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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我的母亲》(随笔)
    谨以此文,纪念我去世的母亲。


    一直以来,从未写过关于母亲的文字,惭愧。日前,读了梁晓声的一篇《母亲和我的书》之后,深受感动,不由想念起我的母亲来。

    低头一算,母亲走了已有四年。奇怪的是,这四年来,母亲却很少入我的梦里。由于从小不在身边的缘故,对母亲的眷恋远不如同龄的伙伴。然而,那些丝丝缕缕的片段,偶然忆起,仍有一种莫名的伤怀。

    母亲是上海知青,我在浦东降生后不久,她便随父亲去了山东。据外婆说,我初遇母亲时,脱口而出的竟是:阿姨!五岁时,我去了山东,在母亲身边住了整整三年。不知为何,我自小便不怕她,与她顶嘴也是常事。可我毕竟还是孩子,离不开母亲悉心的照料和关怀。

    小学一、二年级时,父亲由于公务繁忙,晚上回来很晚,母亲便担负起了指导我学习的责任。晚上,客厅里的小圆桌上摆满了书籍和本子,母亲安详地坐在一旁,帮我削着铅笔。

    一个冬天的晚上,家里突然停电。母亲对我说,要去附近的小店买几支蜡烛,我点头同意了。但母亲走后不久,置身于黑暗中的我突然惊悚起来,爬到窗台上,对着黑漆漆的夜大哭,拼命地叫着“妈妈,妈妈!”直到门响,我才停止了哭喊,一头扎进母亲的怀中。蜡烛亮起来了,发出微弱的火花,却把我的心照得暖暖堂堂。现在回忆起点亮蜡烛的一瞬,仍有一股暖流在我心田缓缓流动。

    小学二年级,我离开山东,寄养在外婆家里。每逢寒、暑假便回山东探亲。在母亲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九二年,我中学毕业考进了一所中专,开始了住读生涯。

    九三年冬的一个周日的傍晚,黄浦江畔,寒风凛冽。来沪看病的母亲,执意要送我过江。渡轮上,母亲的短发被江风吹得有些凌乱,在码头的灯光下,苍黄的面容显得愈加憔悴。看着矮我半头的母亲,我暗自叹喟:母亲老了!心里极想和她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谈起。过江后,母亲和我默默地走在路上。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拉着我的手,往一家卖服装的摊头走去。“阿姨,帮侬儿子买衣裳啊”胖胖的女店主问,母亲点点头,端详着一件黑白条纹的羊毛衫,说:“这件蛮好,拿一件看看。”母亲极为细致地“审核”手里的羊毛杉,哪怕一点细微的地方也不放过。女店主说:“侬各阿姨,真是细心,老会挑衣裳各!”而我等在旁边,早已不太耐烦,满脸的不高兴,埋怨她太罗嗦。母亲对于我的愠怒,并不在意,拿着羊毛衫,比着我的肩膀,感到满意后,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才掏钱买了下来。当时的我,对母亲的行为很鄙夷,买一件羊毛衫,要花这么多工夫!却丝毫体恤不到母亲的一片爱子之心!

       母亲的病直到九九年才查出来,得的是肾炎,且已到了晚期。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她已经疼得无力说话,原本苍黄的面容已变成暗灰色。然而,母亲对死神竟然毫无惧色,并拒绝“血透”的治疗,为的是给儿子多留一点钱,以后好结婚用。
       
       母亲小时候便体弱多病。青年时代上山下乡,在贵州插队落户,尝尽了人生的艰辛。不料,中年又得绝症!

       母亲走的时候很安详,因为她受够了病痛的折磨,只求能够得以解脱。她曾告诉父亲,说是喜欢贵州的青山绿水、风土人情;怀念当年与父亲初遇的情景;缅怀那批同甘共苦的知青朋友……希望死后把她安葬在那里,紧靠着爷爷奶奶的坟。

       母亲去世后的一个春节,我去了贵州老家,看见了母亲的坟,坟前立着一块碑,但没有刻字。叔叔们说,要等我娶媳妇后,把她儿媳的名字一同刻上去,以慰母心。我伫立在母亲的坟前,早已泣不成声,脑海里浮现起母亲的面容,感慨和她一起的日子。

       望着荒烟蔓草的山坡,我想,母亲安睡在地下,当不会寂寥。因为这里有她的公公婆婆;有她熟悉的山山水水;还有她刻骨铭心的一段难忘时光……


    海雷
    2004.12.10

       
    [ 这个贴子最后由Zengning在2/18/2005 10:17:03 PM从 美华论坛 转移过来 ]
    hail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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