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湖钓鱼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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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湖钓鱼散记
[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小赵邀我去东江水库滁口乡长活村钓鱼。[/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早晨六点半,我就背着一个七十来斤的铁皮箱在家门口等候小赵。[/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一路上等车转车折腾出一身大汗,才[/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坐[/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上[/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了去长活的客船。这一身透汗,如干蒸,皮肤上的污秽全都蒸出来了,尤其是手背上,随意一搓,秽物即成条状,忍不住连搓了几把,潜意识里是想把自己搓干净,但后来一想,在别人眼里,自己只会越搓越脏。[/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船上约莫有二十来个人。让人心情一畅的是我和小赵身边各坐着一个很养眼的女孩。这两个女孩如同两个美丽的女巫,她们的一言一笑有如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两个小时的航程捏成了一瞬间。[/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 [/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下午三点半钟到了长活。小赵说他还有不少行头放在村民家中,我们先下船,等他把所有行头搬下来,然后再请村民用小船送我们去钓点。[/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等小赵把所有的行头全搬下来,我惊呆了!我自忖自己钓了二十多年鱼,行头也算全了,如帐篷,气垫,毛毯,太阳伞和十根钓鱼竿等等。这些东西收拾好后大部分可以装入我的铁皮箱。但看了小赵的钓鱼装备后,我就觉得自己简直太寒酸了。小赵的鱼具除了我拥有的一切外,他还有橡皮船,活水箱(带氧气的),睡椅,煤气灶(小型的,一罐可以用三天左右),还有米面油……[/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我:你只差一样东西了。[/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小赵:还差什么?[/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我:女人。[/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我们把所有的东西堆上小船后,小船的前端便给我以“山”的感觉。[/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约莫五分钟后,我们到了钓点,我一看那钓点就晕了。我心想自己钓了这么多年鱼,从来不在这么险要的地方钓鱼,这一则是我不会游泳,二则是地方险要活动地方就很小,人就会呆得很累。但是换地方已经不现实了,因为小赵已经请人在这里打了三十斤玉米做窝子。[/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小赵说,我们今晚就不钓鱼了,先把钓点和搭帐篷的地方挖出来。我望一眼陡坡,我说我的眼神要爬上去都会感到累。如何安帐篷,你请农民挖,一个一百元你看他们挖不挖?[/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 [/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因为连续出了几天太阳,地很硬,近水边的地方虽然软一点,但不敢把钓位太靠水边,因为这坡一近水边,就直砍下去,几乎就呈九十度角了,农民说,这地方三十米距离内水有十多米深,近处五六米深,四五十米外就是二三十米深了。我听了便有瑟瑟之感,便有意在斜坡上挖了上下两处长约丈五,宽约尺余的地方,钓杆就插在临水处,距水面高点的地方则挖得较宽,尤其靠斜坡的崩塌处准备架铁锅,和坐人放铁皮箱的地方,将近一米宽。[/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一阵劳累后,又是一身臭汗,不过手背这回干净了。尽管手背上汗珠如麻,也搓不出污秽了。[/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一切操持好后,小赵就和我分工,他说他管做饭,我管烧开水和搅拌鱼饵(用谷芽面粉和糠粉,拌好后捏在炸弹钩上)。这样分工正好,他那煤气灶我也不习惯弄,而野外生火(烧开水熬稀饭)对于小赵估计也是个难题。[/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我把帐篷搭好,天就快黑了,这时候钓竿还没有打好。小赵做好晚饭后说先吃饭,等下黑了不方便,我说不要紧,我的灯是一头聚光一头散光。但小赵说晚上点灯吃饭多虫子。我一想也是,各种飞虫没头没脑的扑过来,的确很烦人。[/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吃了饭后天就黑了。