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 情 品 味 自 然
向自然深处挺进
大羊场其实并不是什么名声显赫的地方,她只是三江并流区域,滇西北深山老箐里的一处草甸子,那是一处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彝族小寨子。
2003年的“十·一”黄金周,侄儿和我驾着“富康”车,踏上320国道,向自然深处挺进。
到了剑川县的甸南,一拐弯,我们就离开了320国道。路面没有国道宽敞,也铺成了柏油路,只听见车轮子与柏油路“唰唰唰……”地轻快磨擦着的声音,在欢唱着,轻吟着。羊岑、马登、上兰……尽管它们没有现代化城市那么,突飞猛进地变化,却也已经不像二十年前那样萧条、破败,有了向上发展的活力,在静谧的群山之中,同样也在变化着自己,我的心里不禁掠过一阵阵欣慰而灿烂的愉悦。真正感觉到了,国家的变化惠泽到边疆少数民族地区。
夜宿通甸
终于过了上兰,进入了怒江州的兰坪白族普米族自治县境内,过去破败穷困的通甸,如今也有了现代气息。城市里有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他们的踪影。通甸所辖地区,是个山间的一个小坝子,和剑川县的上兰坝子紧密相连。坝子四面的群山,被滇西北的雨季,冲刷得格外青翠,格外靓眼。车子在山间的平地上,只用四十码的速度前行,这是侄儿特意为了照顾我,才这样耐着性子开车的。缓缓前行的富康车,在群山之间,像一乘远古的轿子,平缓地穿行在三江并流的大峡谷之间。
到了通甸镇的街子上,初秋的金太阳,暖融融地给这个世外桃园似的地方,抹上了一层金红的涂料。不能再前行了,前面人烟更加地稀少了,通甸、上兰、马登都是白族村寨,这里一进去就是普米族村寨了。当然和所有的少数民族一样,普米族人也是非常善良的,到他们家,他们会用上好的自家酿造的黄酒招待你,可没有旅社,也有不方便的地方。过去印象中的通甸,只有当时供销社办的一个简易旅社和小饭店,现在不同了,到处是旅馆和饭店。我们选了一处既能停车,又安静的旅馆住了下来。吃过饭,还洗了澡,侄儿因为开车劳累,不大一会,就打起了呼噜。不一会儿,我也被静谧的夜,送是进了梦乡。
德胜沟一饱口福
第二天,初升的太阳,在黝黝的群山之间和那乳白色的云缝之间挤出来的时候,我们又沿着从通甸到河西乡的公路,向深山老林处进发。
到了下甸村,就往深山走了。那里只有林区的土路了,富康车不再像在柏油路上一样温顺了,突然之间像一个脾气粗暴的人,颠得非常厉害。把人摔得东倒西歪,有时候将头摔撞到车顶篷上。那些土路坑坑凹凹的,侄子有些心疼那车。但这自然的美妙吸引了侄子,这里的这种静谧的景色,是很少有人见到的,大自然清闲得像一个长年呆在闺房里的处子一样。那天天晴得格外地靓丽可人,这是山里这段时间最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静静地照耀着这片澜沧江和金沙江之间的,横断山脉里横七竖八,显得比较凌乱的山峰。一路往里走,就到了一个叫做稗子沟的普米族小山寨,这地方七十年代的时候,在我的印象中,他们的房屋全都是木楞房(木楞房是这里的一种全木头的房子,墙四周全用圆木垒起来,屋顶用的是沙松板子撕出来的木板盖着,很像外国童话中的小木屋。),现在却都盖成了两层楼的大瓦房,显得气派潇洒而又庄重,看来这里的变化也还真不小。大山里,因为开过伐木场,山显得有些光秃秃的,用来往山下运送木料的料槽,将这些山峰弄得沟沟壑壑的,秀丽的峻岭,就成了老太婆的脸一样,看了让人心疼。可喜的是,有些光山坡上,已经重新长出了云南松树苗,密密层层的,煞是喜人。再往里走就到锣锅箐了,也是个普米族山寨。向东转了个大弯子,拐到了一个叫德胜沟的山寨,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小山村说的是一口地道的汉族话,他们夹杂在普米族中间。也不知什么时候,躲避战难来到了里。显然他们的村子比起普米族寨子来,更有了一些生气。当然很多地方还是被普米族人给同化了,比如建筑,比如饮食。只是穿着还保持着自己的特色,没有穿普米族穿的那种羊毛汗毯(一种用羊毛人工赶出来,缝制的男子穿着的制服,式样很像中山装。),穿上他们古朴而又端装。上山穿上他们不怕寒风冷雨,甚至遇上了狗熊之类的猛兽,还可以脱下羊毛衣服避难。
到了这个村子,就没有了公路。好在德胜沟有我一位认识的朋友,到了他家,他的热情,让我们在都市冷漠环境里过惯了的冷要不酷人,反而感到老大不自在,心里除了感激以外,还觉得自己生存在都市里,是多么让人感到羞愧和自私。
朋友给我们弄的饭,也是在我们都市里无法品尝到的。正是初秋,山野里有的是山珍。他给我们炖了一大土锅野鸡肉,加上新鲜的天麻,还有新嫩的松茸菌和着用山泉做的猪酐酢,蔓菁缨子和着碗豆粉做的汤。样数倒不多,可那是平时,特别是都市里的人,无法品味到的纯天然食品。那夜和朋友一直谈到小山村里的雄鸡打鸣。躺下了,我才感悟到:“其实人在那里生存,都有美好的一面,同时在那里生存都会有不足的。”
感受原味的自然
第二天早晨,热情好客的女主人,给我们在火堆的子母灰(栗炭火烧出来的热火灰)里,烧了几个包谷粑粑,让我们带着路上饿了吃。喷鼻香的包谷粑粑,勾得侄儿非要当场品尝一口不可。
从德胜沟出发,那是一段必须用双脚去丈量,艰难的跋涉旅途。顺着一条潺潺流淌着山泉水的箐沟,一直往深山老林里走去。高大的栗树,恐怕要十来个人,手拉手才能围得过来。侄子高兴得像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路小跑,一路去抱那些大树。脚下是软绵绵的山基土:“这就是原始森林!这就是原始森林了!……”侄子一面跑一面兴奋地喊着。
侄子兴奋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着。长尾松鼠在云南松之间蹦来跳去,野鸡在我们将要接近时,才“彪”的一声,从脚尖前飞起来,吓你一大跳。不知名的鸟,在远处的深箐里欢唱着。虽然没有人烟,可这里热闹极了。再往里走时,侄子突然怕起来。问我:“老伯,会不会有野兽。”
我笑着告诉他:“只要我们顺着大路走,一般是不会有野兽的。你就放心吧!白天这里的小孩都敢走这条路,兽野一般的只伤那些猎捕他们的猎人,过路人就是遇到了狼、狗熊、豹子……这些凶残的大动物,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我们一直往里走,往东面一看,有一大列南北走向的崇山峻岭,黝黑地肃穆亘古在那儿。侄儿问:“那是什么山?”
