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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漏更兼连夜雨

        1956年6月,我们离开居住八个多月的麓山馆7号,搬到麓山南路马路边5号一户邓姓农民家的猪圈里。这栋房子建在麓山南路西边的小山岗上,距离公路十几米远,小山是岳麓山支脉,从屋后的小路可以一直爬到云麓宫。

        房子成凹字形,坐西朝东,干打垒的土筑墙,里墙紧靠凿平的山壁,凹型南边的几间住房和堂屋住着当地桔农向佩兰一家,北边是房东邓长哥家住房;屋檐台阶从南到北十几米长,房东在正房的最北端向东搭建了六米长的杂物间,杂屋间里养猪,猪圈里又矮又黑,整天臭气熏天;杂屋中间一条过道,过道顶头开一扇门,出门是上山的小路;过道西是间六平方米堆放农具和猪饲料的杂屋,母亲以每月1.2元的租金,租下西头的这间杂屋做我们的家,没门没窗,房东便在杂屋里墙上打个洞当窗户,后屋檐下的宽度刚能容一个大人走过,从墙洞朝外伸手,可以摸到凿平的长了浅浅青苔的石壁。

        小山上和这栋房屋四周种植了许多南橘树,这是当地农民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山上杂草丛生,蛇鼠众多,它们常常成为家里的不速之客。

        我们的全部家当是湖南大学施舍的一张四尺五寸宽的木架子床、一张一米长的长方形木桌(做了摊位上的货架),这两样家什一直陪伴母亲到1984年,单位分房后同母亲搬进一室一厅的南区裕农街26号,两家宝贝才弃之。除此家中再无长物,从没有多过五斤的存粮,所以,房子有门无门对我家来说真无所谓。

        就是房顶千疮百孔,白天,点点日光印得床上斑斑点点,一到下雨,四处滴水无处藏身,我们用尽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来接雨水,全家五口人只能蜷缩在大床的角落,彻夜难眠。母亲找到房东,哀求他帮忙修修,只要不漏雨就行,房东竟蛮横地说:“愿住就住,不想住就走人。”经过东屋邻居向佩兰的调停,房东才叫上儿子爬上房顶简单地修理了一下。

        我们每天在猪的嚎叫声中和臭气熏天的环境里,提心吊胆地度日。

        新安的家距摆摊的岳麓山下有三里多路远,因家中从来没有超过十元钱的余额,母亲必须去天天进货,她每天凌晨四点起床,步行六里多里到荣湾镇,坐轮渡过湘江,到大西门马家巷集市购买花生、瓜子、糖果和几种点心,再渡江步履匆匆,赶到岳麓山下支摊做生意;日复日,没落下过一天。

        母亲腿痛得实在不能走时,只好辛苦十三岁多的姐姐去进货,也是凌晨四点起床,也是步行六里多路,也是渡江进货后再步行六里多路,还要赶到八点钟之前放下货物好去上学。姐姐说有次在马家巷的商贩摊担上买货,随手将装钱的小布包放在摊担上,眨眼钱包就不见了,旁边多出一堆包装纸;姐姐说当时顿觉头晕目眩,心惊肉跳,问小贩,他矢口否认看见过钱包,突然妈妈会急死的念头袭上心头,不知哪来的勇气,不管小贩的恶劣态度,猛翻摊担,终于在包装纸的最底层找回了自己的钱包。回来告诉母亲,母亲说:老天爷保佑穷人。

        荣湾镇到中南矿冶学院有第5路公交车,全程十余里,票价0.16元,湖大是中途站,0.08元钱到荣湾镇,五点发第一班车,为节省八分钱,数年来母亲全是步行十二三里,从未坐过一次公共汽车。

        母亲去发货,最早起来的是姐姐,生火做早餐,我则照料小弟弟宗平起床,饭后,饭后四姐弟一齐出发,三个去上学,小弟宗平安被安放在岳麓山下新华书店门前的栅栏里,让他一人等母亲回来支摊。从1956年6月到1957年元月近七个月的日子里,每天早7点半到9点,他总是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的栅栏里,三岁多的孩子,长得白净漂亮,要是在人贩猖獗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一千个他都会被抱走卖掉,细细想想,那个时候的社会秩序还真是不错。

        湖南大学总务处戴处长夫妇没有儿女,好多次托人同母亲说想收养宗平,我也亲眼看见戴太太来摊位恳求母亲,母亲坚定地说:“我一定能把儿女养大,我活着,就不会让一个孩子离开家!”