小赵却还没有搭帐篷。他说太热,今天就睡睡椅上了。小赵的睡椅是[/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180[/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元刚买的,我看他躺上去的睡姿虽然很舒服。但晚上有蚊子啊,虽然水库边蚊子不多,但有得三五个蚊子在你耳边低吟浅唱,哪怕是动人的红歌,你也无法安宁![/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小赵只打了四根钓竿,他还有六根不想打了,说太累,只想睡觉。我把八根钓竿全打下去了。我看小赵打竿的动作便问小赵钓了几年鱼了。小赵说七八年了。我原本想告诉他打竿动作不规范就会打不准也打不远,但转念一想,我初学钓鱼的时候,拴钩用双线,岳父说不能这样拴,我不信,岳父便沉默,我后来明白,岳父是让时间和教训让我自己去弄明白。于是也沉默。[/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晚上八点半了,我对小赵说,你还是把帐篷打起吧,半夜很凉而且有蚊子。小赵躺在大伞下,说没关系,我太累了,再说我有蚊香有防蚊水还有雄黄酒可以防蛇。[/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我沿着陡坡慢慢往帐篷走去,手电筒习惯式的把十米远的距离都要晃个遍。走近帐篷时,我还围着帐篷周围看了看,全是半人来高的草。我想管它的,反正没有大型野物,充其量不就是蛇吗,蛇总不能闯入帐篷里来。[/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夜里醒来三四次,每次醒来便习惯的凝神听听钓位的动静。[/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  [/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我祈祷:鱼啊,今晚别惹我,让我好好睡一觉。[/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夏虫们在合唱,它们的节奏虽然与红歌有异,但好听而且催眠。[/SIZE][/FACE][/LINE-HEIGHT][/b][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六点多钟醒来了。我揉揉眼睛,从纱窗里扫一眼大亮了的天后,就开始数水边的钓鱼竿。八根,一根都不少。我钻出帐篷,趟一路的露水,下到了钓位边。小赵的睡姿一如昨夜。[/SIZE][/FAC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50%][b][LINE-HEIGHT=150%][FACE=宋体][SIZE=18]我以为小赵睡得很沉,一只手悬搁在睡椅外,一只手压在小腹上,这只手的手背上还有一只蚊子在工作。人睡得这样沉,蚊子们的事业就没有障碍了。
     [/SIZE][/FACE][/LINE-HEIGHT]我开始拾柴,沿着陡坡搜寻着。等我搜寻到一大抱柴回来时,小赵起来了。小赵说他根本就没有睡着,蚊子太多了。我说你不是有防蚊的药吗?小赵说没有用。我说那你不睡我帐篷里去,我那帐篷那么大。小赵却说怕吵着我。

    小赵见我拾了那么多柴来,便主动说他来生火烧开水。我便坐在铁皮箱旁,两眼楞楞的望着毫无动静的钓竿。小赵见我这状况就告诉我,昨夜我这边的铃铛响了一下,就再没有动静了。我告诉他,这可能是檐老鼠干的勾当。它们的翅膀触动了钓线,叮当响一下然后就一切归于沉寂。
    钓竿无动静,我便开始认真打量我周遭的环境。我们垂钓的位置是在一个大湾的一侧,大湾的正前方是一座小岛,再过去就是后靠移民居住的一面山坡了,那山坡上的房舍都掩映在绿树丛中,有杉树林松树林和桔子林。昨天送我们过来的村民说,以前的那条小河就在靠近我们钓位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小河是沿着那座岛弯过来然后又弯了出去的。我心想,这地方最是藏鱼的所在,若是这儿都钓不到鱼,以后就别来东江湖钓鱼了。
    小赵还没有把火生起来。我知道没有野外生火经验的人,想一下就把火生起来是不容易的。小赵说,柴上全是露水,好难发起火来。
    我从铁皮箱里找出小刀,找了一根朽得不太厉害的柴棍,一点一点的削出很多薄片,大约削了一小把后,我架好柴,把火生着了。
    简单的泡了包快餐面后,我开始用饵料捏炸弹钩,准备收竿换饵。
    就在我埋着头捏炸弹钩时,小赵忽然蹲到他的一根钓竿旁。我正要问是不是有鱼了时,小赵一探手一扬竿,那竿梢立即大弯。我立即拿起抄网去帮忙。
    我:手感怎样?
    赵:可能有十来斤。
    几个回合后,鱼在十来米远处现身了。我估摸了一下,可能有十三四斤。是条草鱼,若是一条这样大的鲤鱼,那可就够折腾了。在我二十多年的钓鱼经验中,草鱼是良民,挺顺的,而鲤鱼是刁民,非常野。若小赵此刻钓的是条鲤鱼,我恐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旁边的钓鱼竿赶快收起来,以免鲤鱼在窜逃中与其它鱼线搅到一起,这样就很容易跑鱼。
    草鱼靠近岸边了,我准备去抄。但小赵阻止了我。小赵说一定要把鱼遛得翻白了才能抄鱼。我有点晕,我说我钓了这么多年鱼,得出的抄鱼经验是:见好就下手。小赵给出的解释却让我半信半疑。他说不把鱼遛得翻白的话,你把它抄上来,它就会猛烈挣扎,在它猛烈挣扎的时候,容易受伤而且也不好穿牵牛绳。时间久了,鱼容易死。我说我们不是有两人吧,一个人摁着一个人穿绳,不行啊?但小赵态度非常坚决。我便由他。
    哦,解释一下什么叫穿牵牛绳吧。我们在水库钓到大鱼时,就用一根六到八米长的绳子,在鱼嘴下方的软肉处用指甲掐出一个洞来,将绳穿过,打好结,将鱼放回水里。这种方法被钓友称为牵牛。
