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FACE=sans-serif, Arial, Verdana, "][COLOR=rgb(51, 51, 51)][SIZE=16px]24小時開過一晝一夜，我感覺如果開個大卡車只管向前向前，朝不朝著太陽都無所謂的話，我已經是個老司機了。我的第二趟是從佛羅里達州的邁啊蜜，到美國人口第一大市紐約。從美國最南過六州到美國差不多的最東。[/SIZE][/COLOR][/FACE][/P][P][FACE=sans-serif, Arial, Verdana, "][COLOR=rgb(51, 51, 51)][SIZE=16px]鉄打的學徒，流水的師傅。我換師傅了。新師傅是條波多黎各的漢子，身高一米九多，渾身疙瘩肉。我在中國人裏算是長得豪邁的了，年輕時有一米七八,那也比人家矮一頭。波漢的規矩是一人開十個小時，他讓我先開，他先睡。人爲刀俎，我為魚肉。奶奶熊。我懶得和他説多。十小時就十小時，備好好烟，備好牛肉乾，備好花生米。[/SIZE][/COLOR][/FACE][/P][P][FACE=sans-serif, Arial, Verdana, "][COLOR=rgb(51, 51, 51)][SIZE=16px]開長途很無聊，兩眼直勾勾看前方，由不得人會想起人生。呱呱落地，文革失學，吃個半飽，卻擁有了“歸根結底”（“世界是你們的”，中國的老大可以把世界送人）。新中國人間正道是變化。我怎麽從白面書生變成個了猛男？還不是因爲耄領導人民鬧騰。一九七五年，我中學畢業就失業一年多，學會了抽烟。黨把我螺絲到一家小工廠當了鍛工，每天掄十八磅大鐵錘，汗不用擦。一年就成了漢子。一頓好飯吃六十個水餃。[/SIZE][/COLOR][/FACE][/P][P][FACE=sans-serif, Arial, Verdana, "][COLOR=rgb(51, 51, 51)][SIZE=16px]眼下開著十八個輪子的大卡車，怎麽又是十八？“錦綉河山美如畫”，我駕大卡走天下。魚兒離不開水呀，人兒離不開錢。開卡車掙錢比寫程序掙錢更辛苦些，但卻是動著掙錢。人是動物喜歡動，儅大卡司機掙錢的不好是動得太多。[/SIZE][/COLOR][/FACE][/P][P][FACE=sans-serif, Arial, Verdana, "][COLOR=rgb(51, 51, 51)][SIZE=16px]風和日麗，大地無垠，春暖花開，紅五月開個大車在美國轉圈圈，還有人付錢，想想也不錯。我是自己選擇體會一把英雄夢，過把癮，并不是日子所迫，所以我的鬥志一直都特別昂揚。人不勇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麽勇敢。這鳥蛋師傅還真能睡，打著波多黎各的呼嚕。我生氣，一度都想把車開到山溝溝裏。[/SIZE][/COLOR][/FACE][/P][P][FACE=sans-serif, Arial, Verdana, "][COLOR=rgb(51, 51, 51)][SIZE=16px]一路沒見多少農田。説實話，美國的地理環境可比中國強太多了。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讀過一篇報告文學，講中國的河西走廊，與天鬥，人難受；與地斗，人空瘦。人戰天地不如搬家。裏邊講一個復員回鄉的部隊指導員，先是領導社員戰天鬥地，後來天大旱，他自己索性把自己餓死。新中國戶口制度，禁止人口流動。其實中國好些地方，根本就不適合人生存。老百姓窮苦。[/SIZE][/COLOR][/FACE][/P][P][FACE=sans-serif, Arial, Verdana, "][COLOR=rgb(51, 51, 51)][SIZE=16px]紐約開車難，我們盤算好在太陽起來以前到。卸完貨，美美吃了一頓。給老婆報了平安，跟哥們大清早侃上十分鐘大山。然後再去挂貨車，奔西雅圖。[/SIZE][/COLOR][/FACE][/P][P][FACE=sans-serif, Arial, Verdana, "][COLOR=rgb(51, 51, 51)][SIZE=16px]從美國太平洋東岸紐約向西岸西雅圖的這些州，路邊好像沒什麽風景，或許是年代太久，我忘了。一路開車我都在回憶往事，整理心情。共產黨管理國家，把活人當成死人管。黨管指派工作，也管説話放屁。要不是因爲鍋裏無所適從，怎麽會放棄舒舒服服的大學教書，跑到美國儅猛男？[/SIZE][/COLOR][/FACE][/P][P][FACE=sans-serif, Arial, Verdana, "][COLOR=rgb(51, 51, 51)][SIZE=16px]普希金說：那過去了的，終將變成美好的懷戀。怎麽變？我已經從“不惑”走向“知天命”。什麽惑還是不惑？活人豈有不惑？凑活過。中國知識分子,被火烤，被水煮，被奔向遠方。[/SIZE][/COLOR][/FACE][/P][P][FACE=sans-serif, Arial, Verdana, "][COLOR=rgb(51, 51, 51)][SIZE=16px]到西雅圖是黎明前的黑暗，天上還下著雨。西雅圖是個盆城？記得我一直下坡。到了天才麻麻亮。（待續）[/SIZE][/COLOR][/FACE][/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