        自1955年10月后,我家的生存,靠舅舅、姑妈按时寄来的10元钱和母亲拖着半残身躯挣来的些微收入。生活仅能勉强维持,哪来的钱交三个孩子的学杂费,每临开学,母亲就放下生意,奔走于居委会、区政府之间,请求出具困难证明,时持有区政府开具的家庭困难证明,学校可以完全免除学生的学杂费。每年开学注册,我总是在同学们全部报完到,最后一个怯生生地走进老师办公室,默默呈上区政府的困难证明。

        因此,母亲从不忘记别人和政府对我家的帮助,她常将所受到的帮助那怕是些微的帮助都挂在嘴边,一再告诫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母亲念叨过无数次“资云”这个名字,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写法。

        岳麓区区长资云,母亲说起他,都会热泪盈眶感激涕零!他来做家庭调查时,我见过,他是北方人很年轻,的确平易近人,说话极悦耳,关心我们的成长。自家访后,两年里每到开学前,他会预先为我们写好证明,母亲一到就能取回证明书,有时他会派人提前送证明书到家里来。

        1957年春节,资云区长亲自送来10元生活困难补助费,对母亲说:“孩子们是祖国的未来。你一定要好好培养,有困难就来找政府。”临走摸着我的头说:“你要听妈妈的话,争气,做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所以母亲总说新中国好、共产党好,再三叮嘱我们长大后要报效祖国。

        1958年3月,资云区长走了,随着他的离去,政府给的资助没了,再不见政府的工作人员上门了。到了1959年,政府的家庭生活困难证明都取消了。当时小学学费每学期5、6元,初中学杂费每学期10元,高中每学期12元,开学前后就是母亲最烦心焦急的时候,有时不惜借高利贷来筹措学费。幸亏在师院附中上学的姐姐,能申请到学校的助学金,助学金带有奖学性质,家庭困难是条件之一,但根本条件是成绩好、品行好,姐姐期期都拿到助学金。我不同,奉行三分好的理念,考入初中后只拿了一个学期的助学金,后因成绩只在中上间,没有享受助学金的资格,这就更难为了母亲,那时的我还真是不懂事。

        不管多苦多累,母亲坚持让我们上学,母亲常说“莫贫于无学,莫苦于无识”,母亲的引经据典我似懂非懂,却已牢记于心里。1973年,我读到清蒋士铨的名言: “莫贫于无学,莫孤于无友,莫苦于无识,莫贱于无守”(《再示知让》)。方知母亲的学问和见识以及望子成才的苦心,是啊!人最贫穷莫过于没有学问,再孤独莫过于没有朋友,再苦脑莫过于没有见识,再贫贱莫过于没有操守。这警句对我的学习奋进、为人处世起到了灯塔的作用!

        1953年11月全国开始手工业社会主义改造运动,到1956年初,城市各行各业均实现公私合营。1955年12月中央制定的个体手工业主的社会主义改造,有别于对资产阶级工商业“利用、限制、改造”的政策,全国891万个体劳动者,全纳入社会主义组织的集体所有制工厂、商店、作坊里。

        1956年初,岳麓区政府对个体小商贩进行了全面的统一填表摸底,集中统一学习,母亲满怀着希望停了小摊,投身于这场社会主义改造运动。

        母亲学习回来,兴奋地重复着政府负责人的动员报告:“个体经济是没有发展前途的,你们应该走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道路!学习结束,政府会量才安排,进公私合营商店或分配其他工作,你们不再是自由散漫的个体劳动者了。”