    小赵继续遛鱼,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遛鱼。当时小赵的钓竿与线和鱼呈直线,而竿尖距鱼也就尺把距离。这种状态小赵保持了三四分钟。我提醒小赵,正确的遛鱼方式应该是让钓竿与水面呈45度角,你这种方式就等于是放弃了钓竿的缓冲作用,完全依靠绕线轮了,如果绕线轮的卸力装置有一点点异常,就立刻与鱼形成拔河,岂不说这种十多斤的大鱼,就是五六斤的鱼也会逃掉的。
    小赵说,他会经常检查绕线轮,发现轮子有异常,他就会把轮子送给当地农民,自己再去买新的。我心里啧啧有声:我有几个绕线轮已经用了二十来年了,经常钓鱼的时候,我每年都会用汽油将所有零件清洗一遍打上黄油。想到这里时心里掠过一丝隐忧,我有一个轮子状态不是很好,因为一时找不到汽油,就没有清理。如果这轮子上条十多斤的大鱼,后果堪忧。
    我无法说服小赵,他依然耐心的用这种方式遛着这条看似悲惨但后来还是逃跑了的大鱼。约莫十来分钟后,小赵说可以抄了。我立刻将抄网先沉入水中,等候小赵把鱼头的方向往抄网这边拖过来。草鱼不经折腾,就这么十来分钟便翻白了。但我还是非常小心,因为这是别人的鱼。眼见着鱼头距抄网就几寸的距离了,我即刻奋力将抄网迎着鱼头抄过去。草鱼忽然见一巨大的不名物突然向它冲过来,黑沉沉的身子一扭,大尾一甩,曲着身子便往旁边冲。我两手一发力,抄起鱼头,但这条两尺多长的鱼身子却有大半还在抄网外面。好在我的抄网没有完全脱离水面。小赵一紧张,便说怎么搞的?我说很简单,你遛鱼的线收得太短,钓竿的竿梢都顶在抄网的铁环上了,你赶快放线。要不然鱼跑了钓竿的竿梢也要弄断你的。小赵立即松开卸力装置放了点线,鱼才完全进了抄网。
    抄上鱼来,我叹了口气,幸好是位良民,若是刁民,它恐怕早就回家了。
    一句话到了嘴边,却硬是没有说出来:小赵,以后遛鱼,千万把线放长点,起码也得留个鱼身那么长吧。要不逃了鱼还要折了钓竿。
    小赵遛鱼不咋的,穿牵牛绳可是非常麻利。他让我按着鱼,用留着指甲的食指一挖,就在鱼嘴下方挖出一个洞,然后穿好绳打好结(这种结欲称猪脚环)。提着鱼快步跑到他钓位的右边,把鱼放到水里。鱼一落水,就缓缓的往深水潜去,渐渐地就只看见绳子如同蚯蚓般在蠕动。然后小赵把事先准备好的铁插子插在水边,拴好绳。
    小赵站起来,我以为他要发表胜利宣言,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在身上拍了拍湿漉漉的手掌,从他那一大堆零乱的杂物中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火,猛吸一口。然后就向着那静静的水湾,喷烟。
    我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钟。
    小赵上鱼了,我这边还是静悄悄地。这不奇怪,多年来在东江湖日钓夜钓,常常是满怀希望甩下竿,钩起的却是一腔失落。有天晚上月如钩,一天一夜没有动静,我望着被小鱼咬得干干净净的渔钩说,那弯月沉到水底可能都钩上鱼了,至于这样悲惨吗!但这次不同,打了很多窝子啊。于是我开始分析原因。昨天我们的小船一靠岸,我就看见贴着水面尺许高的斜坡旁,新挖出一条丈把长尺来宽的平地。当时农民就对小赵说,是他先把这钓位挖好后,才把船划到二十多米远的地方撒的玉米。我当时一听就明白了,农民是围着这个钓位撒的窝子。但我没有吭声。我这人对于钓鱼的态度有如对女人,这一湾碧水下那些优雅的鱼儿,有如风姿绰约的女人,他们咬不咬你的钩并不完全由你自己来决定。因此有否收获就是次要的了,重要的是这儿的野趣。到得后来打竿的时候,我就刻意不往窝子里打。小赵马上就发现了,他说你也可以在我这边打几根竿子的。我谢绝了,我说只要你前面的窝子发了,鱼就会四处游走,也会往我这边来的。显然我如此解说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了。因为就我以前的经验得知,鱼是聚窝的。
    我还得找找我这儿静悄悄的原因。便问小赵用的什么饵料。小赵告诉我刚才上的鱼是用玉米钓的。我一听便立即将所有钓竿收上来,用13号伊势尼单钩换下炸弹钩,每只钩挂两粒玉米。重新打好竿后说:老师傅了,真不该犯这样的错误,什么窝子就上什么饵料啊。
    约莫十点多钟的时候,我的一根竿尖很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我立即猫上前去,准备竿尖再一点头我就起竿。我知道,大水库深水区,鱼咬钩的时候一般很斯文,不会象四五米深以内的区域,鱼一咬钩,竿尖不是大弯就是竿尖往下猛扎。另外我判断刚才咬钩的应该不是鲤鱼,因为鲤鱼咬钩竿尖反应比草鱼要大一些。
    小赵也凑过来了。他开始听我说过我有三个老一点的轮子,有一个还有一点故障。便问我是不是鱼咬钩的这根。我说正是,这事情就真他妈的巧,那些上好的轮子它不咬,偏生就咬这一根。
    我说话之际眼睛一直盯着竿梢。两手掌窝着,一上一下的挨着钓竿。约莫等了分多钟后,竿梢再一次点头,我探手一抓,扬竿起身,钓竿即大弯。小赵望着大弯的钓竿。啊了一声,大鱼。然后转身去拿抄网。
    我将钓竿保持着45度(与水面)的角,一边不停的摇着绕线轮。
     鱼没有来,一直僵持着,泄力装置早就调好了。因为知道这轮子有点问题,便不敢调太紧,调太紧了闹不好就和鱼形成拔河。钓鱼人一旦与鱼形成拔河,这鱼就等于获得自由。但是绕线轮调得太松就摇不来鱼。于是我就往后抬竿,试着硬拉,每拉近一点,就不停地摇轮绕线。几个回合后,隐隐的在水中看得见鱼了。黑黝黝的,潜水艇一样。我心想,这草鱼就是比鲤鱼老实,要是一条十五六斤的鲤鱼,没有十来分钟你就很难让它靠岸现身。
    小赵按照他的套路,要等我把鱼遛得翻白了才下手抄鱼。这有违我的习惯,我是喜欢见好就抄的。
    鱼在距岸五六米远的地方挣扎着。草鱼的挣扎方式有一招最实用,就是当鱼的整个身子与渔线呈直角时,它突然发力同时甩尾甩头。鱼钩没有钩好的或是轮竿有故障的时候,鱼的这一招往往就是救命绝招。