“那叫老君山,它是一座还有大片原始森林的宝地,也许人类的后代要认识原始森林,只好来这里了,这是我们人类最宝贵的原始森林活化石。”我有点像学者似地向侄儿解释道。
走到一处清亮的箐沟水旁,这小箐沟的两边都长满了,绿得发亮发紫的桫椤。我们取出了火烧包谷粑粑,就着泉水,啃着那无比香酥的火烧包谷粑粑。
我们都在放声谈笑着,放肆的声音在高大的栗树林里回荡着,这在都市里是绝对做不到的。这样的笑声,搞不好在人群族拥的都市里,就会捱很多个卫生球眼和得好多个“神经病”的雅号了。
越往上爬,那山坡上只有不怕寒冷的云南松了,云南松枝上,飘飘扬扬地挂满了蔓萝,绿茵茵的,丝丝柳柳,随山风飘荡,像少女脖子上的绿纱巾,给人一种幻渺和进入仙界的感觉。时不时山坡上还倒着,云南松老前辈们腐烂的身躯和枯枝败叶。因为这里人烟稀少,群山静得出奇,像回到了远古时代。我们俩侄子在80来度的陡坡上,一直往山顶上攀登。我在前面爬,侄子在我后面气喘喘吁吁的,我的屁股差点儿就顶在侄儿的头顶上,山陡峭得让侄儿有些失去了信心。他老是一个劲地问我:“到大洋场了没有?……” 我只好一个劲地鼓励他说:“快了,快了!”
中午过后,正当我们累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特别是侄儿,从小就没有吃过多少苦头,这对他来说是一生中最最艰难的行程了。走了一会儿,山势开阔起来了,我鼓励侄儿说:“你看,前面就是大洋场!”
自然深处人家
果然转过了一座山梁子,眼前是宽阔无比的草甸子。一群牦牛在草甸深处,安详地嚼着草。
“太美了!”侄儿几乎要高呼起来,刚才的疲惫已经一扫而光了。
玉屏山高耸入云地插入云端,安祥得像一位等待游子归来的老母亲。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大洋场了!
侄儿已经完全忘记了疲劳,一直赶在了我的前面。我们向一处山脚下,正沐浴在夕照下面的彝族聚居的小寨子走去,向那个我认识的杨金康家走去。
正在不知所措,就好像遇到仙人一样,遇到了一位彝家少女,百褶裙在夕阳下,显出七色的光环来,那么美丽,那么楚楚动人。她还主动问我们要找谁,一定看我们远道而来的样子。
经过一问一答,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杨金康的女儿。在她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杨金康家的木楞房里。虽是三十年前的老木楞房,可这木楞房一点都没有苍老,只是这木楞房的主人——杨金康有了一顶白发,苍老了好多,正是:“人间易老天难老。”啊!到杨正康家,他正好在火塘边烤茶和烧洋芋,准备做晚饭呢。
见了我,高兴得呵呵直笑:“硬是难得了嘛!那股风把你吹来了!”
我们围坐在万年火塘边,寒喧了几句,他就从子母灰里刨出的洋芋来,那清香而又粘糯的烧洋芋,真是沁人心脾啊!经过对火烧洋芋三吹三打后,倒上一盅浓香的烤茶,就着暖融融的火塘,我们毫不拘束地吃了起来。
侄儿说:“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烧洋芋呢!”
女主人回来,还给我们弄了烧苦荞粑粑,烧烤牦牛肉和麂子肉,那香味是今生今世难以忘怀的。特别是苦荞粑粑,侄儿开始看到那黑乌乌的样子,还不敢下口呢。在我的示范下,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样小心翼翼,直到品尝出它的味道后,就大开了胃口,一连吃了一大块,把杨金康全家人都逗笑得前仰后俯。
老杨说:“是饥饿好吃哩!”
除了饥饿外,还有人情,还有环境。什么是自然?这就是自然。
老杨说:“为了欢迎你们,今天晚上我们跳月去。”
我真的醉了,不是青颗酒醉,是我的心醉了,我的一切都醉了,被这迷人的纯自然所灌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