        学习期间,母亲异常兴奋,能正儿八经的在单位上下班是母亲梦寐以求的事!她又是反复念叨:“共产党英明伟大。”憧憬着有了固定工作,有了组织,前景会无限光明。母亲天天风雨无阻,步行十几里,到荣湾镇区政府大楼参加学习班,从不迟到、早退,认真领会文件精神,认真履行学习班分配的各项工作任务。

        母亲有文化,曾经担任过大商店的会计,这在河西众多小商小贩中无人能比,第一次参加学习回来,她兴奋、自豪地告诉我们:“我是记录员,学习的报纸、文件都是我读。”两个多月的学习过去了,一批批人彻底告别了小贩的身份,到公私合营的商店当营业员去了,只有母亲,依旧是学习、记录、读文件,那几个文件母亲已经能倒背如流,重新工作的机会始终如隐如现、梦幻莫测,母亲的心情也日渐沉重,四个多月的个体商贩社会主义改造运动结束,学习班里文化最高、能力最强,学习最积极的人被遗弃了,回到岳麓上下,马路边的摊贩全消失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母亲重新支起小货桌来谋生。

        小摊关张四个多月,母亲以彻夜编织毛线衣来弥补其经济损失。

        母亲根本不懂阶级路线的主宰作用,她一生都没转过这个弯,只是牢记了政府对我家的些许照顾,终身感激涕零。1982年我提干,1986年我加入中国共产党,母亲每次都会得意地说:“我说的嘛!共产党好,就是好!”

        我家租住的杂屋里没有电灯,用一盏小煤油灯来照明。我们的家庭作业都在学校里完成,回家后四姐弟就挤上大床上嬉笑。

        1957年5月下旬,一天傍晚放学后,同母亲一道收摊高高兴兴地回家,天完全黑了,猪栏过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宗元第一个走进猪栏的杂物房,母亲在门口叫:“汉英,拿煤油灯出来。”

        宗元走进屋角,探手去拿放在地上的煤油灯,突然叫了声:“哎哟!”

        母亲忙问:“出什么事呐?”

        “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咬了我手指。”宗元回答,煤油灯还紧紧攥在手中。

        母亲接过灯点亮,仔细察看宗元的手指,右手中指上有只有两个不起眼的小红点,看不出什么毛病,母亲当成蚊虫叮咬,拿出清凉油擦擦宗元手指的红点处。

        几分钟后,宗元手指急速红肿起来,母亲急忙去找邻居向妈妈。

        向妈妈名叫向佩兰,是当地橘农邓富贵的续弦,邓富贵前妻留下三个子女,向妈妈是益阳人,出生中农,读过点书,能识文断字,在当时的农村里确实是凤毛麟角、出类拔萃,1949年嫁到长沙邓家,为人善良厚道,和睦丈夫,疼爱继子女,友爱乡邻,在麓山南路马里便一带甚为人称赞,1950年被政府任命,担任麓山南路马路边居民委员会第一任居委会主任。她是我家房东的嫂嫂,她的的作派与其叔婶大相径庭。我家刚搬来时,她似乎对我们怀有有一种天生的敌意,成分那么高,名声那么大,一的跛脚的中年妇女拖着四个小孩,住进猪呆的、人不愿接近停留的地方,一定是罪有应得。

        我家搬进来后,向妈妈的善良使她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我们,在多次与疲惫憔悴的母亲交谈后,彻底改变了对我家的看法,尽其所能给我们以帮助。

        住家四周都是橘子树,秋季橘子红了,熟透的橘子会掉落在地,从园里走过,橘子碰头、伸手能摘,走路不小心还会踩扁掉到地上的橘子,我们每天都要去刷把村挑井水,往返于橘子林下数次,别说摘桔子,就是橘子掉在地上,我们会视而不见跨过去,谁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只有君子能为,我们四岁到十四岁的四姐弟就做到了!母亲“人穷志不穷”的教导深入我们姐弟的骨髓。

        橘子红了的季节,就是橘农最伤神的时候,要日夜不断地预防偷橘子的大人,还要驱赶乱摘橘子的顽童,他们常说小偷好防,抓住小偷打一回,他们就不敢再来了;就小孩难缠,小孩都是附近相识人家的子女,骂两声可以,打是绝对不行的,一打会引起两家甚至家族间的大纠纷来。他们常常为折断的橘树枝叹息:“摘几个桔子没多大事,就是乱攀乱摘,把枝干扳断了。”