    泄力装置几乎一直没有起作用。鱼在远处时,还可以凭借钓竿的弹性把鱼硬往身边拉,但鱼靠岸边了,这方法就不太好用了,因为鱼已经近了后,遛鱼的要点是鱼线收放自如。意思是鱼疲乏时,你可以用绕线轮把鱼摇回来,鱼发力往前冲时,绕线轮的泄力装置又可以很自如的放线。
    小赵说你稍为打紧一点吧。我摇摇头,说人家手竿也钓上过十多斤的鱼,我这家什怎么也比人家手竿强吧。于是我用尽了我全部遛鱼的知识,来回地引鱼拖鱼呛鱼。这样约莫过了三四分钟,鱼翻了一下白。我即要小赵准备,说可以下手抄鱼了,鱼翻白了。小赵却摇摇头说,还早,你这只是翻了一下白就又翻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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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P][LINE-HEIGHT=18px][b][LINE-HEIGHT=36px][SIZE=18pt]    [/SIZE][/LINE-HEIGHT]这样又过了分把钟,鱼又翻白了,我再一次唤小赵抄鱼,小赵先把抄网搁入水中,待机会直抄鱼头。但是搁入水中的抄网惊吓了草鱼,它往前一个猛冲,又看不见了。这时候我犯了一个错误。我用手试着拉了拉绕线轮上的渔线,觉得实在太松了,便凭着手感慢慢地把泄力装置打紧了一点。我想这家伙折腾了这么久,甩尾猛冲时绕线轮只要能放出线就没有问题。
    绕线轮打紧一点后,我立刻把鱼往身边摇。似乎很顺手,而且还有点嘲笑自己开始太小心,要不这鱼早就弄上来了。我提醒小赵,鱼来了,作好准备。小赵伸臂弯腰右手臂肌肉已经隆起。他已经蓄势待发了。但就在鱼离抄网两米来远的时候,鱼忽然一打尾一甩头,脱钩而去了。
    小赵起身问我怎么回事?说搞了这么久,这么大一条,太可惜了。
    我笑笑,说我的错误,我忘了一点,我拽着线调试泄力装置的时候,用的不是爆发力,是一点一点用的力,所以泄力装置可以正常放线,而鱼甩头打尾时用的是爆发力,泄力装置就不能正常放射线了。唉,跑了就跑了吧,这不比我当年了,我当年要跑一条这样大的鱼,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的。现在我心态好很多了。能跑的就说明它原本不是我的。我只是感到一点敬畏:我八根海竿,这条十五六斤的大草鱼,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根钓竿的饵料?
     我坐回太阳伞下,脑子里闪过很多跑鱼的画面。我是钓鱼的独行侠,虽然我不会游泳,但我并不忌惮一个人外出钓鱼。而奇怪的是,在那些跑鱼的记忆中,大都是有钓友的时候。是否因为有了观众,令人沮丧的略略带点悲情的故事便容易发生一些?
    午饭后,小赵问我,怎么女人从来不钓鱼?我说一种绵延数万年的生活习性可能会慢慢形成两性间固定的差异。要改变这差异可能同样需要数万年的时间,那就是让女人去渔猎让男人在家做饭带孩子。在经过了这数万年后,坐在我们这位置上的就可能是不长胡子的家伙了。小赵接着说,昨天船上那两个女孩真漂亮,这里的水真养人啊!
    昨天船上那两个女孩都是长活村的,一个在衡阳读中专,护士专业;一个刚考入湖南传媒大学。小赵如此评价两位女孩:未来护士长相略逊,但一脸的温柔相一身的闷骚劲,举手投足间的那些细微动作,挠得碎男人的心。只可惜自己有了老婆。要不一定拼死狂追。另外一个更漂亮些,但还是一脸的娃娃。
    我笑笑,说小赵看女人挺准确的。可惜人不能往回走,要不然城里的女孩一定竞争不过乡村里的女孩。
    接着小赵告诉我,他原来开厂的时候,在他厂里做事的一个男孩就是长活的,而且正是这未来护士的表哥。后来自己经营不慎,亏了,这男孩回长活呆了半年,就是等他再搞别的事业的时候,还来帮他打工。我问这男孩现在在长活吗,要不叫他来陪我们钓鱼啊。小赵说男孩去深圳了。自己以前来这里钓鱼的时候,男孩都来陪他。说到这,小赵扭过身指着我们身后的陡坡说,那时的水位还在上面,就是我们搭帐篷的下面一点点。那一次他在这里钓了一个星期,钓了一百多斤鱼。最大的一条青鱼有三十多斤,六百块钱卖给了支书,便宜支书了。
    我有点惊讶,三十多斤的青鱼,搞上来可不容易。因为据钓鱼杂志上的文章介绍,青鱼比鲤鱼更麻烦,青鱼力大且持久。
    一说到大鱼,两人立刻就关注起这次钓鱼的前景了。我盯着钓竿的梢尖,期望着它再点一次头。我的底线是,守个三四天,能钓上一条十多斤的大鱼我就满足了。
    到了下午五点多钟,我的一根紫色钓鱼竿的铃铛“当啷”一声响,竿梢接着便往下压。我从太阳伞下一个跨步抢上去,一起竿,竿梢便大弯。小赵拿着抄网过来了。又是大鱼?我说不一定,我这根竿是软竿,而且打竿时打得较远,可能有四五十米远吧。凭手感还不知道鱼的大小。小赵说着走近我身边,看了一下我的绕线轮,担心道,你这个绕线轮好象也是很老了的啊,有不有问题啊?我说这个绕线轮肯定没有问题。说话间我觉得钓竿似乎并不是很受力,便把钓竿往后拉了拉。就在我拉的这一瞬间,在距我四五十米远的地方,一条鱼跃出水面一米多高。我一时不能判断这是不是我钩上的鱼,因为鱼受惊时也会跃出水面的。
    这条鱼不大,可能就四五斤吧。小赵看着跃出水面的鱼说。我接着说,这应该是条鲤鱼。
    我心里忽然涌出一点说不清的滋味:如果这条跃起的鲤鱼是我钩上的鱼,那么这条鲤鱼就是一位勇士。并且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前段时间的一桩轶事,一个老头,白天打着灯笼在大街上散步。这条鱼和这位老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奋力一搏。
    绕线轮摇了几把后,我断定这条鱼不大。很可能就是刚才那条跃出水面很高的鲤鱼。鱼很快就靠岸边了。就是刚才那条鲤鱼。因为就四五斤,小赵一下网就把鲤鱼抄了起来。我看着这条不大的鲤鱼说,这条鱼如果是母的,那么我就放了它。因为今年水库的水一直在退,很多鱼都还没有打籽。小赵对我的提议大感意外。他说鱼籽是最营养的啊,干什么要放了?
