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热烈响应版主HUAIYU的呼吁,贴一篇短篇小说:《密西西比小镇怪人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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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热烈响应版主HUAIYU的呼吁,贴一篇短篇小说:《密西西比小镇怪人传(二)》
                      死也不肯外迁的老春头

                                                 刘荒田

    老春头,原名张唯春,祖籍广州。50年代初移居香港。60年代初来美,在青林镇定居,一住就是40年。青林镇夏季酷热,冬季严寒,冷暖气是不可缺少的家电。张唯春所开的空调专门店,在全镇是最老牌的。他在香港时念过理工学院,虽然为了赶是移民排期,没拿到毕业证书,但英语根底好,来到青林镇,进了一段社区大学,拿到电器修理执照,便当上自家开业的技师。在华人圈子里,他年轻时,被称作“春少”,少即“少爷”,广东话里含恭维的意味,可惜,在粗话里,“春”意为阳具,于是,这称呼掺合着带色情的玩笑成分。张唯春是木讷性子,平日闷着头干活,并不注意公关。反正平日各忙各的,同胞一年才见那么几次面,难得听到人这么叫他。在一般场合,华洋人士都习惯称他的英文名字:比尔。

【公开版】:

    到2004年春天,老春头满80岁。他的儿孙从各地回到青林镇,为他举行隆重的祝寿仪式。别看老孙头窝囊一辈子,两个儿子,都是州府里开业的医生,这回在他们度过童年的青林镇大排宴席,所有的华人商户,都列进贵宾名单。
被同胞讨论了足足一个月的庆典,使丧偶后独居青林镇的默默无闻的老人,再次成为话题,集中到一点:他赖在这里干吗?怕只怕将来两脚一伸,尸体臭了没人晓得。
是啊,老春头脑筋大有问题。从上世纪末开始,青林镇的华人,除了开着店,或儿女在附近上学,一时走不了的,谁不“鞋底抹油”,往休士顿的郊外或者佛罗里达的阳光海滨搬?老春头的太太生病时,去他家探望过的朋友无不恨铁不成钢地骂:“唉,哪象个家?有点钱的洋人家,狗窝都比它强!”
    青林镇的华人商户,有迥异于大城市同行的布局,似乎是约好的,都是前店后家。杂货店这样,老春头的修理店也是。老春头的店子位于柳树街末尾,以45度角挂在铺子上方的英文大招牌, “比尔大叔,修理空调”为标志。旧金山和纽约的唐人街,招牌都来个中英并举,这里却不必照搬,免得吓跑与东方文化极为隔膜的黑人。比尔当年盘下这房子,拢共才付了一千块多一点。他在这里,从“春少”变为“春叔”,再变为“老春头”。
老春头的大房子,前一半作为“店”,它里头,整部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坐式、立式悬挂式空调器,大小马达,散热叶片,抽风机,风扇,螺丝,水管,漆包线,从地面堆到天花板。架子上,劳什子杂物重重叠叠,牵一发而动全身。长三尺宽两尺的柜台,台面布满油迹,稍爱干净的客人不敢碰。上面堆着许多年的电话黄页簿、技术手册、旧帐本,只剩下一尺见方的空档,老春头拿来写估价单,开发票,收钱找钱,刷信用卡。过去,老春头的太太和儿子试图来个彻底的清理,都被老春头死命阻挡,借口是“生财器具”全在这里,别看乱七八糟,却自成章法,零配件什么的,小到一块垫片,一枚螺丝,抬手便找到。饱读诗书的朋友到那里去过,他说,陶渊明《桃花源记》里面有句“审容膝之易安”,若以“仅可容膝”形容老春头的店面店,太奢侈了。好在老春头并不需要一条从店到后进的通道,他是从前门绕到后院,从侧门走进家去的。
    幸亏老春头的主顾,要么是贫困的黑人,自顾不暇,懒得理会他的店面怎么不堪入目;要么是中国人,都是来往多年的商户,见怪不怪。这两者有共通处:只在乎价钱便宜。放在正规的修理店,派技工上门服务,出店门就开始算时间,每小时少则30元,多则80元。路上遇到堵车,客户更倒霉。但老春头即黑人口里的“比尔大叔”,进顾客的门才起算,零件也便宜,总价钱比人家少三分之一,所以老客户不愿抛弃他。别看比尔低头耷脑,作生意可是“喝了磨刀水的脚色――内秀(锈)”。