        届时,橘农们总拿我们的表现来教育其他的孩子。向妈妈也总在居民大会上反复表彰:“李妈妈家的孩子教育得好,品质好、学习好、团结友爱,从不骂痞话、从不撩祸贪小利,就是建新(宗平)那四岁的孩子,橘子掉在脚边也不捡,要是大家的孩子都像他们一样,居委会和橘农会有多省心啊”

        向妈妈尽心尽力地为我们向政府争取生活困难补助、学费证明、医疗补助等。后来的几十年里,母亲从未间断过对向妈妈的思念,从未终止过“记住向妈妈恩情”的絮叨。1962年我参加工作后,向妈妈曾想我娶她的小女儿冰妹子为妻,母亲也殷勤期盼着这桩婚姻,也许是碍于城乡差别的意识,也许是走南闯北眼界开阔了的缘故,我拒绝了向妈妈和母亲的美意。

        片刻工夫,向妈妈随母亲来到宗元身旁,宗元的手红肿到了手掌跟,向妈妈着急地说:“是被蛇咬了。”立刻叫儿子利伢子和堂侄长哥等人,打着火把在猪栏屋四周查寻,说只要找到这条咬人的蛇,捉住它将其头砸碎敷在伤口处,就能排毒治愈,火光下,我和姐姐眼见着一条细小的蛇逃走,隐没在山岗草丛里。

        他们说是刚出土的土篦子蛇(即蝮蛇),毒性特别大;被蛇咬了不能去医院,因为蛇毒不能接触任何金属,接触金属器皿蛇毒会立刻扩散,人就冒得救了。

        宗元被蛇咬后半个小时,马路边四号的张三爹来了,他用毛巾死死缠紧宗元的手臂,采了些草药捣碎敷住宗元红肿的手指上,当晚,伤情似乎有点减轻。第二天伤情却越来越厉害,手臂全肿了,突破毛巾向胳膊扩张,张三爹没有了办法,敷了些草药后要母亲赶快找高人,从头到尾,张三爹都是在尽义务,忙里忙外两天,水都没喝一口,急人救难的精神真令人感动!

        第三天傍晚,经人介绍,请来游走四方精廋精廋的周郎中,他身背雨伞,进门揭开草药包看看,二话没说,要了一杯冷水,双手捧住宗元的手,对着蛇咬伤口用力吮吸起来,吐出一口黑血,漱漱口再吸,如此数次,红得发赤的手臂颜色稍退,他拿出些自采的花花草草,放到口里反复咀嚼,然后吐在一片大的树叶上,敷住宗元的伤口,敷药后的宗元情绪稍稍安静了许多。

        看着昏沉迷乱的宗元,周郎中对母亲说:“要是昨天我能治好他,现在中毒太深,我无能为力了!我的药只能缓解片刻,你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母亲奇怪地问:“不是都说不能去医院吗?说蛇毒见到铁器就会扩散吗?”

        周郎中生气地高声说:“瞎说!瞎说!赶快送医院,千万莫耽误了!”说完,他把母亲奉上的纸包打开,取出三元钱退给母亲,江湖郎中的收费标准以三三为宗,最低3.33元,高至33.33,大概难得有333.33元的大户;母亲奉送的是最小的俸银。周郎中说“未治好不敢受禄,取3角3分脚力钱吧。”亲见江湖人的义气,让我更倾慕水浒的好汉们。那时的江湖郎中啊,与如今高学历、高收入、高地位的医生相比,谁高尚啊!