    我无法解释。因为我说如果鲤鱼是母的也还是一个借口,我的真正理由是,刚才鲤鱼在挣扎逃命时那奋力一跃的身影,触动了我内心的某种东西:你可以不是勇士,但你必须对勇士保持一点敬畏。
    我还是把鱼放进了鱼护----呵,我是不是太伪善了?但我一直在内心作着承诺:只要再上一条大草鱼,那么收竿回家时,我一定放了这条鲤鱼。
   小赵做的晚餐是腊肉香肠和丝瓜。我喝着丝瓜汤的时候没有喝出姜味,便问:你忘了放姜了?小赵说现在放行不,我说算了。我说到了我这样的年纪过这样的生活,平常的饮食里多点蒜和姜总是有好处的。小赵笑答:我妈妈说的,早晨吃姜是吃人参,晚上吃姜是吃砒霜。我说看情况吧,这种说法并没有一定的科学依据。再说你在酒店里吃饭,要放姜的菜还不是照样放姜,是吧。
    天色完全暗下来了,一会儿听到了桨声。我循着声音望了过去,那桨声在诱鱼灯的位置旁停了下来。小赵告诉我,说那是农民在投饵料,光有诱鱼灯还不行。我说不是禁止放这种大小不漏的大网了吗?小赵笑着说:你昨天不是说过,全国就两个局,一个是税务局一个是粮食局了。我叹道,一个没有话语权的社会,也就这样了。
    小赵没有接我的话。他说起了另外一个钓友的事情。他问我是否认识市里的 W市长。我告诉他,我不认识,我也不想认识,他偶尔来我们单位,我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办法,一看见他们这样的我就浑身哆嗦,我就想找小布什。小赵问,找小布什干什么?我说他向全世界人民承诺过,要把这些家伙全都关到笼子里去。
    我的话题飘远了,而且小赵对这话题似乎不太感兴趣,我就接着说我知道的一些事情。我说当年有人实名举报W市长,但举报人立刻被抓入牢里。后来这人放出来时还和他的朋友调侃,虽然身上该青的都青了该肿的也都肿了,但他还存一份感恩心,因为他们要把他的卵蛋也弄得青不青肿不肿的,那自己成不成杨佳不知道,但自己这一生就真的废了。小赵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w市长还是一位钓友,他每次来东江湖钓鱼,都是警车呜呜的在前面开道,然后就有专门供他使用的游船,游船上光随从就有十多个,还不算警察。他是想到什么地方钓就到什么地方钓。据说船上打窝子的玉米每次都要带几百斤。
    我说钓鱼钓到他这份上就没有什么乐趣了。小赵说怎么是这样说。我笑道,他这种钓法很有点“领导您还亲自屙尿哇”的架式了。你说那还有不有味?
    那你说什么样的方式最好?小赵说。                                      
    我说就我们这样的方式最好。
    小赵却摇摇头说,最好的方式是有美眉陪伴。比如昨天船上那两个女孩。我说这肯定不行,因为这对那两个女孩不公平,别说我了,就是你的年龄都大她俩二十来岁了吧。另外女人天性中可没有渔猎的因子,你让她们这样陪着玩,对她们太残忍。
    呵,说到残忍这个词,我不由得想起了人和鱼,鱼在水里干卿鸟事,你却要变着法儿让它成为你桌上的菜。
    这念头一起,我夜里就睡得有点不甚安宁了。帐篷里仿佛一下涌满了慈悲,夏虫的鼓噪声里也似乎透着梵唱的音韵。
    早晨六点多钟,我爬出帐篷。我习惯性地先看看五十米开外远的钓竿,没有异样。然后看了看小赵的帐篷,没有动静,估计还没有醒来。我趟着露水下到钓位附近时,忽然发现我的一根钓竿的线松松的垂了下来。鱼!
