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七五年的一天,快要入冬的样子,天气已经寒冷,西北风刮得呜呜响.那时我有八九岁的样子.我跟着一个叫庆丁的人去未庄煤窑给我二叔家用地排车拉碳.我是听大哥给我说的,去拉碳的时候,二叔会领着我们到煤矿附近的羊肉汤馆去喝羊汤.我是奔着那碗羊汤去的.
天刚亮,庆丁便喊我,他在套车,把驴缰绳栓在车把上,驴在打着喷嚏,冒着热气.原来是驾着辕子去,庆丁偏坐在车梆上,我盖着棉被坐在车筐里,四周用箔围起.毛驴的四蹄橐橐地响着,凛冽的风刮着,也许一场大雪将要来临.
我在美好的想像中,在叮叮当当声中,出发了.车辚辚.驴萧萧,在快要到中午饭的时候,我们便来到了小煤窑.高高的井架,高高的矸石山,底底的窝铺,底底的小饭馆.
先是在一个小碳场,用磅过完,在用掀往地排车上装,装满,然后拉走放在二叔窝铺不远的地方.这车碳大概有一千五百多斤.我肚子饿的咕咕叫,埋怨自己不该来这麽远的地方.
还没到羊汤馆,我就闻到一股香味.那口大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直熏人的脸,那人拿勺子荡着锅里的羊油,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那人从锅里捞出一块肉,冷凉放在桌子上用刀切.一个一个的空碗放在桌子上,碗里放着香菜,拍碎的蒜瓣,另一个锅里还漂着辣椒油,肥肉膘子.二叔不知从哪里拿来钢贴子,上面还有芝麻,还有糖稀.
二叔给那人多少钱我不知道,那人先给我盛了一碗,我把那钢贴子掰开,放在碗里 ,狼吞虎咽地呼噜噜地喝起来.只感觉肥肥的,滑溜溜的,辣辣的,我吃了三个钢贴子,吃了一碗羊肉,却喝了三碗羊汤水,喝得我一走路,羊汤水就要从肚子里漾出来.庆丁还喝了一茶碗辣酒,喝的他脸红脖子粗,酒气很重.整个小饭馆里显得酒气熏天,热气腾腾.
回来的时候,不能驾辕子,我只能跟在车旁边,我喝的羊汤多,不能跑路,二叔让庆丁把我抱在车顶上,在碳堆上铺上报纸棉絮等,我坐在上面,盖上棉被.
快到家时,突然飘起了雪花,西北风嗖嗖地叫,更让人头痛的事情发生了,车子一个轮子打炮了,那毛驴也不走了,雪花挟裹在驴的身上,庆丁大声地骂着天气和路况.我也不敢吱声,任凭他大声地抽打着驴,朝驴出着气.天渐渐地黑了,大地一片白茫茫的.........
多年以后,,我甜美而痛切地回亿起很多年前的那次出远门喝羊汤的情景来.无论在哪里喝羊汤,也不如那次的羊汤鲜美,味浓.那时我童年时期的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