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中言与意之间的对立和统一
发布日期:2015年09月25日 文章来源:山西日报 作者:罗连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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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境
言与意的关系,是形式和内容的关系。
言意关系,主要有两个问题。一是言能否圆满达意,二是言如何达意?直抒好?还是曲致好?意无限,言也无限。二者对接,多能表情达意,实现诗的圆满。但也有例外:有些意不愿或不敢表达,有些只可间接表达,有些含糊不定,以既有语词难以表达。这样,言与意便产生了矛盾。
关于言意关系的类型,南宋词人姜夔作过类似于数学中的排列组合:词尽意尽,词尽意不尽,词不尽意尽,词不尽意不尽。当代一些诗论家沿此思路,使用新的语词,表述为:意深辞深,意浅辞浅,意浅辞深,意深辞浅。共同看法是,辞浅意深和言尽意不尽为诗的高境界,它具有言外之意、象外之象、味外之味,使读者长久地萦回于诗意中,得到更多的认知或美感。
刘勰的《文心雕龙》有“隐秀”一章,提出“深文曲蔚,余味曲包”,钟嵘的《诗品》提出“文已尽而意有余”,司空图《二十四诗品》有“含蓄”一品,提出“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司马光讲“古人为诗,贵于意在言外”,梅尧臣讲“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后来的诗论家讲兴趣、神韵、性灵等,均不同程度推崇朦胧之境、神秘之美。这说明,人的审美需求是多样的,在审美的同时,他们还愿意展开想象的翅膀,接续作者,进一步造美。
大景大情,宜于直抒;深景深情,宜于曲喻。若是非大非深,但为真景真情,直曲皆宜。
如果意境很美,言辞朴素一点,能造成天然之美;如果意境一般,言辞绮丽一些,也可以呈现藻饰之美;如果意境和言辞均属一般,那就自我欣赏吧,不足为他人观。
诗是语言的艺术,在对诗语进行反复锤炼时,突然灵光一闪,一个新字、新词呈现,不仅语新,往往意境也由此而一新、由此而升华。因此,并非总是意在言先,并非总是先有意后有言,其实,言与意存在互生互动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对外部世界正面描写、对内部世界直接抒发,就是赋,是诗的最基本、最主要的写法。古典诗论讲赋比兴,赋是直抒,比和兴为曲喻。赋列于首位,说明直抒是普遍的手法。直面美景、直呈美情,更能激动人,更能使人深深记忆、久久回想。大千世界的美,多是直露的、直白的、直观的。盛唐诗歌,慷慨激昂,一言见真,直击人心。就如习近平同志说他写的怀念焦裕禄的《念奴娇》,“直抒了我的胸臆”。
言意矛盾引出了直曲关系,直曲关系又涉及到一个艺术之路的问题。我国从宋代开始,艺术(主要指诗歌、书法、绘画)的主要指导思想是尚意,具体表现为诗歌重含蓄、书法重逸笔、绘画重写意。西方和我国少数民族的长诗被称作史诗,我国的汉赋本来也是长诗,是世界文学史上最华美的篇章,却被排在诗列之外,历代的各种赋体也不被当作诗来审视。诗人主要追逐的是小巧玲珑的格律体,常常竞一句之奇、较一字之巧,与汉族以外的史诗相比,缺少大家气象。书法方面,轻法而重艺,难度很大、最需功力的楷体常被贬作馆阁体,缺乏基本功的率意书风占据主导,流弊至今,许多书法吓人,在某景点,导游小姐说当今的书法家就是把字写得让人看不懂。绘画方面,作为主力军的职业画家被称作画匠,业余弄笔的文人或文人画被奉为正宗。文人画如果关门自赏,也富有情趣,但要与我们看到的欧洲大型油画相比,显然缺少大格局和震撼力。因此,千余年来,我国的艺术之路需要反思,要肯定成绩,更要看到不足。正面描写、直接表达,是很难的,需要过硬的本领,诗人们、艺术家们都要练好基本功,老老实实去创作,没有捷径、没有小便宜,倘若狗尾续貂,只能惹人笑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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