    我不敢跑,如此险要的斜坡闹不好就会把自己跑到湖里去。我稳住脚步横过塌了方的那处陡坡后,才侧着身子把步子加快。到了钓位边,我就往下一跳。起竿摇轮。暂时没有感觉,也不知道鱼还在不在钩上。大概摇了十来把线轮后,线忽然一紧,竿梢随即大弯。见这状况,我心里也跟着一紧,因为我以前遇到过这种状况,半夜上鱼没有及时起竿,那鱼就四处乱窜,很可能与别的鱼线搅在一起,大凡发生这种事,跑鱼的可能性就增大了很多。而我也因此背熟了那两句诗:鳌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来。
    与鱼周旋了约莫两三分钟后,小赵的一根浮钓的竿子忽然铃声大作。
    我立即大声召唤小赵。
    小赵刚被我叫醒,还有点迷糊,他一起竿就说有鱼。小赵一起竿,我手中的钓竿便一沉,我立即知道是我的鱼线绕着了小赵的浮钓了。好在这里是两人打竿的交汇处,给鱼游动的地域较大。这时候还没有看见鱼。我想当前主要的是要想办法解决两根渔线交缠到一起的问题。我吩咐小赵,要他把绕绕轮的绕线环打开放线。我这里遛鱼就没有障碍了。小赵这时候还在关心我的轮子问题,问我这个绕线轮状况如何,我告诉他放一百个心,这套轮竿是十多年前托人从香港买来的,整整500元。就当年渔具的行情,大陆的钓具比香港的要贵。你就可以想象这是什么质量的了。我一边与小赵说着话,一边遛鱼。又过了两三分钟后,十来米处出现了一个黑黑的影子。小赵说是条草鱼,我说可能吧,如果是鲤鱼,它就可能不只绕着你的浮钓了,可能还要绕几根竿子的线。
    说话间鱼就慢慢靠近了,鱼不大,可能就八九斤吧。我顺着势带着鱼遛了几把,鱼就有点翻白了。小赵一把就将鱼抄了上来。
    我从鱼嘴里卸下钩后,就要小赵帮忙撑开鱼护。小赵说那不行,这样大的鱼放鱼护里过几天就死了。小赵这一说我还真有点疑惑,我以前钓过十多斤的大鱼,全都是放鱼护里,鱼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就会死?小赵说你以前钓鱼也就一天两天,所以鱼不会死,象我们一次钓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大的鱼放鱼护里就可能会死。我说那怎么办?小赵显得很惊讶,问我钓鱼怎么都不带牵牛绳。我说就因为自己每次钓鱼时间一般就两天两夜,所以一直就是用鱼护。
    小赵说先用我的吧,然后他从自己的工具箱里翻出一条白色的长约六米的尼龙绳。我不好意思要小赵帮我穿牛,便自己用手去挖鱼嘴下方的柔软处,令人尴尬的是我刚剪了指甲。小赵说还是我来吧,我来之前特意把指甲修尖了。
    一切就绪后,我把拴好的鱼提到塌坡的另一边放入水中。
    也许是今天早晨开了一个好头吧,我和小赵在中午前后各上了一条大草鱼,估计都有十四五斤。不好意思的是我这天一共上了三条必须用牵牛绳的鱼。到今天为止,两人一共上了五条大鱼,小赵说他只有六根牵牛绳,景况皆忧。
    我说不要紧,我背铁箱子的背绳解开了有六七米长,到时也可以做牵牛绳,另外我们要是再上鱼的话就可以放鱼护里了,明天或后天我们就回家了。
    明天不要回吧,到今天才钓了三天。
    我说到明天就四天了,我以前最多就是钓两天鱼,这回是破例了。
    那你明天要回家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不敢钓。小赵说着环顾一下周围,接着说:这里荒无人烟,地势又很险要。我说是这样吧,你现在打个电话约别的钓友来,反正这里发窝子了,他们如果能来,我就明天走,如果他们不能来,我就多钓一天。不过我最多就钓五天。小赵说这样也行。
    小赵在给他的钓友打电话,用我们丰硕的成果诱惑着他的钓友们。三天,两人共上了四条大草鱼了,说我还钓上了一条十一二斤的青鱼。另外我还因为绕线轮问题跑了一条十多斤的大草鱼。
    但是小赵的钓友必须在后天才能来。我说不要紧,我多钓一天就是。
    天黑了,这是第三个黑夜了。对面山坡上烁烁的灯火不仅撩拨着那浑然一片的夜空,也撩拨着这一湖没有一丝波澜的黑寂寂的水面。偶尔会有打水的鱼,鱼打水的声音越沉闷鱼就越大。水面上“哗拉----啪”的一声闷响后,水面和灯光就一齐晃荡了起来,同时晃荡的还有钓鱼人的心:那得有多大的鱼才会发出如此巨响?
