……

  睁开眼，床旁的折叠睡椅已经折起，肃静地靠墙立着。邻床的老太太睡得正好。

  程禹？她躺着，脑海里重重叠叠都是程禹的身影，程禹的眼神。十几年后的这次重逢，这就要结束，程禹，对不起……她眼角的泪水顺着耳畔发髻，一直落在枕上。

  程禹爸爸来了，和老伴儿都很纳闷：从早上就没见到儿子！老太太问程雨，程雨也摇头。

  一起床，程雨就拨了电话给哥哥：你晚些来接我吧，错过上班高峰，我在医院吃早餐。

  她用了比平时长几倍的时间吃早餐，那碗粥从烫喝到冷，餐厅里从她一进去的人头攒动，到她离开时寥寥无几。不晓得吃了些什么，她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名字：程禹。不管怎样，她期待再见他一次。

  回到病房，她不漏边角清理房间。墙角的垃圾桶，显然已经清理过了。她对着垃圾桶，心里还是那个名字：程禹。

  全部收拾停当，程禹仍没出现。她磨蹭着把平展的床单再拉拉，床头柜的抽屉和柜门，开开关关好多次。哥哥催不动她，干脆提了她所有的行李下楼。她让哥哥多等等。她抱着一线希望：跟程禹道别。

  她去了护士台，医生办公室，一一道谢。和左邻右舍的病友一一告别，再和程禹父母道别。

  周围的人都和她挥手，她无路可退，只好往走廊尽头的电梯间走去。

  等电梯的时候，看看走廊，空无一人，电梯上行特别慢，这几秒钟里，她越是想抑制自己却越是特别想念程禹：程禹，今生我注定不幸，希望你将来过得比我好，我走了，对不起……

  就在电梯还差一层升上来的时候，她听见旁边的楼梯上“咚咚咚”地脚步声。

  程禹满头大汗地跃上最后一级台阶，两手擎举着一大束香气四溢，清雅隽美的白百合！

  “程禹！”她憋了一个早晨的这个名字，总算脱口而出！她又哭又笑：“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程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把百合花送到她跟前。

  “谢谢你……程禹……谢谢你……”

  程禹摸出一张纸巾，抹着额头上脸颊上滚下的汗珠。抹了几下，就把套在胳膊上的塑料袋拿下来，褪去袋子，是两本日记簿。也递到她手里。

  她抬头，望着程禹。程禹希望她可以记住关于自己，或者自己这双眼睛，也或者自己眼睛这样的专注凝视，哪怕微不足道的份量。

  “你额上有纸巾末儿啊……”她很快收住眼泪，再对程禹笑笑：“你看你，干吗跑这一趟，能见到你就足够了……”

  程禹两只大手在额上左右摸摸。
  “好了，没有了。”她再笑笑，自然许多：“电梯来了，我们走吧。”

  程禹陪在她肩侧，往日长长的电梯升降时间，突然感觉短得都来不及叹息。

  白百合有几朵开得正好，更多的是含苞待放的花蕾。日记簿是用一条浅蓝格子的丝带系合在一起，侧面还打成一个双翼的蝴蝶结。

  程禹仔细端详她，她抱着一怀清灵灵的白百合，脸色红润许多，眉间唇畔盈盈着一线欢悦。程禹眼里湿润，她总算可以拥着一簇至爱的花重新上路，而这花是他程禹送的！

  出了电梯，程禹放慢脚步，不错眼珠望着她，她只顾着边走边深深吸嗅着白百合的清香：“大学时候做过好多次作家梦，家庭梦…….还设想当了作家笔名就叫白百合，做了新娘手花就捧白百合……现在才知道，梦终归是梦，没多少能变成真的。不过，起码现在我好像在做梦！算是个美梦吧！你说呢？”她扬起头，望望程禹，微笑。那微笑，简直和程禹第一次看到她时的一模一样！程禹激动地点点头。那次变故之后，这么多年，包括这次重逢，这是程禹看到的她最源自心底的笑容。程禹忍不住地有些感动，有些宽慰，也有些感慨，为她，也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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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风中秋叶 于 2010-01-30 13:51:56
程禹仔细端详她，她抱着一怀清灵灵的白百合，脸色红润许多，眉间唇畔盈盈着一线欢悦。程禹眼里湿润，她总算可以拥着一簇至爱的花重新上路，而这花是他程禹送的！

一束花，峰回路转，意味深长，在百合里，也在程雨心上。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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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啸傲走天涯 于 2010-02-02 08:09:44
 她用了比平时长几倍的时间吃早餐，那碗粥从烫喝到冷，餐厅里从她一进去的人头攒动，到她离开时寥寥无几。不晓得吃了些什么，她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名字：程禹。不管怎样，她期待再见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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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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