至于家居的杂乱,比店面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是车库、客厅,还是卧室,都堆满鬼才知道是什么名堂的玩艺,厨房里放上四台电冰箱,三台是30至50年前的产品,早坏了,主人拿来当小零件的储藏柜。只有一台是1983年买的,还能储存食物,放着最多的是猪排骨。老春头的胃口被洋社会同化,爱吃黑人喜好的“灵魂食品”,什么南方炸鸡、烤排骨、猪排、牛舌,还有烧烤酱、酸菜和玉米布丁。
    1999年,和老春头庆祝过银婚(50周年)的老伴因中风去世,两个儿子办完母亲的丧事后,和呆若木鸡的父亲作了一次严肃的长谈,要他迁离青林镇,到大儿子开诊所的曼菲斯市去,和儿孙同住最好,反正那是有8个卧室的豪宅;独自住也行,雇一位佣人照顾起居兼买菜做饭。“你出什么事,我们要开10小时的车赶来,爸,怎么不替我们想想!”两个富有绅士风度的大夫捶着桌子,对冥顽不灵的老爸下了最后通谍。老春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儿子们说干了口水,摇着头,开车离开了。
     2004年秋天,参加过老春头80寿诞的中国人中,有一对夫妇,他们的女儿考进哈佛大学。星期天晚间,喜不自胜的夫妻在自家杂货店里,为孩子举办了派对。派对和往常一样,小孩堆在电视机前看球赛,大人各各手捏一罐“百威”啤酒或“七喜”汽水,围着柜台砍大山,中心话题是:老春头不愿离开青林镇,有什么秘密?
刚刚退休的林先生清清嗓门,以权威的口吻说:“明摆着的事哩,老春头上赌船赌博上了瘾,这里去密西西比河路近。迁去曼菲斯,老鸟关进金丝笼,不怕闷死呀!”大家“呵”了一声,如梦初醒似地。是呀,密西西比河上航行着的赌船,一艘艘金碧辉煌。青林镇的中国人,特别是年长的,把上赌船当成唯一的消遣,呼朋引类,开车往沿河的几个码头赶,远的开上三个小时,近的个把小时。你也许问,他们是不是腰缠万贯,赶紧烧包?不,他们不阔,志不在赢,而在消遣。赌船为了招徕赌客,提供全方位的优惠,举凡吃饭,喝酒,看表演,无不价廉物美。这群穷极无聊的人物,以吃喝为首要任务,顶多拿些5分硬币喂喂最低等的角子机,却很少换一堆筹码,在牌九或者百家乐赌档一掷千金,他们去多了,被势利的赌场保安员盯上,客气的报以白眼,不客气的出恶言,乃至驱逐。好在,这并难不倒脑瓜能急拐弯的同胞,他们每天上不同的赌船,趁人多时才去。反正,赌船是他们吃喝兼小注怡情的乐园,不去断断不行。老春头岂能免俗?这一论断,逻辑严密,大伙不能不信服,它比假定老春头爱上在格林尼达湖垂钓,在后院赏玉兰花雄辩得多。
    “慢着,这么多年下来,看到过老春头赌博没有?”和老春头的修理店相隔才三个铺位的老钱搔搔头,发起疑问。是呀,老春头并没赌瘾,中国人聚会,少不得开几台麻将,打扑克玩“沙蟹”和“打大”,然而,老春头从来不加入,借口是“不懂”。
最后,有人断定:老春头迷恋一屋子的破烂,守到死才罢手,世间不是有恋物癖吗?巴尔札克名著《葛郎台》的主人公就是典型。大家想到老春头家满登登的东东,陆续点了头。
可是,一个月后,这结论又动摇了。起因是老春头摔了一跤,断了右胫骨,送去医院,打了石膏。大儿子赶到医院看望,为没能照顾好父亲而痛加自责,然后来个釜底抽薪,雇请两位墨西哥人,把家里的破烂,一股脑儿搬上大卡车,往垃圾场倒掉。老春头出院,回到家,站在门口发怔,绝不承认这空荡荡的房子是他的。
    儿子以为逼宫成功,要扶父亲上车,到曼菲斯安家去。父亲坐在客厅,软塌塌的旧沙发把大半个身子陷进去,他拍着扶手说:“搬了好,看着省心――不过,我还是死在这里。”
老春头这斩钉截铁的言论,在华人圈子传开后,大家只好耸肩,摆手,说他不可理喻。
这时大家才记起,和老春头相交最久的李大伯,每逢人们议论老春头的畸行时所作的插话:“情之所钟,有什么办法?”可是李大伯去年过世了,于是成了无头公案。

【隐秘版】:

    青林镇的中国人不曾晓得,老春头有一个秘密的绰号:“二缺一”。它在柳树街一带的黑人女子堆里,成为一个切口。熟知这绰号的一群黑人女子,40岁上下,不但都是领着政府的福利金,不工作的闲散分子,都有数量不等,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而且因为长期缺少运动,又爱吃以排骨为主食的“灵魂食品”,都有180到200磅的肥胖身躯,悬挂着米袋似的乳房,颠着宽广得触目惊心的屁股。她们带上孩子,走进柳树街后面山坡的公园。小孩子在沙地上打秋千,她们坐在水泥做的长椅上说笑。她们几乎每天都看到老春头驾着破烂的箱形车经过,那车子好认――车身上漆着“比尔空调”的英文。黑女士们嘻嘻哈哈地嚷:“看,二缺一!”用手指戳着伙伴中间的莎拉,笑得益发放肆。刚刚从外边闯荡回来的莎拉,懒洋洋地耸耸肩,眯眼看着箱形车后卷起的尘土,没有说话。
    “二缺一”这绰号,是莎拉给老春头起的。它连带着一段说不上浪漫但足教老春头流连不已的桃色故事。是18年前的事了。那时莎拉并没有现在的臃肿,20出头,三围凹凸,腰细腿长,一身上了釉似的黑皮肤,在骄阳下展现教男人目眩神迷的性感。那年头,莎拉刚从纽约回到她父母居住的青林镇,此前她在纽约的曼哈顿区混了几年,在酒吧当侍应生,为了逃避有暴力倾向的男朋友,回到这里来,一个人在柳树街一家公寓租房居住。
莎拉和老春头素无瓜葛。两人认识,是因为莎拉房间的冷气机坏了,公寓经理请老春头来修理。本来,这一类修理是由公寓包的,但这次不是,理由在于冷气机好好的,是莎拉喝醉了,在房里发酒疯,把它踢坏的。老春头进门,和莎拉打个招呼,作过认真检查,给莎拉开出估价单,莎拉懒得细看,便点了头。他打开工具箱,拿起螺丝批,埋头干活。活计并不复杂,冷气机很快修好。老春头打开开关试用,清凉的冷气吹着他的白发。他要莎拉来验收,看房里却没人。他大声叫:“小姐,请过来一下。”没有人搭腔,却听到浴室的水声。老春头只好坐在客厅等。
    水声停下,莎拉款步走出,身上只围着大浴巾,不知是疏忽还是有意,大半酥胸露在外面,一步一颤。老春头吃了一惊,低下头。莎拉在冷气机前坐下,伸手掠掠湿淋淋的头发。老春头使劲吞了吞口水,说:“小姐,冷气机运转正常,我的工作作完,是不是……”他递过帐单,莎拉看了看付款栏的数字:55元。没说话,连头也没有转过去,只倒过手去,按了按老春头的裤裆。刚过60的老春头,老实巴交,缺少起码的情趣,一辈子只守着从香港娶来的妻子,从来不曾沾花惹草,被这动作吓住,连忙后退。却又感到无限的刺激,不想逃开,只呵呵地傻笑。
    莎拉斜着水汪汪的浅蓝眼瞳,盯着老春头的脸,媚媚地微笑,手并没停下来。“付帐吧!”老春头本来要堂堂正正地提出要求,出了口却带着哀求。莎拉的肩膀一耸,大浴巾脱落。老春头的眼睛直了。莎拉把他拦腰抱住,往他的耳朵喷气,喷出吃吃的笑。老春头要挣扎起身,却没有力气。
    别看莎拉年纪轻轻,却在纽约见过大世面,被酒吧的熟客和大约每半年汰换一个的成打男友调教成第一流的性爱实践家,她晓得怎样发动男人的情欲,怎样主动而富有技巧地完成性爱。这回也是一样,就在地毯上做了。老春头一直没采取主动,僵尸一般躺在地毯上,仿佛作了一场疯狂透顶的梦。醒来时,莎拉又不见了,只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老春头晕糊糊地把打翻的工具箱捡起来,把衣服穿好,对着浴室半开的门,吞吞吐吐地说:“小姐,我走了。”那张帐单,被老春头团进街旁的垃圾桶。
    这一场风月事件,对莎拉来说,是不值一提的逢场作戏,明眼人看到,都会说是“以工代赈”,但莎拉不承认当时有这般明确的目的,当时看老春头笨笨的神态,觉得好玩,想起从来没和中国人玩过,便拿他来开开荤。然而,对老春头来说,这是石破天惊的大事。本来,自此老妻断了经以后,夫妻再也没有肉体接触,反正夫妻在“性”上都没有获得充分的开发,日子平淡而安稳地过下去。不料,临老被莎拉拉进美不胜收的花丛。第二天,老春头在床上,细细回味昨天发生的一幕,嘴角老挂着意味深长的浅笑。他想,父母给他起的中国名字带“春”字,该是指这么一回事吧?
打这以后,老春头和莎拉有了特殊关系――既不是情人,也不是纯粹的肉体交易。老春头明白,肤色不同,年龄悬殊,不可能过分亲密;但如果每次上床都先交肉金,又太败兴。所以,老春头采取了折衷,每次约会都带上价值不等的礼物,不让莎拉觉得被亏待。