    小船的橹声又响起来了。我循着橹声望过去,黑黑的水面泛着一片略略偏蓝的白光,因为是逆着光,看不清农民是如何投放饵料。
    就在我仰着脖子睁着眼睛试着想看看投饵的农民时,忽然有一股腐臭味袭来。我说是从我这边的山里飘来的,小赵却说是从另外一个方向的岛上飘来的。
    不论是从哪个方向飘来的腐臭味,但是前两个晚上都没有,为什么今天夜里就有了?是死蛇是死鱼或者什么更可怕的腐臭源?我告诉小赵,如果只是一条小小的鱼或是一条小小的蛇,腐臭味一定没有这样强烈。小赵表示赞同。我同时说我有一种恐惧感,因为这阵阵袭来的腐臭味还揪着你的想象力专往你不愿意想的地方去想。
    如果是白天,我一定会去寻找这腐臭源,我无法在这种腐臭的刺激下若无其事的钓鱼。我几乎是本能的用我的探照灯样的电筒四周探了探,之所以说是本能是因为我知道,在这黑黝黝的水面和黑漆漆的山林里,我什么都发现不了。
    我还在四处晃着我的白晃晃的电筒光柱。小赵却忽然问我:知不知道郴州有一个老人家,有一段时间天天提着一盏大灯笼在大街上晃过来晃过去的。有人问他,老人家,这是大白天啊,太阳汪汪的,你怎么还提着一个灯笼啊。每每有人问他,老人只是重复两个字:好黑,好黑。
     我说我知道的,我刚才还把这位老人和我刚才钓上来的那条鲤鱼等同起来了。因为鱼和人的挣扎的方式虽然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不过吧,这老人和老人的那一盏式样古老的灯笼,当然还连同这夜里的不知源于何处的刺鼻的腐尸味。有一天都会要消失的。
     这是第三个早晨了,我爬出帐篷就抽了一下鼻子。很奇怪,腐臭味消失了(注)。
    小赵还没有起来,我径直走到钓位边察看了一下钓竿的动静,我期望着还有昨天早上的好运。但是没有好运,倒是这根根笔直钓线给我一种不快的联想:对于鱼,这些钓线如枪,它们演绎出来的从来都是对手的苦难和自己的满足。
    我沿着钓位走到了小赵牵牛的地方,发现那根牵牛绳软塌塌的。我弯下腰用手扯了一下,感觉那头什么都没有。我大惊,立刻喊小赵。小赵在帐篷里应我,说昨天晚上我睡后不久,他就发现这条鱼跑了,原因是自己忘了在绳头打一个死结,所以鱼在挣扎时绳头慢慢地滑出松开了。听了小赵的解释后,我并没有为小赵感到惋惜,倒是在心里怪怪地想,前天我跑一条,今天小赵跑一条,这两条鱼可以叩谢龙王了。
    小赵起来后告诉我,说他昨天晚上接到老婆的电话,他老婆的姐姐在长沙动一个大手术,要他马上赶到长沙去,因此我们今天就坐下午一点半的船走。
    今天就走,当然好,因为我是反对这种疲劳式的搞法的。只是今天就走的话,在这半天的时间里,小赵还能上一条鱼吗?我是不是该给条鱼给小赵?因为小赵钓了两条鱼,这下就剩一条鱼了,我可有三条大鱼,至于那条四斤左右的鲤鱼,放了它吧,不为别的,就为它在水面上那纵身一跃。
    但是这条拼死挣扎的给我以勇士般感觉的鱼,还是成为了别人的盘中餐。
    临近十一点钟的时候,一个来接我们过村子那边等船的小伙子划着船来了。我开始依次往自己的铁皮箱里放东西。正在我弯腰清理自己的东西时,小伙子告诉我说,你有一根钓竿动了。我头也不回的说,那是风。小伙子说不是的,风是两边摆,你这根钓竿是在点头。
    点头?!我回过头。什么动静也没有。我问小伙子是哪根钓竿在点头,他说是那根黄色的钓竿。我说我这根钓竿是最上鱼的。什么原因,无法解释。只能是这样说,一个人有十来根钓竿,那么就肯定会有一根招鱼而且也肯定会有一根不招鱼的,绝对不会平均。
    又点头了!我立即起竿,钓竿随即大弯。小赵跑过来问:大鱼?我说肯定不小。小赵习惯性地凑近我身边,看了看我的绕线轮,我说这个绕线轮没有问题。
    约莫三四分钟后,鱼浮上来了,远远看去,鱼翻身逃窜时水面下会亮一下肚皮,白晃晃地晃着你的眼睛,鱼疲劳后被拽过来时,水面却是隐着一条长长的黑影。我忽然感到,我遛鱼时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强烈的欢快感受了。记得几年前有位钓友说,遛鱼带来的快感超过睡女人。对这位钓友的妙言我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认同了。杀戮生命与制造生命是生命的两头,感觉一头快乐的是凡人,感觉两头都快乐的是伟人。我是凡人。
    我上了第四条大鱼,这条收竿鱼当时估计有十六七斤,但回来一称只有15.6斤。
    除了水里的鱼,我岸上的东西都收好了,小赵也渴望上一条收竿鱼。但小赵还在眼巴巴地望着毫无动静的钓竿,望着被南风揉动得汹涌起来的水面。我不想劝他,因为同是钓友,我知道他内心的失落。但我如果不劝他早点收竿,就可能会误了下午一点半的船。于是我就换了这样一种方式。
    我说小赵,我们是第一次结伴出来钓鱼啊。按照我们以前的习惯,钓上来的鱼是两人平分的。小赵立即接话,那我给钱。我说不行,我们从来不要钱的。要钱那还是钓友。小赵非常肯定的回答:你不要钱我就不要鱼。我说我给你一条鱼。你不正好要去长沙吗,你家里放一条,再带一条给你长沙的亲友。但是小赵态度非常坚决,说必须给钱,否则免谈。我说给钱也行,我说我大致算了一下账,我们这次一共花了两百二十元左右,我给你一条鱼,另外再给你八十元。好不好,小赵说这样行。我接着说那我们早点准备吧,等下怕赶不到船。
    等到小赵收好竿后,我才发现我这里要把几条大鱼收拢来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我是第一次用牵牛绳来系鱼,很多事没经历过。这次吃了苦头了。
