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初
人这一辈子,没法不看病。病这玩意，来时如山倒，去时如抽丝。
咱中国人，最怕别人说自己有病而又最爱说人家有病。按胡适“论出有据”，我不用为前边这句话举例，按季羡林的真理标准，这在中国就是真理。海明威在《太阳照旧升起》（THＥ ＳＵＮ ALSO ＲＩＳＥＳ）里有一句话：人人都有病，我也有（ＥＶＥＲＹＢＯＤＹ SICK ， ME TOO）。我是中国人，但我觉得美国人海明威说的是对的，并为姜文他们用老海的小说名做他们的电影名而觉得不应该。
咱中国人为啥老爱说别人有病呢？咱太自以为是了。
除去很大的官或做大生意的人,在美国当个大夫,特别是像心外科或胸外科的大夫,是个挣钱很多且很受人们尊敬的群体。大夫的工作当然也是一个责任很大很辛苦的工作。这几年因为我的生命出了很大的问题，所以对大夫有更多期待与敬重。
0六年五月下旬，太太要到欧州开会再到国内工作一段。临行前，太太一定要我和她一起去看一次心外科大夫（我们“家大”介绍的，“央视”龟缩造词法出问题了，“家庭大夫”变成家大，家夫，庭大，庭夫都不合适）让大夫看什么时候“切我这个冬瓜”说这样她才能放心走。我们一起去看我从没看过的操刀医生。这大夫,五十岁左右，体形保持得很好，两眼深邃明亮，透着智慧，让人一见，就“肃然”，就信任。
那大夫佷快而又很认真地看过我的病况介绍，然后指着我对我太太说：他必须立刻做心脏动脉血管的修复手术，假如明天可以的话？太太立马紧张，我却很沉着。我那会正戒了烟，认真锻练半年左右，身心感觉不错。太太急忙问大夫：能否等上一月？，大夫答：最好不要。于是太太就开始考虑退飞机票，改变早已安排好的开会工作日程。我说：别听他的，“妹妹你直管大胆地往前走”，太太在我的鼓舞下，恢复了些平时的教授镇定，并指着我（中国式的史泰龙）多问大夫一句：“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能等一个月？”大夫告诉：“他这个样子，就更要立刻open heart（注意“更”）”。我太太一脸的困惑，两眼的茫然。大夫进一步解释：“因为像你丈夫这样的，万一有紧急情况，他连信号都不会发”。
看完大夫，太太步履沉重。
我对太太说：瞧大夫，是想活，怎么咱看完大夫，就觉得站在坟门口？
心里暗说：这鸟大夫。
太太平时难得听我的话，但这回听了，去了欧州，到了希腊，看了埃菲尔铁塔，爬了希腊名山。我在家自我发展，开始一星期，我天天高兴：太太走了，世界杯来了。再后来，世界杯真来了，我却知道了什么叫 “持续性发展”的心绞痛，看着世界一流的足球男人们，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只要还有一口气。我捂着胸口，看着屏幕，还长了本事，学会自己给自己用硝酸甘油：盼太太，早回来，盼大夫，快开胸。
这些日子，我又得天天ECP，天天很累，整天都觉着是“杨利伟“（神七那哥们好像姓翟）。改日再从ECP 说开去。
心脏病人看病，肯定看的是心病。心病当然分两种，物质心和精神心。物质心病和被称为动脉的管子有关而和看病没多大关系，管子堵了就要修，咱中国人把修管子叫“搭桥”，我敢保证没人知道“搭桥”是把桥从那搭到那，但大伙都这么说。精神心跟看病是有关系的。看不好就在物质心病的基础上看出精神心病。
看病怎么不容易说开呢？算了。拿起张洁的《我们这个时代肝肠寸断的表情》，写过《爱是不能忘却的》她，怎么这样说我们的改革开放的时代呢？作家，是研究人心和时代，世界，东西相互作用的。“爱到不爱”，是我读完《无字》想起的四个字。张洁老师，多保重呵。
正好看着：“太阳也好，月亮也好，星星也好。。。。。。最终都会从中天向黑暗沉没”。
看病，说开；没说开，沉没。
1/11/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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