老春头的礼物送得怪,“二缺一”的绰号就这么来的。比如说,他送手套,袜子,耳环乃至鞋子一类成双的东西,每次只给一半。可怜的老春头,一直缺乏起码的安全感,生怕被莎拉甩了,用上笨办法,好为下次约会埋下伏笔。
    三个月后他们的幽会产生了实质性结果。那一次合该有喜,老春头给莎拉送上很不寻常的礼物――“香奈尔”牌蕾丝三角裤。莎拉打开精致的盒子,便知道是两件头,但被老春头抽出蕾丝胸罩,那要等下一次才能拿到手。莎拉并不计较,当场换上,表演了一场无师自通的脱衣舞,然后抱着老春头,献尽殷勤。血脉贲张的老春头疏于防范,所以使莎拉“有了”。三个星期后,老春头看着莎拉递过来的验孕棒,百感交集。好在,在他掏钱给莎拉,让她去打胎之前,莎拉干脆地说了:“生下来我来养,不要你负什么义务,别给吓死了。”莎拉有自己的小算盘,政府发放福利金,是按人头算的,每个月靠孩子多赚一笔,何乐不为?莎拉生下的女儿,和一般黑人婴儿只有两点轻微的差异:眼窝浅,眼睛小。反正在黑人社区,不明来历的私生子有的是,连莎拉的父母也没深究。
老春头瞒着家里人,到产院去偷偷看了产房里黑不溜秋的亲生女儿,距离第一回隔着玻璃窗看刚出生的小儿子,足足隔了24年。说来是老春头的运气,他来不及给莎拉母子培养出足够的感情,莎拉突然厌腻了青林镇死水般的日子,带上混血儿远走佛罗里达,找到工作,安顿下来。这么一来,老春头只好怀着对女儿淡淡的牵挂,在老轨道上波澜不惊地度日。三年以后,圣诞节的前夕,莎拉托青林镇的童年好友,给老春头带来她母子的照片,还有通信地址和电话号码。老春头这才有了机会,给亲生女儿寄上圣诞礼物,当然,没忘记给露水情人汇上一笔数目有限的钱。在电话里,莎拉甜甜地唤老春头一声“二缺一”,那仅仅是善意的幽默。
    这以后的15年间,莎拉和老春头只偶尔通通电话,逢上节日,老春头寄去礼物和钱。也有过那么十次把次,莎拉来电告急,以孩子生病,上学等借口,要求老春头额外支援,老春头努力满足了要求。
    儿子们为老爸庆祝80大寿之前一个月,在乱七八糟的屋子里头深居简出的鳏夫老春头,行事有了微妙的变化,爱开车到30英里外的州立大学去。行踪极为秘密,早出晚归,路过镇上同胞所开的店铺时,门都关着。他不进校门,只把车子停在校外停车场的角落,静静等候。不久,一个黑人姑娘现身,十八岁的花季,洋溢着青春气息,活象山野里吸饱阳光与水分的水蜜桃,身段很象年轻时的莎拉,但野性被中国血统中和了,眉宇间带上东方的含蓄和柔顺。她名叫雷妮。
    莎拉把高中刚毕业的女儿送回老家上大学,用意是让多年未尽义务的生父担当起责任来。从此老春头的日子有了奔头,每星期一到两次,把女儿从校园接出来,找一个偏僻的餐馆,吃一顿“灵魂食品”,诸如烤排骨,芥辣猪手。他不好意思伸出油泥渗进皮肤的手,爱抚亲生骨肉的脸,然而,面对面的聊天,无疑是父女间最美好的享受。临走时,他给女儿一笔钱,女儿紧紧拥抱他,把梳着几十根麻花小辫子的头搁在老爸的肩膀上,甜甜地说谢谢,说我爱你,两只交叉在老爸背后的手,迫不及待地打开放上现钞的信封。
老春头有私生女,只号称“生死之交”的李大伯一人晓得。不过,老春头晚年和女儿的交往,在中国人的圈子外,并没刻意隐瞒,至少,密西西比州立大学附近,学生们不时见到一年级生蕾妮搂着从年龄看完全能当祖父的中国老人,在枫林下散步。老人行动有点迟钝,但神情甚为陶醉。洋人并不爱管闲事,所以秘密一直被捂着。
    只要没患上帕金荪症候,便理解,为什么老春头死也不离开青林镇。一边是甜蜜的亲生女儿,一边是陌生大都市里头乏味之极的独居,你选那一边?

1楼
刘大掌柜,你的小说走现实主义道路,
挺耐看的  .....   中国汉子去插人家黑女人,
反潮流好啊   .....     继续写  ....
2楼
哈哈午夜梦回春已残
3楼
中国男人的梦幻----嘿嘿
4楼
谢谢九娘,拙作你看得下去,十分难得。我写了三个密西西比镇怪人,这是其二,还有一位,今晚贴出。
5楼
下一篇该是春已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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