        果真如周郎中所言,宗元的意识在短暂的安静后又开始躁动,他浑身滚烫,视力模糊,胡话连连,在床上翻来覆去,母亲、姐姐和我连夜把宗元送到长沙市第四医院,没有挂号,没有交费,直接把宗元送进了抢救室。

        凌晨四时,医生出来了说:“万幸,要是天亮送来,神仙也救不了!放心吧,你们去挂号、交费吧!就送他到病房,你们也可以去看他了。”

        母亲长嘘口气,瘫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姐姐拿着周郎中还回的3元钱,挂号用了0.05元,余下的钱交给住院部。进入病房,宗元已经安安静静地睡着了,看着他均匀的呼吸,母亲对我和姐姐说:“快六点了,你们回去吧,建新一人在家,天亮你们还要上学,千万别缺课。”

        宗元住院治疗中,医生说:孩子中毒太深,严重伤害了身体,給他输点血,恢复起来要快些。又说兄弟姐妹的血最好。母亲本来就为治疗的钱担着心,又要输血,输血的费用一定高不可攀,无奈中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在十四岁的姐姐宗明身上抽血,姐姐的血流进了宗元的身体。医生说宗明抽血后多吃些营养品,身体会恢复如初的;可怜我们过的是饥一餐饱一餐的生活,哪来钱吃营养品,抽血加上极度营养不良,姐姐宗明从此患下头晕目眩的顽症。

        宗元住了半个多月医院,出院前,向妈妈在区政府办理了医疗免费的手续,她告诉母亲,这次住院输血的费用没计算在内,治疗的实际费用20多元。啊!与现在高额医疗费相比,我只有庆幸。母亲在医院里打听到输医院里的血也只要20元,让姐姐输血就成了她后悔终生的事,她多次懊恼地说:“真是鬼蒙了头,听了医生的话,让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女孩子抽血!”

        宗元住院治伤母亲一直守在他身边,我和小弟弟每天的吃穿由姐姐照料,姐姐做好饭还要送到医院,小弟弟宗平的接送则由我负责,清早我把他放到新华书店门前栅栏里,中午带他吃饭,再送到栅栏里,下午放学接他回家。

        1957年六一儿童节前,子弟小学少先队与株洲铁路小学少先队联欢。姐姐去春插劳动,母亲守在住院,少先队的活动有不能请假,当天去了株洲,下午很晚才回长沙,我心急如燎,带着中晚餐省下的两个发饼,匆匆跑到岳麓上下,敲开原来邻居金妈妈的门找宗平,金妈妈说:“你莫急,建新让金明带去看电影了。”

        我狂奔跑湖大大操坪露天电影场,电影已近尾声,我在荧幕下大声叫“建新”,金明应声答应,四岁多的弟弟一见到我就放声大哭,每当回忆起这断肠的情景,想起那凄惨的哭声至今仍泪眼婆娑!

        我拿出发饼递给建新,他边吃边抽噎着说:“我吃了两个包子,不饿,哥哥你吃一个吧。下次再莫丢下我一整天了!”

        宗元出院了,妈妈廋了一大圈,好在精神依旧,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搬家,母亲说再穷也要顾及孩子们的人身安全!

        1957年7月初,家搬下山岗,住进麓山南路马路边4号。

        这是一排平房,东临马路,距马路二米远就是房间,汽车从门前面驰过,整个房子都在颤抖。平房六张门住六家,北边第一家是最先給弟弟宗元治蛇伤的房东张三爹,第二家姓盛,第三家是小学同学彭子云家,第四家是我们,第五、六门是一家租赁的,我们叫她廖三娭毑,廖三爹是铁匠,家境数他家最好。

        房间呈长方形,一门一窗,宽约三米,长约六米,没有厨房,后墙没开窗户,厕所在马路对面的田头,一间有门、有窗规整的住房,让我们异常兴奋,好像是住进了宫殿,搬进去的第一晚,我和宗元喜极而通宵不眠。

        麓山南路马路边4号的新邻居对我们很好,廖三娭毑更是特别的关照我家。

        小弟弟宗平1月1日满四岁,平日里总喜欢看我和宗元下象棋,居然能无师自通,不时吵着同我们下棋,不久就学会了,下得还不错,我们不同他下棋,他就拿副象棋,有模有样地找廖三爹将起军来。廖三娭毑夫妇很喜欢他,主动来照顾建新,从此,小弟弟宗平不用再起早床跟着我们了,不用再孤独地站到那画地为牢的栅栏里了。
     心宽天地阔,华发亦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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