    凡用牵牛绳系鱼,鱼与鱼之间的距离一定不能有两条鱼缠到一起的机会。所以我的几条大鱼一溜儿放了很远。远还是其次,那路非常险要,有陡坡有高坎。有些地方几乎得用爬的方式才能下去。小赵因为只有一条鱼,所以他很快就把自己的东西全搬上小船了。而我只着顾那四条放在远处的四条大鱼,根本无暇顾及鱼护里的鲤鱼了。当我把第一条鱼收上来放入蛇皮塑料袋时就感到麻烦来了。因为放第一条没太多问题,但放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就大费周折了,因为塑料袋里的鱼跳啊蹦啊泥啊水啊弄了我一身一脸不说,手都被鱼的鱼脊划伤。我着急啊,因为小赵也想弄条收竿鱼而费了时间,如果我这里再延俄,就很可能赶不上回家的船了。当我把鱼全部塞入塑料袋时,我差不多花了十分钟时间,而且我心里还有点怪小赵,怎么就不来帮我一下忙。害我弄这一身的泥水,等会坐船坐公车别人嫌的。后来分手时本想给小赵一条最大的鱼,却想到他竟然坐视我收拾大鱼时的狼狈,便愤愤,于是就给了他一条十三斤左右的草鱼。
    小伙子划着船过来了,他帮了我一把,才把这一袋足有五十多斤的鱼丢上船。我跟着上了船,这时我才看见那条躺在鱼护里的鲤鱼也被小伙子扔在船舱里了,鱼头被我那沉重的铁箱稳稳地压着。
    我知道是我的纠结让这条勇敢的鲤鱼最终成了盘中餐。我想放鱼,却又不想让小赵看见。因为我不想解释。但当小赵不在钓位边时,我又没有想起要放鱼。
  回到家,妻唤来她的三五好友来拿鱼。我告诉妻,把那条鲤鱼先送了吧。
   此后两天我眼前老有那条鲤鱼拼死一跃的身影。这身影渐渐地就与那个白天提灯笼走街的老人重合起来。唉,悲剧了,不能往下想了。好在那天我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刘三姐》,阿牛哥于慌乱中丢下的那条鱼也成了盘中餐后,我心中才有一点点释然:因为有食客,就一定会有菜肴。 [/b][/LINE-HEIGHT][/P][P][LINE-HEIGHT=18px][b][LINE-HEIGHT=36px][SIZE=18pt] [/SIZ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8px][b][LINE-HEIGHT=36px][SIZE=18pt]
                                            2011[/SIZE][/LINE-HEIGHT][/b][b][LINE-HEIGHT=36px][SIZE=18pt]年9[/SIZE][/LINE-HEIGHT]月26日星期一[/b][/LINE-HEIGHT][/P][P][LINE-HEIGHT=18px][b][LINE-HEIGHT=36px][SIZE=18pt] [/SIZ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8px][b][LINE-HEIGHT=36px][SIZE=18pt] [/SIZ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8px][b][LINE-HEIGHT=36px][SIZE=18pt]注:后来当地的农民给出一个解释:有两个红军被还乡团杀害后不准掩埋,七八天后才有一个老人带着他的儿子偷偷地把两具已经腐烂的红军遗体埋了。从那以后,这地方就间或有腐尸味飘出。传闻与腐尸味都是真的,但这两者间是否真有关联却显着一丝儿神秘。[/SIZ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8px][b][LINE-HEIGHT=36px][SIZE=18pt] [/SIZE][/LINE-HEIGHT][/b][/LINE-HEIGHT][/P][P][LINE-HEIGHT=18px][b][LINE-HEIGHT=36px][SIZE=18pt] [/SIZE][/LINE-HEIGHT][/b][/LINE-HEIGHT][/P][P][SIZE=18pt] [/SIZE][/P]
2楼
[LINE-HEIGHT=18px][b]钓鱼还有“领导亲自屙尿”式。好文章,先点个赞!
[/b][/LINE-HEIGHT]
3楼
精彩!上篇末以为且听下回分解,不料一下就上鱼了,不,接下文了。这一点小感觉也可说明大作精彩![P]此外,钓鱼散记,说钓鱼更说人间百态,直言的和隐晦的交加,精彩纷至![/P][P]几十年没钓鱼的我又对如今钓鱼了解多点。这是第三条感概。[/P][P]精![/P]
4楼
[QUOTE][b]下面引用由[@mty]发表的内容:[/b]

钓鱼还有“领导亲自屙尿”式。好文章,先点个赞! [/QUOTE]
[P]这领导很牛,有人反映市领导在风景区都拥有别墅,此人便被抓了,安了个罪名,妨碍公务。这领导一直安然。倒是举报人除了卵蛋,浑身伤痕。他出来后说,卵蛋安然,是他没有成为杨佳的原因。[/P]
5楼
[QUOTE][b]下面引用由[@蕭振]发表的内容:[/b]

精彩!上篇末以为且听下回分解,不料一下就上鱼了,不,接下文了。这一点小感觉也可说明大作精彩! 此外,钓鱼散记,说钓鱼更说人间百态,直言的和隐晦的交加,精彩纷至! 几十年没钓鱼的我又对如今钓鱼了解多点。...[/QUOTE]
[P]
[/P][P]贴子发出来后,当地人也对那腐臭味来源说不出原因,说是偶尔就会散发出来。在那样的地方,胆大如我,也是不敢一个人钓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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